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翎羽瑩白的纖手突然用力,手背上蹦起了一條條的青筋。
端是一瞬間,鳳七七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戛然而止,即便是在寒冬,鳳七七的額頭之上依舊冷汗涔涔,順着鳳七七的雙頰滾落了下來,將一縷縷的青絲緊貼在了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上。
鳳七七秀眉深蹙,雙手緊攥成拳,她知道,只怕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她回到了京城這麼長的時間,不但沒有回到組織,而且還進了宮……
進了宮!
鳳七七倏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剛剛鳳翎羽的口中提及君子鏡和君亭樊,難道說……
鳳七七的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她用力地壓了一下眉,艱難地從牙縫之中擠出了一句話來,“爺,我、我、我現在還、還不能死!”
聞言,鳳翎羽頎長的眉峰一挑,薄脣微啓,冷然道:“給本座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鳳七七感覺扼住自己脖頸的手,稍稍地鬆懈了幾分,緊接着,鳳翎羽一揮手,她直接跌坐在了雪地之中。
“啊!呼呼呼……”
鳳七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般,感覺空氣如此的新鮮,冰冷的空氣順着鳳七七的鼻端,猛地灌入了她的肺部。
鼻端升騰了起來嫋嫋的哈氣,在鳳七七的面前蜿蜒而上,落在了她頎長的睫羽之上,籠下了一層淺薄的冰晶。
鳳翎羽狹長的鳳眸低垂,冷凝的目光堪比這寒冬,冷冷地襲遍了鳳七七的周身上下。
鳳七七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顫顫巍巍地擡起了頭來,聲音顫抖地說:“爺,您現在不能殺我!”
“理由,說來聽聽。”鳳翎羽雙眸微眯,冷然道。
鳳七七深吸了一口氣,方纔啓脣說道:“我現下在君子鏡手下謀事,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幫得上爺,爺您可以留我一條命,全然爲您自個兒在君子鏡的身邊安插一枚棋子。”
聞言,鳳翎羽的面色稍稍地緩和了幾分,他眨了眨雙眸,脣角微微上揚,扯出了一抹淺薄的笑,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鳳七七,冷眸在鳳七七的臉上不斷地打量着。
鳳七七被鳳翎羽的目光弄得膽戰心驚,生怕鳳翎羽稍有不滿意,便會直接扭斷了她的脖子。
鳳翎羽並沒有動手,而是轉過了身子,沉吟了起來。
許久之後,鳳翎羽轉了過來,將瑩白頎長的大手,伸到了鳳七七的面前。
鳳七七雙脣緊抿,將一雙秀眉扭成了麻花狀,沉吟了半晌之後,鳳七七將手搭在了鳳翎羽的手上,緩緩地站了起來。
鳳翎羽脣角微微上揚,他繞到了鳳七七的身後,將棱角分明的下巴,抵在了鳳七七的肩上,他呵出了一口熱氣,噴在了鳳七七的耳朵上。
鳳七七的耳朵,頓時紅了起來,她秀眉深皺,感覺身後的鳳翎羽緩緩地伸出了雙手,將鳳七七抱在了懷中。
“小七七,你跟在本座的身邊多少年了?”鳳翎羽的聲音在鳳七七的耳畔響起。
鳳七七心頭打顫,她不知道鳳翎羽這麼問的目的何在,壓了壓眉心,鳳七七感覺自己的舌頭像是打了結似的,聲音顫抖地說道:“十、十五年……”
“嗯。”鳳翎羽很是滿意地頷了頷首,又問:“你知道,在組織之中從鳳一一到鳳九九爲什麼本座要將怡紅樓交給你來搭理嗎?”
鳳七七搖了搖頭。
鳳翎羽又說:“怡紅樓是一個巨大的組織網,在京城之中能夠收到各方勢力的風聲,而你,卻將怡紅樓結業了,你覺得本座會高興嗎?”
鳳七七聞言,心頭猛然一顫,“爺,您的意思是想要讓我重開怡紅樓嗎?”
“本座欲成大事,怡紅樓是本座手中一個絕不可少的勢力,你重新開張怡紅樓,替本座收風。”鳳翎羽道。
他鬆開了抱着鳳七七的手,雙手落在了鳳七七的肩頭上。
鳳七七感覺鳳翎羽的大手充滿了力量,似乎稍微一用力,她的肩胛骨,便會被鳳翎羽給捏碎。
“咕嚕。”
鳳七七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爺,您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鳳翎羽曬曬一笑,薄脣輕啓,淡淡地說:“繼續留在君子鏡的身邊,將君子鏡的一舉一動如實向本座彙報。”
鳳七七屈膝福了福,“是。”
鳳翎羽將身上的那件豔紅如血一般的華服脫了下來,披在了鳳七七的身上,“天冷了,別在這種地方睡,大乘寺不會再有什麼事兒發生了,早些回去吧。”
“是。”鳳七七又應了聲,在目送着鳳翎羽離開之後,鳳七七感覺自己身體之中的力氣,像是瞬間被抽空了一般,一下子無力地癱軟在地。
她始終不能夠逃得過鳳翎羽的掌控。
鳳翎羽就像是一個無處不在的鬼混,無論鳳七七逃到了什麼地方,他都能夠找到她。
鳳七七目光空洞地望着林子的夜空,滿天飄落的鵝毛大雪,洋洋灑灑宛如被狂風扯亂的柳絮。
良久之後,鳳七七從雪地之中站了起來,她並沒有繼續留在林子裡頭,而是自己駕駛馬車,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
“父皇。”
皇帝的禪房外,傳來了君楚悠的聲音,皇帝悠悠地掀開了眼簾,瞧着窗外天空大亮,他懨懨地起身,踱步走向了門口。
吱吖。
禪房的門緩緩打開,門口站着一夜未眠,雙眼下滿是烏青的君楚悠,微微地蹙了一下眉,薄脣輕啓,對君楚悠問道:“昨兒晚上交代你的事,可都辦妥當了?”
君楚悠點點頭,說道:“一切屬實,此人的確是從刑部大牢之中逃脫出來的,經過兒臣連夜調查,他着實是被冤枉的。”
皇帝的面色驟變,果不其然,在皇帝看不見的地方,有着骯髒不堪的勾當。
見皇帝的面色難看,君楚悠補充道:“兒臣已經連夜將那些貪污受賄的官員悄悄地辦了。”
皇帝沉默了瞬間,面色稍稍地緩和了幾分,頜了頜首,說:“這件事處理的不錯。”
“多謝父皇讚賞。”君楚悠道。
皇帝擡手,輕輕地揮了揮手,吩咐道:“忙活了一個晚上,回去休息休息吧。”
“是。”
君楚悠應聲後,便躬身倒退,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禪房之中。
待君楚悠離去之後,禪房牀榻之上的惜喬,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她擡手揉了揉一雙漂亮的眸子,瞧着禪房的門口,皇帝的身影被冬日的陽光拉得修長,陣陣的冷風捲起了片片的雪花吹入了禪房之中。
惜喬微微蹙眉,正愣神時,皇帝回過了頭,正瞧見了坐在牀上的惜喬。
皇帝的脣角微翹,柔聲說道:“昨晚睡得好嗎?”
惜喬垂下了眼眸,頷了頷首,“多謝先生收留。”
說着,惜喬起身便想要離去。
這時,皇帝攔住了惜喬的去路,“還未來得及詢問小哥的名字是……”
清晨醒來的惜喬,面容懨懨,卻充滿了別樣的魅惑,斷是一眼,就讓皇帝挪不開眼睛,他微微地怔了一下,目光之中饒有意味地望着惜喬。
不知道是怎麼的,皇帝似乎在惜喬的身上看見了迅妃的影子,越看越像,彷彿迅妃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失而復得的感覺,遠遠要比佔有來的更加讓人身心愉悅,迅妃乃是皇帝的心頭摯愛,這麼多年來,皇帝之所以後妃稀少的原因,也正是因爲心中放不下的執念。
就連最寵愛的寧妃,都是因爲容貌上和迅妃有幾分相似。
可眼前的這個女扮男裝的小丫頭,雖然容貌並不像迅妃,但是她的氣質,活脫脫地就是迅妃在世。
皇帝的心猿意馬,落入了惜喬的眼中,她的雙頰微微地泛起了一抹緋色,抿了抿一雙不染自朱的雙脣,輕聲地說道:“在下惜喬。”
“惜喬!”皇帝默唸了她的名字,半晌後,皇帝點了點頭,踱步走到了惜喬的面前,說道:“若是我能夠幫你翻案,你可願意留在我的身邊?”
惜喬聞言,面色登時一喜,連忙一撩衣襬,俯身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倘若先生能夠幫助惜喬爹孃沉冤得雪,惜喬願意終身留在先生的身邊,哪怕是做牛做馬,惜喬也在所不惜。”
“呵呵。”皇帝淡淡地笑了笑,伸出了大手,將惜喬攙扶了起來,微笑着說:“我不要你做牛做馬,但是如果我讓你做我的妻子,你可願意?”
惜喬頓時一驚,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領口,一副被人發現了自己是女扮男裝的男子,她用力地抿了抿雙脣,沉吟了起來。
皇帝見此,以爲惜喬不願,淡然地笑了笑,說道:“你若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
“我並非不願意。”惜喬脫口而出,瞬間,他的雙頰變得更加的紅潤了起來,宛如一顆熟透了的蘋果似的,等待着有心人來採摘。
皇帝聽見了惜喬這麼說,臉上浮現了一抹疏淡的笑,“這麼說,你願意嫁給我了?”
“我知道先生並非是乘人之危之人,如若不然,昨天晚上……”惜喬抿脣,沒有把話說下去。
頎長的睫羽低垂,在惜喬的眼下留下了兩道剪影,她緩緩地擡起了瑩白的纖手,將頭上的髮帶摘了下來,頓時一頭青絲宛如瀑布一般傾斜而下,她柔聲說:“小女子願意跟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