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她滿眼癡戀地望着站在桂花樹下,身姿挺拔如鬆的伏炎。米粒般大的桂花,飄落在他滿頭的銀髮上,微風拂過,米黃色的小顆粒跌落至他暗紫色的肩頭。
“舅舅……舅舅,夕兒想陪你一去。”她眼中早已蓄起了淚水,彷彿只要伏炎一句不可以,她便開閘放水。
然而伏炎看都沒看她一眼,冷言道:“不可以。”
“舅舅,夕兒不再是個孩子,我能夠與你並肩作戰。”玄夕心有不甘,仍舊想搏一把。
“並肩作戰?”他語調一揚,轉頭看向玄夕,“你母親都談不上與本君並肩作戰,何況你。”
玄夕緊咬着紅脣,眼中閃着盈盈淚光,目光癡戀地將他望着。伏炎毫無表情地轉過頭,一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在他消失後,破空傳來一道警告:“速回天界,勿要在此逗留!”
“是。”玄夕不甘地應了聲,隨即消失離開。
然而不多時她便出現在一片荒蕪的山頭,眼神冷漠地瞥了眼早已在那等候着的人。
“有何要事,說吧。”
“小仙見過神女。”
“哼。”玄夕冷哼一聲,眼神輕蔑地看了眼跪在地上人,“你現在還算得上仙麼?”
“神女息怒,小的……”
“行了,說正事吧。”玄夕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鳳眸一轉,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人,譏誚道,“陸香雪,我沒記錯吧。”
“是,小的俗名正是這個。”
“嗯,你雖下了界,到底還是做過幾天神仙。”她神情倨傲地看着陸香雪,“事情辦妥了,我自會提拔你進入天界。”
“謝神女擡愛。”
玄夕高傲地踩着雲團,漂浮在山頭。
“麥小豆此番下界,必然會回高碧山。然而現在高碧山早已人去山空,連高大富都不知去哪兒了,到時候……”她陰測測的笑出聲。
“麥小豆不足爲懼,倒是叫青衣的,我要她消失於三界,你知道該怎麼做吧。”玄夕說完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陸香雪急忙點頭:“小的知道。”
“這骨笛你拿着吧,遇到危險時,只需吹響便有人前來救你。”玄夕從懷裡摸出一柄骨笛,遞到陸香雪跟前,“事成之後,我自然會替你將陸二爺解決掉。”
“謝神女。”
“嗯,記得速戰速決,千萬別給我耍花招,否則……”
吩咐完後,玄夕便回了天界,伏炎的話,她不敢不聽。萬一自己沒回去,被他知道了,不出事還好,但凡出了啥意外,她不敢設想後果。
而陸香雪在玄夕離開後,便回了妖界,她現在已經投靠了妖王。說起這個,她就一肚子氣。
她怎麼也想不到,陸二爺竟然過河拆橋!原本她在天界可以好好的做個仙子,卻因爲替他做事,被迫逃下界,不料他竟然想殺人滅口。
幸而危機關頭,她被妖王救了,然而代價卻是,她必須做妖王的妃子。雖然她很不甘心,但是爲了活命,她只有屈服。
原本她是想讓妖王替她除掉陸二爺,卻不料妖王好像有些忌憚他,只是承諾保護自己,但並不願意除去陸二爺。
仗着有妖王的庇護,暫時陸二爺拿她沒辦法,可誰敢保證以後。以防萬一,她必須先發制人,在陸二爺未乾掉自己之前,先把他幹掉。
妖王不願意幫她,那她只得另尋靠山,恰好玄夕找上她,要她幫忙對付麥小豆那邊。
然而此時此刻,麥小豆正在幫着長安的百姓往城裡遷。
長安城的瘴氣已被消除,那夜莫名出現的大批量殭屍,也已然消失不見。長安繼續恢復到原有的樣貌,一片生機盎然。
當他們忙完後,已近黃昏,她跟李元方等人回到周王府時,發現後院的槐樹已經不見了,並且那口棺材也不見了,路面的大坑被填得平平整整,絲毫看不出這裡曾種過一棵槐樹,更看不出這兒養過殭屍。
貧血初進王府,便揹着手,大爺似的在王府打量。突然間,他咦了聲:“看來此人不簡單啊,能把如此重的煞氣化解,並弄出一個陽陣。”
“什麼意思?”麥小豆瞥了他眼,“什麼陽陣?”
“這裡本是一個陰氣很重的地方,也不知被哪個高人弄了一番,現在此處的陰氣跟煞氣已散。然而由於這裡養過屍體,因此便有人弄了個陽陣,一來徹底化解此處陰氣,二來,以後這兒便逐漸成爲正陽之地。”
麥小豆沒再多說,因爲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伏炎做的。
看了眼李元方,她果斷地開口:“長安目前已無大礙,我們也該走了。”
“嗯,多保重。”
麥小豆笑了笑:“你也是。”還想再說什麼,然而再多的話,此刻說來都顯得蒼白無力。
當她帶着神、妖、人浩浩蕩蕩離去時,李元方臉上的笑終於維持不住,一點一點淡了下來。目送着她的背影逐漸遠去,他僵直的脊背,微微有些晃動。
陳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兄看開點,人神殊途。”
“我要修道。”李元方口氣平穩地說出來,嚇得陳王一抖。
“王兄不可,若被父皇知道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他心底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上次被刺殺,他逃到了山裡,幸而被麥小豆救了。他從無爭權奪勢之心,可身在帝王家,往往卻是身不由己。
自打接觸了麥小豆跟黑團他們之後,他更加嚮往那種灑脫自在的生活。修道一事,他並不是一時激動才說出口,只是在看着他們離去後,他更堅定了這個信念。
陳王看了他眼,無奈地嘆口氣,便離開了。
告別李元方後,麥小豆等人便朝着高碧山的方向趕去,他們一路走走停停,權當遊山玩水。眼看着快行至下個城鎮,麥小豆轉身看了眼白美麗。
“美麗姐,你確定不找個肉身?”
“俺咋不想,可這天也不好找啊。俺從不殺人,但現成的肉身又沒有。”
“貧道知道哪有。”貧血很熱情地湊上前來,“前方五百里,有個亂葬崗,那兒有不少屍體,好多都是剛死的,還新鮮着呢。”
說完後,他笑得一臉猥瑣。
麥小豆覷了他眼:“你該不會是有啥癖好吧?”
貧血彈了彈金袍,並未理她。
待到夜半無人時,麥小豆他們一行人趕到了亂葬崗,一股難聞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貧血,我嚴重懷疑你口味有問題。”麥小豆用手捏着鼻子,甕聲甕氣地說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