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地擡起頭來,仰望着天空,將淚水倒灌入眶淚,祈禱着它們千萬不要決堤而出。
她紅着鼻尖,連臉蛋也有些冰涼。哽咽半晌,終是說出話來:
“……好,我答應。”
我答應你們。
因爲,
我是長姐。
“阿唯……”
婦人聽聞青唯的允諾,連忙高興地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彷彿這氣體充滿着道不清的喜悅。
父君輕咳兩聲,面上也不再全是嚴厲之色,他走上前來,握住青唯帶着厚繭的手,鄭聲道:我們家的阿唯果真是懂事,父君母君真是感到欣慰啊!“”
懂事?
青唯歪着腦袋有些不明白他們說的“懂事”是什麼意思。
如果懂事就要一次次犧牲自己的利益,去換的她人的欣喜與讚揚,那麼——
她不想懂事,她也不要再懂事!
婦人幾乎是喜極而泣,她跪着轉身,看着半躺在藤椅上,身子虛弱,面部纏滿白色繃帶,只露出兩隻琥珀眸子的青葵。
她身子還有些羸弱,故而周身裹上了嚴嚴實實的裘衣,裸露出的肌膚還有些泛病黃。
婦人抽身擁住青葵,而青葵亦是面有感傷,她們二人嚶嚶哭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阿葵,你不用愁皮囊了!你還是那個端莊秀麗的好阿葵。”
而青葵用力點着頭回應母君的話語,下巴枕在夫人的肩側,激動的淚珠從眼眶裡滾落,沾溼了繃帶。
喜極而泣,柔柔的,帶着一絲病態道:“——好。阿葵謝謝母君,謝謝父君,謝謝……姐姐。”
見青葵面露喜色,父君連忙將握住她的手抽離,走到青葵邊上,笑得十分坦然,“你開心就好。”
此刻的青唯愣神,靜靜地注視着互相擁抱在一起的三人,他們身體內像是散發着柔和的溫暖,留着喜悅的淚水,幸福的分外刺眼。
那三人互擁的臂膀像是磊磊厚實城牆,將她擋在了孤寂的荒外,吹着瑟瑟冷風。
明明,
最難受的,
是她啊……
可爲什麼,
父君,
母君啊……
你們看都不看阿唯一眼。
當時,她不懂那樣的情緒是怎麼回事,只覺胸口處驀地冰涼,刺骨寒冷難以自拔。
分明屋外的天氣還有着夏末的炎熱,分明池畔還有幾聲蛙啼,分明桃李林中的桃花還在盛放……
可她覺得手好冷,
腳好冷,
連同胸腔處的那顆心臟彷彿也靜止了般,不再跳動。
“母君,阿葵什麼時候可以換顏呢?”
青葵睜大了瞳眸,眸子裡的琥珀色乾淨而又剔透,彷彿一個稚童,在追問純粹的夢想。
婦人笑了笑,撫摸上青葵面上的繃帶,“快了,就近些日子罷。”
“可是——”
青葵怯懦地望向青唯所在方向,對了對手指,有些擔憂道:
“眼下快入秋了,皮肉滋長之痛,阿葵都怕疼,更何況姐姐割臉,怕是更難以承受。”
婦人明顯身形頓了頓,復而道:
“她是你阿姐,身子骨又比你強。沙場都上過了,還怕這小小的換顏之痛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