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走到了怡紅樓後院的小巷子之中,她駐足在了李子怡的屍體前,鳳七七沒有絲毫的害怕,彷彿一切在鳳七七看到,都皆是雲淡風輕,入不了雙眸。
她的脣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眉眼間瀲灩一抹芳華,餘光朝着小巷子的盡頭瞥了一眼,見那人雖然隱藏在了角落之中,可是身影卻早就已經暴露了他的蹤跡。
呵呵!
忽然,鳳七七笑了起來,眼中掠過了一抹狡黠之色,她緩緩地擡起了瑩白的纖手,輕輕地撫了撫美人髻之上步搖的流蘇,緩緩歡動的珠子,耀下了斑斕的流光,照在了李子怡的身上,將李子怡那張蒼白似鬼一般的臉,滿上了斑駁的光影。
她將動作儘量放緩,染着鳳仙花丹蔻的手,輕輕地推開了門,舉步跨過了門檻,走進了怡紅樓之中。
鳳七七並沒有將房門緊閉,而是留了一道縫隙,順着縫隙,鳳七七剛巧能瞧見地上的李子怡。
須臾之間,那跟着鳳七七而來的男子,走到了李子怡的屍身旁,他俯身看了看李子怡的屍體,並沒有留心怡紅樓的後門。
沉吟了半晌之後,男子緩緩地擡起了眼皮兒,朝着怡紅樓的後門瞥了一眼。
鳳七七連忙別過了身子,避開了男子的視線。
男子似乎是想要在李子怡的身上找到些什麼,可是半晌無果,男子便轉身離去。
鳳七七順着門縫朝外頭瞧去,見後門外並沒有什麼人,她便從怡紅樓之中走了出來。
她微微地蹙了蹙,猶如琥珀般的瞳仁之中瀲灩霜華,澄澈的目光瞥了一眼地上的李子怡,須臾,鳳七七俯身蹲在了地上,在李子怡的屍身上摸索了起來。
片刻之後,鳳七七的脣角忽然上揚,將一雙眸子彎成了弦月狀,她臉上的笑容極是好看,猶如一株逐漸舒展了花瓣的梔子似的。
緊接着,鳳七七從李子怡的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雖然鳳七七認識的繁體字不多,但是“黎王殿下親啓”這麼幾個字她還是認識的。
那個跟蹤自個兒的是什麼人?
爲何要將這樣的一封信塞進李子怡的懷中?
鳳七七深深地蹙起了秀眉,她着實想不通,便輕車熟路地離開了怡紅樓,直奔黎王府而去。
咚咚咚……
君莫黎書房的門,被鳳七七敲得像是擊鼓似的,纔剛剛上了裡屋牀上的君莫黎,被這一聲聲的叩門聲,擾得心煩意亂的。
摘下了面具的臉上,似是籠了一層鉛雲似的,深深地皺了皺眉頭,君莫黎緩緩地掀開了眼簾。
這個時候,能夠這樣叩門的,只怕在黎王府之中,除了鳳七七意外,便再就沒有其他人了。
隨手摸過了身邊的銀白色的面具,戴在了臉上,君莫黎從牀上走了下來,徑直地走到了書房的門口。
君莫黎打開了房門,疏淡而銳利的目光,瞥了一眼鳳七七,薄脣微啓,聲音淡漠地說:“你不是要留宿在怡紅樓嗎?怎麼這會子回來了?”
“怎麼,你不歡迎我嗎?!”鳳七七微微地挑了一下秀眉,琥珀般的瞳仁,淡淡地瞥了一眼君莫黎,她踮起了腳尖,目光掠過了君莫黎,朝着書房之中看了進去,“還是說你金屋藏嬌?”
君莫黎淡漠地瞥了一眼鳳七七,脣角扯出了一抹淺薄的笑,側過了身子,給鳳七七讓開了一條路來。
鳳七七瞞過了君莫黎,緩步走進了他的書房之中。
鳳七七也不做過問,連看都不曾看君莫黎一眼,徑自地走到了書桌前,俯身坐了下來。
她依舊是我行我素地,翹起了二郎腿,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直接擲在了面前的書桌上。
君莫黎微微蹙眉,沉聲問道:“這是什麼?”
“你自個兒瞧瞧不就知道了嘛。”鳳七七脣邊噙着一抹淺薄的笑,淡淡地說。
君莫黎嘴角一揚,似笑非笑地望着鳳七七,“呵!還學會買起賣起關子來了。”
說着,君莫黎拿起了書桌上的那封信拿了起來,拆開了信封瞥了一眼宣紙上的字,頓時,君莫黎的面色一變。
那張狹長幽暗的眸子當中瀲過了一抹森寒,他的心中冷笑,全然沒有想到,他本無心貪戀權利,可是偏偏有人想要將他捲入這詭譎的涌雲之中。
“這封信,你是從何處得來的?”君莫黎眉頭一鬆,啓脣對鳳七七問道。
“呵!”鳳七七冷笑了一聲,似是無心地看着自個兒漂亮飽滿的指甲,淡淡地說道:“你猜猜看。”
“李唐春。”君莫黎的聲音淡若清風,拂過了鳳七七的面頰。
鳳七七扯了扯脣角,眉眼微挑,笑盈盈地說:“只猜對了一半。”
“哦?!”君莫黎再次蹙起了眉,闔了闔綴着頎長睫羽的眸子,沉吟了半晌之後,又道:“可是在二王兄的手裡頭。”
“或許是吧。”鳳七七淡淡地說。
須臾,鳳七七將今兒所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告知給了君莫黎。
君莫黎在聽着鳳七七的話時,像是聽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鳳七七怎麼都沒有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得這麼快。
看來君亭樊是安奈不住了,君莫黎將手中的信件擱在了書桌上,笑笑道:“沒想到,就連二王兄都幫襯着你。”
“呵呵。”鳳七七輕輕地笑了一聲,擡起了眼皮兒,瞥了一眼君亭樊,淡然道:“左不過是瑞王安奈不住心思,他雖是一顆向着帝位的心,可卻不過仔細。”
君莫黎點點頭,笑道:“要不怎麼說幫襯着你呢。”
“信上寫着什麼?”鳳七七眨了眨雙眸,輕聲問道。
君莫黎微微蹙眉,微揚的脣角垂了下去,“你都沒有看嗎?”
“我倒是想要瞧來着,只不過,信上的面的字認識我,我卻不是認識它們。”鳳七七笑道。
君莫黎微微地搖了搖頭,輕淺一笑說:“呵!本王早想着教你識字的,可你……”
“少來。”鳳七七白了一眼君莫黎,淡然道:“古人云,女子無才便是德,我纔不要學呢。”
她又不是文盲,只不過是不熟悉繁體字罷了,可每每到了君莫黎這裡,卻顯得她像是文盲似的。
“呵呵。”君莫黎淡淡地笑了笑,“好好好,你什麼都有理兒。”
不知爲何,鳳七七聽聞了君莫黎的話,雙頰竟倏地泛起了一抹緋色。
鳳七七隻覺着心中有一股安穩,若是她將來託付終身之人,也能沒晚這般說說話該有多好。
想着,鳳七七的心頭有些泛酸,緩緩地擡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這裡,有她和尹黍的孩子,可是尹黍此時此刻,又在何處呢?
沒來由得,心酸得緊,她想着那個人,可他呢,卻如同石沉大海似的,再也沒有出現過一面。
“呵呵。”鳳七七苦澀地笑了笑,聲音低沉入泥,“上面寫了什麼?”
君莫黎瞧見了鳳七七的面色,心中也不舒坦,心有千千結,結中皆是她,可偏偏,她心如流水,有得也不過是他的一個分身罷了。
說與不說,只在君莫黎一念之間。
君莫黎眸色微斂,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百感交集,溢於言表,幾次話到了嘴邊,君莫黎有深深地吞了下去。
“左不過是將黎王府和李家拴在了一塊兒罷了。”君莫黎垂下了綴着頎長睫毛的眸子,墨玉般的瞳仁,在眼眶之中微微瑟縮。
鳳七七凝眉,眨了眨一雙泛起了晶瑩水色的眸子,斂去了想哭的心思,沉吟道:“不對勁兒啊!”
“什麼!?”君莫黎蹙眉,沉聲問。
鳳七七抿了抿雙脣,沉吟了半晌之後,方纔緩緩地啓脣道:“京城之中,誰人不知道李唐春是瑞王的人,可你瞧瞧,這封信卻是將你和李家栓在了一塊兒,若是這麼一來,豈不是將你也歸順到了瑞王的麾下!”
鳳七七說得在理兒,君莫黎聽聞了鳳七七的話,也覺得不大對勁兒。
“嗯!”君莫黎沉沉地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地說:“看來,有人是想要一箭雙鵰了。”
“你仔細着尋思尋思,可是還有誰想要對付你?”鳳七七給君莫黎提了個醒。
聞言,君莫黎沉吟了起來,他的眉心緊皺成了一個川字,仔細地回想着鳳七七的話兒。
半晌,君莫黎緩緩擡首,冷笑了一聲,淡漠地道:“許是大王兄吧。”
“你什麼事兒,都這般不上心嗎?”鳳七七深吸了一口氣,撇了撇嘴,有些無奈地說。
“呵呵。”君莫黎淡漠地笑了笑,微微地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兒,淡淡地說:“這些事兒,本王早就已經習慣了,多留着個心眼也便是了。”
鳳七七撩起了裙幅,徐徐地站了起來,她擡手在君莫黎的肩上拍了拍,淡淡地說:“京城之中不太平,這件事兒,都已經落在了你的肩頭上了,你且仔細着點,到底要怎麼做,你自個兒看着辦吧。”
說罷,鳳七七便緩步朝着君莫黎的書房門口走了過去。
“今兒就留下吧。”
鳳七七一隻腳剛剛跨出了門檻,身後倏地傳來了君莫黎的聲音,“天色晚了,別來回折騰了。”
聞言,鳳七七的心頭一暖,她抿了抿雙脣,側目瞥了一眼君莫黎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