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聲絲毫不剋制的豪邁，那豪邁的聲音裡面，卻是透着一股很容易看見的傷感來。
就是因爲這樣的傷感，顧結者纔是不會讓蘇殷再和她的父母親有什麼關係。
“等一下，先放開我。”在顧結者要拉着蘇殷離開的時候，蘇殷站住了身體，提醒顧結者停下，她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完。
顧結者當然是按照蘇殷所說的，停下了腳步。
就是因爲顧結者停下了腳步，蘇母纔是用更加陰冷的目光，注視着蘇殷。
“媽，伊人的死，和我沒有關係，相信法醫會給你一個明確的解釋。”蘇殷語氣平靜，只是說話的時候，好像是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一樣，忍不住就又是笑了，“只不過，我感到十分可笑，這麼多年來，我爲家裡付出怎麼多，伊人的學費都是我付的，你們住的房子，都是我買的，卻沒想到，得來的就是現在媽對我這樣的真心。”
蘇殷笑着，心情跟着也是陰冷了下來，“這世界可真是不公平，就是因爲我是你和你不愛了的前夫所生的女兒，所以，你現在纔是對我這樣麼？”
蘇母沒說話，只是看向蘇殷的目光，已經是代表了一切了。
蘇殷也沒期待着蘇母能說出什麼話來，她的兩隻手舉着，代表着繳械投降，“媽，我沒告訴你們的是，你們的房子，是我貸款買的，還沒有付清，我今後不會再付了，這房子，寫的名字是你們的，就是還貸的那張卡，都是你們的，都是以你們的名義買的，我以後不會再支付了，關於贍養費，我每年都會支付，我也會給你們請保姆來，但是，我不會再常回家了。”
她的話，越是說下去，語氣便是越加冷淡了下來，冷淡到十分理智的樣子。
蘇母都是被蘇殷的這話給弄得愣住了，完全沒反應過來。
蘇殷最後看了一眼柳伊人，便是轉身離開，離開之前，拉着顧結者的手就往外，她的樣子看起來，沒有半點的留戀。
顧結者的目光，一直在蘇殷的臉上，觀察着蘇殷的神情。
一直到離開了停屍房，朝前走了幾步路後，她纔是鬆了口氣，一直僵硬着的緊張的肌肉便是徹底軟了下來。
蘇殷剋制不住，整個人蹲到了地上，嚎啕大哭。
她實在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剛纔說出了那樣的話，更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夠說出那樣的話來。
顧結者也蹲下身，拍了拍蘇殷的背，“沒關係，就算以後你身邊什麼人都沒有了，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只要他能陪在她身邊，只要她願意讓他陪在他身邊，那麼，他將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的。
蘇殷只是哭着，什麼都沒說，只是哭着，只是用哭來宣泄自己所有的感情。
這麼多年的付出，在今天，就是徹底被澆了一頭的冷水，將她給澆得冰冰涼，也是徹底讓她清醒了。
自己對於蘇母來說，只是一個賺錢的工具，在她的心裡面，真正重要的人，一直就只有柳伊人，一直就只有她和她現任老公生的那個孩子，永遠不會有她。
停屍房裡面，蘇母愣了好幾秒之後，纔是回過神來，纔是從剛纔蘇殷的那一段話裡面清醒過來。
“喂，剛纔你聽到了什麼，蘇殷說什麼了？她說我們住的房子，是貸款的？我們還要還貸款？她是不是還說，以後會付贍養費，但是不會回來了？”
蘇母有些不確定，冷靜下來後，剛纔蘇殷說的那些話，就是在腦海裡面飄過去，一個字一個字，非常的清晰，也非常讓人無語的那些話。
“什麼意思？她是這樣說的麼，她真的有那麼大的膽子和我這樣說話麼？”
蘇母徹底冷靜下來了，但是，徹底冷靜下來後，想到的事情，卻是不怎麼妙了。
蘇殷繼父的注意力，都是在自己女兒身上，他看着自己女兒躺在挺屍牀上面，冷冰冰的樣子，看着她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對着自己萌萌噠的叫爸爸，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樣難受。
難受地完全就是說不出話來了。
“不行，她不能這樣，她必須要將還貸的錢全部給我們還好了，我們都是這麼年紀大了，怎麼能還貸呢，贍養費，贍養費的話，法定贍養費是不是沒多少，那麼些錢，怎麼夠我們兩個生活，不行，不行，我要去找蘇殷，我要去找蘇殷，她不能這樣，她不能對我們老兩口這麼殘忍。她要是真的這樣，我要去把她告上法庭的！”
蘇母說着，便是一邊朝着停屍房外面走去。
一把拉開了停屍房的門，在自己今後餘生的生活能不能過得舒服這個問題和自己的小女兒死這個問題上，她顯然是覺得自己餘生的生活質量更重要。
打開停屍房的門，蘇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了顧結者身邊的，正在擦拭眼睛的蘇殷。
“蘇殷，你不能這樣！”
蘇母直接朝前走，上前一把拉住了蘇殷，阻止了她試圖離開的身影，“你不能這樣，我是你的母親，你不能就這樣打發我，你不能就拿那一丁點的錢給我就結束了！你不能這樣！”
蘇殷現在只要是見到蘇母，就沒有什麼心情，現在，更是連多看一眼她的心情，都是沒有了，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痛痛快快地離開這個警察局。
“你不能這樣，蘇殷！”
蘇母還想抓住蘇殷，整個人的臉上都是煞白和崩潰的，看着蘇殷的臉，卻是怎麼都抓不住了，也不可能再抓住了的樣子，她還只能看着那個男人，就這麼強硬地將蘇殷帶走了，而她，竟是完全不能夠有什麼別動作。
因爲，她完全就是抓不住蘇殷。
“蘇殷！蘇殷！”
蘇母還朝前跟着走了幾步，到最後的時候，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然後抱住了顧結者的小腿，怎麼都不想鬆開對於昂子。
顧結者一甩，就是將蘇母給甩開了，完全不費力氣。
到了外面，蘇殷都是快站不穩了，顧結者索性就是將她打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