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永夜看着書的視線滯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忙自己的，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他跟來，一整天了，你們才發現！”
東宮的龍衛，何時這般沒用了！
天引噎了一下，心虛道：“屬下沒用，請主子責罰！”
其實他早發現，只是八殿下一直說好話，說就是想跟着他們去安寧城玩玩。
自兩個多月前太子妃回京城後，東宮發生了很多事情，他們這些龍衛都已經隱約知道了，皇上其實挺在乎主子，主子也不是真的就討厭獨孤家的人的。
他們這次一走，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回上京。
因此，就心軟了，有意拖到晚上離了上京百多里路了纔來稟報，就是想主子看在八殿下一個人回去不安全的份上，留下他算了。
當是八殿下陪着，送主子最後一程了。
獨孤永夜冷冷道：“你，送他回去！”
“主子！”天引輕呼了一聲，不太情願。都走出這麼遠了，還要把人送回去，八殿下會傷心的吧！
“怎麼？孤使喚不動你了？”馬車內，絲竹般沉綿的音，緩緩的，漫不經心中，威壓力十足。
天引心中一緊，哪裡還敢多說：“是，屬下這就……”
“讓他留下來吧！”杜秋睜開眼睛，笑着說道：“那小子從前可沒少找我麻煩，現在離了京城沒人給他撐腰，我可有機會好好報復回來了。”
“是！”天引大喜，二話沒說打馬就走了，至於主子的意思……不重要，反正太子妃要做的事，主子反對也沒用。
獨孤永夜幽幽地斜睨着杜秋，拖長的聲音幽幽怨怨的：“有你這樣做妻子的？孤的威信都被你破壞殆盡了！”
杜秋輕輕一笑，湊過去在他嘴角輕輕一咬：“乖乖，我彌補一下，麼噠！”
獨孤永夜：“……”
乖乖是什麼鬼？真把他當兒子哄了？
獨孤漣衡被留下，別提有多高興了，一路上那叫一個積極，什麼事都搶着幹，壓根兒就忘了自己是一個皇子，還是受盡寵愛的小皇子。
杜秋說要報復他以前的找麻煩，真像報復一樣，老把他呦過來喊過去的，故意找着重活累活讓他幹。還讓他在腰上和腿上纏上鐵片，別人騎馬他走路，跟不上就要丟下他。晚上睡覺，也不準把鐵片摘取下來。
獨孤漣漪衡卻是毫無怨言，哪怕每天累得滿頭大汗，灰頭土臉，也是成日裡樂呵呵的。
這天傍晚，隊伍尋了個近水的平地歇腳，侍衛們都在旁邊紮營，青籬幫忙做飯去了。杜秋好奇地問因爲跑慢了，而被她罰得揹着石頭原地哇跳的獨孤漣衡：“你小子吃錯藥了，我這麼欺負你，你怎麼都不生氣？”
才幾天時間，就被她折騰得臉都瘦了，皮膚也曬黑了。身上養尊處優的那一縷與生俱來的貴氣，都被磋磨得幾乎要看不到了。
這小子可是隻最愛炸毛的貓，突然變得這麼忍辱負重，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嗬……嗬……”獨孤漣衡停下跳躍的動作，但沒有將背上的石頭丟下。他喘了兩下粗氣，躬着身擡袖擦了下汗，笑着說道：“我一開始是，很生氣的，甚至都想，直接回去算了。嗬……嗬……可是第三天晚上，我脫下鐵片洗浴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變得好輕，不用內力都能一下子蹦好高。就連內力，都增加了不少，比我原來修練三個月增加的都，還要多。而且，我每天晚上試，都會發現比前一天進步。而二嫂每天要我纏的鐵片也越來越多，所以我知道，二嫂您是在訓練我？”
少年人就是一天一變長得快，他現在已經過了變音期。因爲背上的重石壓着有點辛苦，他聲音低啞，破了風一樣，但卻充滿了開心的笑意。
杜秋輕輕笑了：“能發現，還肯努力，總算不是坨敷上牆的爛泥了。”
身爲獨孤家的孩子，他天賦並不差。但少年人定不下心，而練武卻是需要堅持不懈才能出成果的。
總是這麼辛苦卻看不到成績，再加上他從小受寵估計也沒什麼大志向。靠山那麼多那麼強大，所以從來懶得去勉強自己，總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
於是，在這支幾乎全是武林高手的隊伍裡面，說他是花拳繡腿三腳貓，都是擡舉了他。
他根骨並不差，只要肯努力的話，絕對是根練武的好苗子。
她不想看到他荒廢了。
她故意不說清楚，以爲難的方式訓練他。除了想看看他的耐性外，也想看看他腦子夠不夠機靈，思維夠不夠敏銳。
結果，還不錯。
“嘿嘿……”獨孤漣衡傻乎乎地笑了聲，哪怕是從前的自己在嘴裡只是一坨敷上牆的爛泥，也一點兒都不生氣。
二嫂這種訓練方式太有用了，這種能明顯看到進步的成就感，充實感，讓他興奮到不能自抑。
原來覺得枯燥無味的紅武生涯，忽然就充滿了樂趣。幾乎恨不能飯也不吃覺也不睡的，一直不停的訓練着。
“二嫂，那我繼續去忙了啊，你有事叫我。”說着，又嗬咻嗬咻地原地蹦了起來。
杜秋見他已經完全活動開了，身上血液都是運行得最爲暢快的時候，頓時覺得現在給他做第一次的強身藥浴再合適不過了。
於是回了剛剛裝好的帳蓬，從裡面取出了藥材，喊了青籬去準備柴禾架鍋熬藥。
因爲玄靈他們每個人也都要做一次藥浴，因此之前準備的大浴缸都帶來了，方便得很。
獨孤漣衡自然不知道，他剛剛纔適應這種強度的訓練，杜秋又把他的訓練給升級到了更加辛苦的淬練。
當晚，整個山野裡的飛禽走獸，都被山下那片平原裡傳來的鬼哭狼嚎給嚇得撒腿飛奔，平原處的侍衛們也全都哆嗦着捂上了耳朵。
但是第二天，那位昨天還被按在藥汁裡，又是求饒又是威脅又是痛哭的人，整個人的態度都變了。
“二嫂，你洵不渴，我幫您倒茶，我還是第一次給人倒茶哦！”
“二嫂，您餓不餓，嚐嚐我烤的兔子腿！”
“二嫂，我的親二嫂咧……”
嘖嘖，那個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