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伏炎似下了很大的決心般,將麥小豆遞到陌塵手中。
“勞煩神君在屋外等候。”
陌塵抱着麥小豆進了一間竹屋,在他進去後,那間竹屋便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伏炎知道,這是他的幻術,因而也沒在意。
進了竹屋後,陌塵將麥小豆放在一張竹子編織的牀上。然後他便盤腿坐到屋中央,在麥小豆枕旁,趴着一隻巴掌大小的粉色小豬,乍看之下,以爲是個存錢罐。
伴隨着小粉豬身體越來越圓,陌塵周身縈繞着白霧,直至他整個人被白霧包住。昏睡中的麥小豆,只覺有人在撕扯她的靈魂,疼得她眉頭緊蹙。
只聽嘶啦一聲,像是撕下黏附在皮膚上的膏藥。
小粉豬甩了甩尾巴,身體一軟便倒了下去。陌塵從白霧中慢慢顯出身形來,他額頭佈滿了汗珠,面色越發蒼白,白得近乎透明。
麥小豆腦中刷刷地閃過無數畫面,然後體內的那股力量緩緩復甦。她刷地下睜開眼,眸光清冷,旋即眸中染上一層血色。
她從牀上翻身坐了起來,雙眸凌厲地掃射四周,見到是陌塵,遂放鬆了警惕,瞳孔顏色逐漸淡去,直至恢復成黑色。
陌塵一直淡淡地看着她,良久才平靜地問出聲:“姑娘可有覺得不適?”
“沒有,挺好的。”麥小豆調整好情緒,從牀上下來,穿好鞋襪,朝着門口走去,正要推門,似想到什麼,轉身看向陌塵,“是他叫你這麼做的麼?”
“姑娘以爲,在下會擅自替你剝魂?”
麥小豆雙拳緊握,半晌才平復住情緒:“那他知道,我會恢復記憶麼?”
陌塵不答反問,聲音依舊幽涼:“世間還能有他不知道的?”
麥小豆沒再問什麼,推開竹屋的門走了出去。剛一邁下臺階,便看到站在竹林深處等候的伏炎。
他頭上頂着一片幹黃的竹葉,而他卻毫無所察,站得筆直,似要與這片竹林融爲一體。他沒回頭,麥小豆便不主動開腔,只無言地朝着他走去。
走到距他一臂之遠,她便停了下來。
伏炎仍舊沒回頭。
麥小豆也不說話,定定地望着他。
直至陌塵出來,打破了兩人間頗爲尷尬的氛圍。
“二位可以離開了。”
“神君,我們走吧。”
一句神君,使伏炎挺直的脊背微微晃了晃。半晌,他緩緩回過頭,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嗯,我們出去吧。”他伸了伸手,想要去拉她,麥小豆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他笑了笑,很自然地收了回去,當作一切都沒發生。
記憶復甦的那刻,麥小豆從牀上坐了起來,只覺光如隔世。前塵往事,如數記起,她說不出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伏炎走在她後面,看着她冷然的背影,雖然她什麼都沒說,照舊稱呼他爲神君,可他知道,她什麼都記起來了。
兩人出了幽靜齋,麥小豆不給伏炎反應的機會,便自行離開了冥界。
其實真的想要追,不是追不到,而伏炎之所以沒去追,是想給她一些空間,容她靜一靜。他知道,一時間……她恐怕是難以釋懷。
尾隨她其後,伏炎也離開了冥界,眼見着她即將消失不見。他突然出聲:“麥小豆,我給你三天時間。”
前方即將消失的身影,定了定。
他繼續:“你說過,要與我並肩而戰。”
麥小豆握了握拳,心口一陣鈍痛。
他又繼續:“那麼現在,你有能力與我並肩而戰了。”
麥小豆紅着眼睛轉過頭,怒吼道:“所以呢!神君是在施捨麼!你費勁心機讓我恢復記憶,就是爲了與你並肩殺敵?”
伏炎沒說話,目光淡然地看着她。
麥小豆搖頭苦笑,笑得眸光泛紅:“沒恢復記憶前,我就打算遠離你。現在……我更加不會再招惹你,而你也別來煩我。從此我們,陌路不相逢!”
說完後,她身形一閃,迅速消失。也不知降落到了哪個山頭,她氣得不行,一拳砸在了土坡上,頓時煙塵四起。
什麼玩意兒!他想怎樣就怎樣,同樣的錯誤,她不會再犯。
扭了扭脖子,甩甩手臂,活動了一番筋骨後。她直接飛到了南天門外,守門的仙侍手握長矛對着她,大喝一聲:“何方妖孽,膽敢……”
“擅闖天界”幾個字,尚未來得及出口,麥小豆眸光一緊,那幾個小仙侍話都說不出了。她大搖大擺地便走了進去,然後直奔鳳棲宮,剛走到偏殿,便見玄夕的貼身侍婢綠竹正鬼鬼祟祟地弓着腰從後門出去。
一看準沒好事,遂麥小豆決定跟上她,看看她又要搞什麼名堂。
現如今以她的能力,別說跟蹤綠竹了,就算是跟蹤玄夕那都不在話下。
尾隨在綠竹身後,沒想到她卻走到了凌霄塔前,然後站定不動。麥小豆正要現出身形,只見綠竹小心地看了四周幾眼,確定沒人後,纔開始施法,然後只見塔頂的符印飄了下來。
在符印落地的瞬間,凌霄塔轟一聲炸裂開來,然後只見一個邋里邋遢,穿着破爛衣服,舌頭暴長的男人伸着懶腰從地上站了起來。
“哈哈……本座終於出來了。”他仰頭長嘯一聲,然後伸出利爪,對着綠竹便要抓去。
“傲因大人且慢。”綠竹急忙出聲制止,“大人,是我家主人要我救你出來的,此事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得趕緊下界,馬上天兵天將就追過來了。”
話音剛落,天界號角聲響起,隨即天兵天將潮水般朝這邊涌來。麥小豆見狀,急忙跟着逃下界去。
待到離開天界後,傲因任性妄爲的便要走,綠竹阻攔道:“傲因大人,難道想一出來就被抓回去?”
傲因腳步微頓,面色冷凝地看向她:“本座如何行事,還用得着一個小丫頭指點?”
綠竹謙卑地低着頭:“大人誤會了,只是我家主人想見你一面,有事要與你商量。”
傲因雖然脾氣古怪,性情暴力,但他並不蠢。被關在凌霄塔十萬年之久,此刻若是不尋求幾個同盟,屆時萬一遇上仇敵,或者是被天界的發現了,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
而他剛出來,需要找個山洞好生修煉一段時間。既然眼前這丫頭,有意結盟,那他何不順水推舟,也算爲自己找個臺階下。
一番思忖後,傲因端着架子點了點頭:“也罷,念你放出本座,那本座便隨你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