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其實她跟他是一樣的,他在去那裡時,她也在後邊偷偷地跟着。
他期望他能夠像當初那般,轉身回首,發現她也在這裡,她從未走。
有些時候鳳鳩會飲酒。
在青唯印象中,他從不飲酒,幾乎有沾酒即醉。
在人間,他便失了這份剋制的性子,比不得仙界醉人的燒鍋子,還有傳聞解憂的杜康,都被他一一豪飲個遍。
他喝酒時,總是讓人難以分清他醉還是沒有醉。
身子挺得筆直的,就這麼回去,連路也不會走錯。
他心底,將微兒跟唯兒分得很清,比她將鳳鳩跟雲殷分得清多了。
世人心中的女戰神‘青唯’已經死去一年多了,他突然想起要來祭祀她。
之所以是突然,是因爲在他心中大概‘青唯’從未死去罷。
而現在去祭祀,不過是身軀無法承受她離去太久的悲痛。
在仙界之中,從未有祭祀的說法,靈魂便是靈魂,元神亦是元神,一旦破滅絕不入輪迴,人間那些祭祀法子,靈魂也不會有任何的知覺。
他分明知曉這樣沒用,卻提着好酒,端着一大鍋紅燒肉,熱氣騰騰的,舀上一大勺子扣在盤子中。
一壺又一壺烈酒火辣辣地下肚,修長的竹筷夾着一塊又紅燒肉入他脣齒間。
不知是酒太烈,還是肉太燙,他灌腹了幾口,硬生生地灼燒出了淚。
靠在墓碑上,無聲地哭了許久,奮力垂地,低沉地嘶吼着,像野獸般咆哮。
酒灑了,菜也涼了。
遠遠地看着一切的她,心如同貓一般的撓。
想要衝過去緊緊地擁住他,不想看他受傷的卻要故作城牆,日以繼日對抗思念的痛苦。
可是她不能,她是李微啊,她‘不再是青唯’了。
他已經承受不住一丁點的摧殘。
待鳳鳩踉蹌着步伐,一瘸一拐地離開後,青唯小心翼翼地撥開擋在面前的枯草枝。看着土墳被清理地乾乾淨淨,上面一根小草也沒有。
在旁邊,還盛開了兩朵不知名的白花,看上去尤爲可愛。
在墓碑之上,用盡了畢生之力篆刻出——
——[愛妻青唯之墓。]
……愛妻,青唯。
她撫摸着青石碑上的硬朗的紋路,有絲粗糙卻讓人細膩溫和,他不知用指腹打磨了多少遍,纔會在字跡處有這樣光滑的觸感。
原來,自己也是會嫉妒自己的。
……
……
隨後的日子,青唯與鳳鳩過得勉強算融洽,因爲鳳鳩毫無氣力,現在天下李氏獨大,鳳鳩的權勢根基一樣也沒有,故而他只得應允每到傍晚,一齊與她用餐。
這習慣,是自仙界便有的。
只是多了這麼個陌生人,他心底很沉悶。
竹筷擱置在碗筷上,遲遲沒有下手。
她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只得點了一些自己愛吃的。
起碼他吃不下,她還能夠吃得進去,然後看着他這張秀色可餐的臉,能癡癡的看着。
這彷彿是一場持久戰,她想知曉他的心多久能夠去信任他人,而他想知曉,她多久纔不會繼續僞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