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易青人和君楚悠三人衝出了房中時,院落之中已經是安靜的宛如一座死城,除了他們彼此的呼吸聲,唯有的便只是陣陣的過堂風,吹動着三人的衣袂翻飛。
鳳七七的面色陰沉,彷彿籠了一層厚厚的鉛雲,似乎下一瞬間,便能夠驚起一場狂風暴雨來似的,易青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唯獨君楚悠卻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似的,四下地張望着。
易青人眉心深皺,面色凝重地看向了鳳七七,他的聲音低沉入泥,低聲問道:“七七,這件事你怎麼看?”
鳳七七壓了壓眉心,緩擡染着鳳仙花蔻丹的纖手,輕輕地撫了撫耳畔盈盈晃動着的耳墜子,她微微地眯了眯雙眸,頎長的睫毛隨着鳳七七的動作顫了顫。
她手中卷這帕子,抵在了尖尖的下巴上,沉吟了起來。
很明顯這是要殺人滅口,但是這個兇手弓箭射得極爲精準,不偏不倚正中黑衣殺手的眉心,端是這一手,只怕就沒有幾人能夠做到。
但是剛剛此人的弓箭,明明可以一箭將鳳七七致命,可是爲何,他卻選擇了殺掉這個黑衣殺手?
鳳七七想不明白,易青人同樣如此,兩人相視一眼,皆是沉吟了起來。
龐府的後院牆壁上,用鮮血寫滿了鳳七七的名字,而後,君楚悠又在內屋當中遇見了殺手,隨後殺手被斃命,這一切怎麼都讓鳳七七想不明白。
如果有人有心想要針對自己的話,大可以來刺殺她便可,爲什麼要用如此迂迴的法子呢?
鳳七七擡手撓了撓頭,沉吟了好半晌之後,方纔側目看向了易青人,眉黛深凝,沉聲說道:“我想是有人想要針對我,龐野乃是當場的戶部尚書,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樓老鴇子,不管怎麼說,他都不會跟我所有牽連。”
易青人一瞬不瞬地望着鳳七七,他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鳳七七的話。
“而從咱們現在所掌握的證據來看,龐野在半年前又匿名出入怡紅樓多次,並且每一次找的都是紫嫣和紫月兩個姑娘,待龐野貪污案事情敗露,紫嫣和紫月兩人便被冒名的李三所殺害。”
鳳七七在後院踱來踱去,她眉心深蹙,眸光之中斂過了一股子凜然之色,與之平日裡那個嘻嘻哈哈的模樣判若兩人,她停至在了易青人的面前,沉聲又道:“這一切雖然看似沒有任何的關聯,可其中又是穿針引線,將一切都串連在了一塊兒……”
她的話說到了一半,倏地擡起了頭,眸光微涼地看向了易青人。
易青人擡手摸了摸他棱角分明的下巴,略微沉吟了片刻後,他薄脣微啓,方纔沉聲問道:“這些事兒,都是在針對你和你們怡紅樓,七七,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亦或者是知道了龐野貪污案之中的什麼線索?”
鳳七七微微地搖了搖頭,她的確是想不通,老天爺總是在不適當的時候,跟鳳七七開這樣的玩笑,她好端端的一個鴇母,雖然隱暗的身份是一名光榮的殺手,但別說是殺人了,就算是殺一隻雞鳳七七都不曾有過。
誰能告訴鳳七七,她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爲何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自個兒。
過堂風扯起了鳳七七宛如墨染般的青絲,捲入了風中凌亂地舞着。
她眉心深蹙,心中苦惱的很,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抱住了雙膝,將腦袋埋在了雙膝之中。
鳳七七不再說話,君楚悠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俯下了身子,坐在了鳳七七的身邊,伸出了瑩白的纖手,輕輕地拍了拍鳳七七的肩,寬慰道:“七七,這件事你別放在心上,有什麼事有六哥給你撐腰。”
君楚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臉胸有成竹的表情,似乎在君楚悠看來,這一切都不足爲據似的。
鳳七七微微地挑起了眉梢,脣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淺笑,輕輕地搖了搖頭,擡手在君楚悠的肩上拍了拍,苦笑着說道:“六哥,你還是照顧好你自己吧。”
話落,鳳七七雙手撐住了膝蓋,緩緩地站了起來,她垂下了睫眸,瞥了一眼地上黑衣殺手的屍體,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說:“青人,這裡交給你了。”
“七七……”
看着鳳七七孱弱的背影,漸行漸遠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易青人薄脣微啓輕喚了一聲。
鳳七七擡手,隔空朝着易青人輕輕地揮了揮手,她並沒有說話,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她的眸色微涼,彷彿只要鳳七七一眼,便能夠將瞧見的事物凍結成一尊冰雕。
離開了龐府,鳳七七擡起了眼皮兒,看向眼前擁擠的人羣,和川流的馬車,她緩緩地擡起了頭來,看着頭頂上湛藍色的天兒。
天空之中沒有一片雲,但是鳳七七的心中,卻彷彿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鉛雲,彷彿下一瞬間,便是一場瓢潑大雨似的。
眸色輕斂,鳳七七剛剛踱步,忽地她感受到了身後有一股灼熱的視線,凝視着自個兒全身都不舒坦,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頭,鳳七七徐徐地轉過了身子。
“唔!”
還未等鳳七七回過神來之時,她的脣忽然被一雙薄脣所覆蓋。
她瞪大了一雙綴着頎長睫毛的眸子,神琥珀色的瞳仁之中,映出了尹黍那張英俊到讓人窒息的臉。
大晉國雖然民風還算得上開放,可古代畢竟是古代,男女當街擁吻,這對於這些古代人來說,還是比較少見的。
“孃親,您瞧,他們在幹什麼?”一個小童指着鳳七七和尹黍,對身邊的婦人問。
婦人瞥了一眼鳳七七和尹黍的背影,面頰頓時泛起了一抹緋色,連忙扯着小童的手快步而去,“他們、他們是行見面禮呢。”
婦人不知道應該怎麼和自己的兒子解釋,便隨口扯了個謊。
感受到背後異樣的目光,和不少行人指指點點地,鳳七七漲紅了一張粉面,忙不迭地擡手,推開了尹黍。
她貝齒緊咬脣瓣,眉黛深凝,急聲道:“你幹什麼,這裡可是街上!”
好在,君楚悠和易青人並沒有從龐府當中走出來,若是君楚悠瞧見了剛剛的這一幕的話,還不得將一雙招子從眼眶當中調出來。
尹黍笑了笑,瞧見鳳七七像是一隻受到了驚嚇的貓兒似的,舉步上前,停至在了距離鳳七七不足一米的距離,他的雙眼微彎,像極了夜空之中的弦月,彷彿能夠驅散這個世界上任何的黑暗似的。
他伸出了瑩白頎長的手中,挽起了鳳七七遮住了嬌容的青絲,在她的那張羞紅的小臉上啄了一口,笑吟吟地說:“我親吻我自個兒的娘子有何不可?他們喜歡怎麼看,那是他們的事兒。”
鳳七七的心中惴惴,眉心緊皺成了一個“川”字,全京城都知道,她鳳七七可是黎王殿下未過門的王妃,若是這事兒傳入了君莫黎的耳廓當中,他還不得活生生地扒了鳳七七的一層皮兒。
壓了壓眉,鳳七七撇了撇脣角,壓低了聲音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尹黍揮開了手中的摺扇,扇面上描畫了一副美人出浴圖,鳳七七瞧清楚了扇面,頓時,她的面色更紅了。
鳳七七清楚的瞧見,尹黍的扇面上的美人可不就是她。
她連忙上前,一把將尹黍的扇子合十,漂亮的眸子用力地嗔了尹黍一眼,“你怎麼能拿這樣的扇子!?”
尹黍將手中的摺扇從鳳七七的手中抽了出來,羊脂白玉的扇骨,挑起了鳳七七尖尖的下巴,笑笑道:“難不成爲夫畫地不像?”
鳳七七擡手扶額,腦後的冷汗是換了一批又一批,垂下了眼皮兒,猶如琥珀般的雙瞳之中,猶如一方靜湖,被人投下了一塊巨大的方石,濺起了一層接着一層的漣漪。
尹黍的扇面,並非是畫地不像,而是畫地太像了,娥眉入鬢,膚如凝脂,桃腮杏顏,墨染般的青絲垂在胸前,遮住了她豐潤的盈胸,小巧的秀足踏出了浴桶,依稀可見水漬中夾雜着花瓣,低落在地上,畫像中的鳳七七,只着了一件薄紗,玲瓏曼妙的身姿一覽無遺。
她一把奪過了尹黍手中的扇子,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嗔怒地說:“這扇子我替你保管,往後你可不能再畫了。”
“我的好娘子,你這是害羞了?”尹黍將張俊美的臉,湊到了鳳七七的面前,脣角勾起了一抹滿是玩味兒的笑,看上去就像是個浪蕩不羈的公子哥。
鳳七七擡手推開了尹黍的手,雙脣緊抿,眼波流轉,滿是怨氣地說:“你少來,我雖是青樓女子,可卻也還是個要臉的女兒家,你還是我的第一個、第一個……”
“第一個男人。”尹黍瞧着鳳七七漲紅着一張粉面,他脣角上的笑容更濃,接着鳳七七的話說了下去。
“你……”鳳七七嗔了尹黍一眼,輕哼了一聲說:“你好生的不要臉。”
“呵呵。”尹黍笑笑,用手臂輕輕地撞了一下鳳七七的玉臂,“好娘子,如果不是我不要臉的話,你又怎麼會成爲我的娘子呢?”
“你少來!”鳳七七剜了他一眼,面色更紅,彷彿下一瞬便能夠滴出血來似的,她轉過了身,羞惱地說:“你若沒有其他事兒,我便要走了。”
尹黍拉住了鳳七七宛若無骨的小手,稍稍用力地一抖,直接將鳳七七拉入了懷中,他將棱角分明的下巴,抵在了鳳七七的香肩上,輕聲地在她的耳畔說:“娘子,爲夫今日前來,可是有要緊之事,你若是將我趕走,只怕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