莊紫夜扯了扯脣,緩步走了出去,臨走時,還道了一句,“我們兩個,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南月深冷着一張臉,不發一言。
而我深深的感覺到了這句話中蘊藏的深刻含義、和極其複雜的信息。難不成莊紫夜和南月深在很久以前,關係還算不錯?
他們竟是舊相識?
南月深忽然開口,“我們不該打擾宜歡休息了。”
莊紫夜轉頭朝我道,“好好休息。你手指上的傷,我來想辦法。”
莊紫夜先一步離開了房間。
我微微轉頭,大門微張,似乎是等待着南月深的離去。
南月深緩步走到我的牀頭,他站立着,就那麼靜靜的望着我。那雙黑色的眸子中,有着我看不懂的情愫。
他開口,“你與他……你們真的從小就相識?”
我心上一頓,皺了皺眉頭,想了想道,“六歲前的事情了,不太記得了。”
“聽他的口氣,你小的時候,似乎很喜歡他?”南月深這話問的莫名其妙。
我眨眨眼睛,回憶起腦中僅存的一丁點兒的記憶,“我記得小時候剛看到他那會兒,正好是撞上皇城的祭祀活動。他在後花園練習祈福舞,我就每天跑去看他跳。那個時候,沒太把他的身份當回事兒,所以……挺沒大沒小的。”
南月深冷不丁的開口,“若是一個醜八怪在那裡跳,你就不一定會盯着他看那麼久了吧?”
我心中一窒,隱隱能猜測出南月深的下一句話來,在他開口前,我趕緊籠統的道了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南月深冷哼一聲,“本少主就知道你是會被面皮這種外在的東西所吸引的人!”
他這話說的讓我莫名的不太開心,“對對對,所以我接近夢城少主,也是因爲我纔看上了夢城少主好看的麪皮!這麼回答,您老可滿意?”
南月深難得的朝我怒了,“滿意,太滿意了!”
我登時火從心起,全身都被惱的發抖。
南月深卻在轉身之際,低聲道了一句,“其實,我們小的時候也見過的。”
“你說什麼?”我彷彿聽到了什麼重要的話,但是沒有聽清。
南月深卻是什麼解釋也沒有,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心中有氣,但是一時之間卻像是如鯁在喉,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
接下來的一週,我幾乎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接着,在一個風和日麗美好的下午,忽然接到了榮熙夕病重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時的我,心中平靜的仿若那死海里的水,平靜無波。
我面無表情且淡定的朝春暖問道,“榮大小姐又犯病了?”
春暖沒好氣的冷哼一聲,鄙夷道,“什麼病了!據說是因爲上回水仙粉的餘毒沒有清理乾淨,所以常常病情復發。”
“難道虞城沒有尋來化解水仙粉的解藥?”我挑眉。
春暖道,“尋倒是尋了,但是效果不理想。”她頓了頓,隨後表情愈加的嫌棄,“這榮大小姐呢也是作的!非要讓少主大人親自去喂她吃藥,不然就不吃,所以才耽擱下了自己的病情。”
苦肉計?
“那……”我略略遲疑,“少主大人可是去了?”
春暖看了一眼我的臉色,“少主大人自然是去了的。虞城城主和那城主夫人過來請了少主好多次了。後來那皇城的二殿下被這對夫妻弄的煩了,直接下了命令,讓少主去陪那榮大小姐,榮大小姐這才消停了下來。”
我一陣唏噓。
這麼糾纏着南月深,她還真不怕弄巧成拙!任誰都不喜歡被人威脅着做某件事吧?
下意識的彎了彎手指,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敲打着石桌面。
我心上一顫,驚喜道,“不痛了,不痛了。我的指頭不痛了。”
春暖微微擡高下巴,表情立馬換成了一副小驕傲的模樣,“那是自然。二殿下對主子可是真關心!特地讓御醫回皇城拿的最好的藥。據說那藥膏千金難求呢!”
我曉得的,南月深若是應了什麼人什麼事,就一點會去盡全力的去做。他向來都是一諾千金的人。
春暖又道,“看主子今兒個心情不錯,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要出去轉轉嗎?”
我想了想,道,“我想先洗個澡,再換套衣服。你下去幫我準備一下吧。”
春暖高興的點頭,“奴婢這就下去準備。”
我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榮熙夕手段陰冷毒辣,還喜歡暗中下棒子,每次都打着置我於死地去的,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在她的手裡存有一線生機?
……
春暖很快就準備好了浴桶,我將衣服脫下,掛在了屏風上。
春暖道,“主子,我來給你擦背。”
我擺了擺手,“不需要,你下去吧。我想冷靜一下。”
春暖猶豫了幾番,隨後道,“奴婢就站在門口,主子有什麼需要,再叫奴婢。”
我輕聲回道,“好。”
沒過多久,輕微的腳步聲自我身後響起。
“春暖……”我略帶責備的聲音,“我都說了,我需要冷靜一下,出去吧。”纔剛走,怎麼又進來了。
身後的那人似乎並沒有走。
接着,我的肩膀搭上了一隻手,柔軟的毛巾細細的擦拭着我的後背,動作溫柔,擦得我直哼哼。
我也不計較春暖去而復返了,直接趴在浴桶的邊緣上,任由身後的那雙手給我擦着後背。
一股異香混進了騰騰而起的水蒸氣中,初時還不覺得什麼,現在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
春暖身上的胭脂香,似乎不是這個勾人的味兒的。
轉頭,南月深那張絕美的臉立馬浮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下意識的站起來就尖叫,“啊——”
南月深右手拿着一塊毛巾,目光隨着我從浴桶站立起來,而微微瞥眼,他輕咳一聲,“你在勾引本少主?”
我一愣。
雙手捂胸。
立馬鑽進了水中。
這下……
臉丟大發了。
我吱吱唔唔的惱怒道,“春暖呢?她不是守在門口嗎?”這個小妮子,必然是見來的是少主大人,便腳底抹油偷溜走了!
回頭看我怎麼教訓她!
南月深口氣略帶無辜,“我說我要進來找你,她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我,“……”果然是這樣!
忍住我的暴脾氣,“那,那你進來怎麼一聲不吭的?”在如何也要吱一聲啊。
南月深的表情和口氣更加無辜了,“你把我當春暖了啊。再說了,美色當前,需要當君子嗎?尤其對象還是咱們不拘小節的宜歡姑娘?”
我,“……”就算我不拘小節,但是我依舊是個女人好嗎!
女人!
我怒了,“有本事你給我看個精光試試?少主大人也不拘小節!”
這話我也沒啥意思,就是想還個嘴。
結果南月深還真認認真真的思考了起來,“宜歡真的要看?”
我硬着頭皮點頭。
輸人不輸陣!
南月深將毛巾放在了浴桶邊緣上,目光諱莫如深的看着我,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指輕飄飄的放在了他的腰帶上。
我緩緩的瞪大了眼睛。
他的手指很是靈活,我就看着他隨意的動弄了幾下,腰帶解下。
白色的衣袍敞開了來,透出了裡邊白色的褻衣。
我下意識的吞嚥了一口唾沫,破天荒的竟然沒說停,直勾勾的這麼看着他的動作。
南月深瞥了我一眼,將外袍脫下,掛上了屏風。
我舔了舔乾燥的脣角。
他淺淺的低聲淺笑。
我眨眼,腦中運轉了一番,登時反應過來,“等等,等下!”
南月深解褻衣帶子的手,停了下來,他困惑的問道,“嗯?”
我抖了抖身子,“我,我不看了。”
南月深皺眉道,“方纔,我可是看光了你,你確定不需要拿點報酬回去?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家店了。”
我琢磨了一番南月深的話,說的似乎是這個道理。
他看了我,我看了他。
那樣確實公平一點。
可是,等等……
好像哪裡有點不太對勁啊?
我怔愣期間,南月深已經脫掉了上衣,露出了肌理分明的上身,皮膚白皙,身材健碩,看的人直流鼻血。
他一步一步的緩慢走近我,我嚇得猛地將頭探到水裡,一個不慎,被水嗆的岔了氣。
南月深輕輕撫着我的後背,口中發難,“至於被嚇成這個樣子?”
我被他這話弄的差點心肌梗塞!
老孃這哪裡是被嚇得?
明明是被羞得!
羞得!
滿腦子全是他輪廓分明的肌肉,那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
一個不察。
浴桶中水花四起。
我全身冷不丁的一個哆嗦。
南月深竟然跳了進來。
我雙手蹲在浴桶旁,警惕的看着他,“少主大人!不要太過分!”
南月深不知廉恥的道,“剛剛本少主是在浴桶中看了一副美人出浴圖,所以本少主思來想去,應該一模一樣的給你看回去。這樣,你纔不虧本啊。”
這話說的也好有道理。
我竟然無法反駁。
他忽然站了起來,竟已然全身赤裸。
我擡頭。
水珠順着他柔順而漆黑的頭髮緩緩流下。
臉頰上的水,一股流向了他光滑細膩的下巴,一股順着他的脖頸流向了鎖骨,從鎖骨流向了胸膛……
緊接着……
我瞪大了眼睛,馬上閉眼。
蹭的一下轉過了身子!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浮雲啊浮雲……一切都是浮雲……
耳邊。
全是南月深不要臉的笑聲。
我不甘心的轉過頭……
當然,沒敢睜開眼睛。
“你馬上給我出去……不然我告你非禮!”我惱羞成怒。
南月深不疾不徐的隨我一同靠在浴桶中,“你叫呀……估摸着比起本少主非禮你,大家更加願意相信宜歡姑娘非禮本少主吧?”
此話說的也甚有道理。
我沒法反駁。
浴桶中的熱水被這麼一來二去的折騰來折騰去,水溫開始轉涼。
冷不丁的,我打了一個噴嚏。
只聽耳邊水花噠噠作響,南月深離開了浴桶,那動作利索的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身後是穿衣服的窸窸窣窣聲音。
再轉頭,南月深已經穿好了衣服,一副道貌盎然、衣冠楚楚的風華模樣。
我眨眨眼,心中不要臉的升騰起一股子“可惜”的情緒。
我閉上眼睛反省自己。
牧宜歡啊牧宜歡,你對南月深怎麼可以冒出這麼齷蹉的心思?你可是發過誓的,再也不要拉南月深下水,且要和南月深保持距離的人啊!
他從屏風上拿下我的裡衣遞給我,“趕緊穿起來。別舊疾還沒好全了,又得了寒症。”
這都是誰害的!
我翻白眼翻的格外理直氣壯。
南月深這下特別禮貌的走到了屏風後。
我確定他不會進來了,這才從浴桶裡走了出去。剛拿起裡衣要穿,南月深冷不丁的開口,“宜歡?”
我嚇得差點跌進浴桶。
我怒道,“幹嘛?”
南月深靜默了一瞬,隨後淡定道,“無事。”
我咬牙切齒,連吃掉他的心都有了。
穿好了裡衣,我拖着虛脫的身子走了出去,倒了一杯熱乎乎的茶水,一口悶了下去。
南月深皺眉,語氣警告之意很明顯,“衣服全部穿上,再出來!”
我看了一眼自己穿的嚴實的裡衣,瞥了一眼南月深,沒好氣的道,“你去裡邊拿給我。”
南月深瞪眼,“你確定讓我開你的衣櫃?”
我無所謂的聳肩,“我現在只想喝口水,坐一會兒。”反正就是不想動!
再說了,裸體都被他看過了,還在乎那區區的幾套衣服嗎?這種時候,我需不需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來表示一下自己暴躁且羞恥的心理?
或者鬧着讓他負個責什麼的?
南月深拿了兩個肚兜出來,“這是你的?”
我,“……”
南月深又道,“顏色挺好看的啊。上邊的花是你自己繡的嗎?”
我,“……”
怔仲再三之後,我立馬跑過去,想要將肚兜搶回來。力道太重,一跳,直接將南月深抱了住。
他一個不注意,直接摔了下去。
姿勢……
詭異……
我撲在了他的身上,將他壓在了身下。
而那兩件肚兜,一件正好落在了我的頭上,一件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的面上。
氣氛……
凝固了。
我看到了他火紅火紅的耳根子。
南月深伸手將那件肚兜從他的面上扯了下來,他本就白皙的麪皮上,此刻透出微微的粉色,襯得他好看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