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沁怔了怔,望着滔天大火。
那火焰似一隻狂龍在吞噬着藍家家業,儘管有奴僕在盡力挽救,卻終究是失勢了。
她知曉,父親留給她,讓她好好守護的家業沒了。
這羣人怕也要跟着她餓肚子了……
甚至!她當初從外面帶來的一個人她都護不住,那麼她還有什麼能力!
“姐姐,哦不,家主大人,難不成您怕了?”
藍允刻意壓低着嗓音說着這樣話語,但不經意透露出愉快的聲調卻出賣了她。
本是心中之念,再加之妹妹的激怒,藍沁想也不想。搶過一奴僕手中的水桶,從頭到腳一齊淋下。
她一把抹了抹臉,露出一雙精悍的眸子,狠狠道:“——哪怕藍府家業全毀!我也會盡我所能護住各位!”
話音一落,她箭似的衝了進去。
“慢着!”胡漢擋在了她的前面。
一張掛滿絡腮鬍的臉充斥着怨憤,“藍沁,你簡直胡鬧!他已經死了!”
“——死了?”
藍沁腳步一頓,儘管心中有猜想卻依然不願確信。
“姐姐不願意就不願意罷,說什麼護住,真是可笑。”
“你……”胡漢氣不打一出來,銅鈴大的眼珠子狠狠瞪着藍允,磨了嘴脣皮半晌,弱弱道:“算你狠!別以爲我不知曉你打什麼算盤!”
藍允:“……”
復而胡漢對藍沁說嚴肅道,“我胡漢受藍家恩惠十餘年,是時候報雨露之恩了!——別過!”
說罷,未等衆人反應,胡漢顧不得身上連水也未沾,直接衝進了屋內。
此時,又一橫樑木從上方塌下,重重地壓在地面上。
一切結果似乎見分曉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在重重回應波動之餘,藍府中響起詭異的笑聲。
側眸一看,是藍允望着被焚燒的屋子,發出一聲又一聲仿若啜泣的笑聲。
“姐姐,還是你贏了呢!”
“藍允你,你什麼意思!”
“——姐姐啊,你真的不懂嗎?”藍允向前幾步,背對着澎湃燃燒的火焰,笑道:
“我真搞不懂,爲什麼所有人都喜歡你,所有人都對你好。
母親是,
爹爹是,
甚至連這奴僕胡漢都甘願爲你出生入死!”
藍沁忽而看到自家妹妹這個模樣,心頭一緊,酸澀道:“你……”
“閉嘴!——你不過比我大一點,早些許出世罷了!
憑什麼好的都讓你佔據了!
憑什麼!”
“我……”
……
“鳳君,要走了麼?”玄色恭順地詢問道。
鳳鳩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屑,遠遠地瞧着在灼燒的烈火旁互相對論的二人,彷彿想到了什麼,卻是什麼也沒想出來。
大概人間的糾紛便是如此的複雜吧。
他嘆了口氣,將胡漢放在遠處的草坪上,欲乘風離去。
此事聽聞窸窣鈴聲輕響,由遠及近,那聲響太過熟悉,是他鳳翎宮勾角屋檐外的聲音。
有個灰衣男子站在遠處,他一襲寬大的袍子幾乎遮住了整張臉,在衣袂下方繡着大片大片妖冶的紅蓮。
他用尖細的嗓音對鳳鳩輕聲道:“鳳君這可不大對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