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籬的身份,年輕人大多都知道,大多數人還是想賣杜秋好的。因此,這會兒紛紛聲音不小的竊竊私語着,笑話鄭夫人用那種經不起推敲的小伎倆陷害人,只可惜腦子不聰明,被人點了出來,真是丟人現眼。
鄭夫人難堪得頭都擡不起來,她沒想到炎灼一個男的竟然這麼沒風度,踢傷她女兒就算了,嘴巴也是這樣刻薄不留情面。
可惜自己壓根兒沒想到會重逢上那個早被她忘到不知哪個角落裡的死丫頭,因此什麼都沒準備,才搞得這樣狼狽。
“阿籬,你彆氣,娘就是擔心你妹妹纔會一時說錯了話,絕沒有……”她還要試圖表示清白無辜,青籬卻是直接擡手,隔空給了她一個巴掌:“不要臉的老賤人,你有什麼資格自稱是我娘?再讓我聽到這個噁心的字眼,我就弄死你。”
鄭夫人當即被打得嘴角破裂出血,而青籬隔了有些遠,根本就沒有碰到她卻能傷到她的本領,嚇了她個半死,連忙捂着臉保證:“大小姐,我不敢了,我知道錯了……”
“以後你,還有你鄭家任何人,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就讓小姐弄垮你鄭齊兩家,讓你們全都去大街上討飯活命。你若不信,大可來試試!”青籬並不欲多加糾纏,厭惡地說了一聲後,拉了炎灼就走了。
他們一走,圍着的人身份都不低,這種八卦還不值他們多加關注,議論了幾句後也就散了。
旁邊沒人了,鄭雅如這纔有勇氣擡頭,氣憤地質問鄭夫人:“娘,剛剛怎麼回來,那個賤婢怎麼會是,會是我……”
姐姐兩個字,卻是怎麼也不甘心說出來。
“我,我也不知道……”鄭夫人這會也是分外後怕地直髮抖,她孃家齊家只是商人家庭。雖然她成了二品官夫人,但卻是從小妾扶正的,說到底眼界並不寬。親眼見識過玉書郡主和太子殿下的手段與威風,對於受玉書郡主寵幸的青籬,她可是半點兒也不敢得罪。
“人是你指認出來的?你怎麼會不知道?”鄭雅如怒恨地狠瞪着鄭夫人,眼中裝滿了怒火與不甘以及妒恨。
先前,被炎灼踢了一腳她連哼都不敢哼。這會兒人走了,卻敢在自己母親面前這樣兇悍。至於母親還在流血的嘴角,卻像是沒看到一樣。
哪兒還有每次在他面前時的,溫柔良善!
不遠處的一株廣玉蘭上,玄靈無聲地扣住了一根枝條。
那個瘋丫頭,怎麼突然變成了鄭家的大小姐?他也想知道呢!
鄭夫人哭着說道:“我之前也沒敢認真看玉書郡主那邊,根本就沒想到,那個臭丫頭原來一直都生活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
當年她前腳才把人賣了,後面就有人贖走了。她去問那紅樓老鴇,對方都不肯說,所以一直以爲,那丫頭是被哪個幼童的變態買走,這麼多年都沓無音訊,說不定早被折磨死了。
她都忘了這個孩子,若不是突然遇到的話。
“可是你當年把她賣掉的時候,她才五歲,你怎麼一眼就能認定她是?”鄭雅如努力想要找到證明青籬不是鄭家大小姐的證據。
這樣她就能安慰自己,那個女人再得玉書郡主寵幸又如何?這改變不了她出身卑賤,不過是個下等奴才秧子的事實。那樣的她,根本就配不上項大哥。
可是現在,娘竟然當衆揭穿,說她纔是正宗的鄭家嫡出大小姐,是那個跟項大哥有着婚約的人。
自己這個嫡出大小姐,只是個由庶轉正,妄想頂替她的位置卻失敗了的笑話。
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她跟她娘長得很像,還有,她名字都沒有改。你之前又說她不準玄靈大人與你接觸,我就知道是她了。當年我好不容易纔把那個臭丫頭弄走,本以爲這輩子再不會見到她。沒想到,她卻用這樣一種我們得罪不起的身份出現,老天真是不開眼吶!”鄭夫人又痛又怕地哭着,後悔不已。
一時後悔當初沒有斬草除根,一時又後悔當年不該容不下一個沒孃的孩子。
若是她好好把人養大,就算搭不上玉書郡主這根線,嫁給玄靈大人也一樣是個天大的靠山啊!
可是現在,靠山成了催命符。
若是玄靈大人知道了當年的事,若是沒有了玄靈大人的面子,往後老爺的仕途,齊家的商途……只要一想想,就五內俱焚。
鄭雅如同樣心火直冒,聽母親還在耳邊嚎個沒完,她不耐地低聲喝斥道:“別哭了,煩死了。”
鄭夫人嚇了一跳,但疼愛女兒的慈母,卻是乖乖地住了嘴。
鄭雅如回想起之前玄靈跟青籬那一短段對話,眼裡閃過一道異光:“好像那個賤婢並不知道她跟項大哥的關係……”
“她很快就會知道。”一道清朗的聲音低沉,在前方響起。
母女二人擡頭一看,頓時嚇慘了臉。
“項大哥……”
“玄靈大人……”
玄靈冷冷道:“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還有,不要再讓我發現你們用我的名義去做什麼。否則,你們下半輩子就乞討去吧!”
說完,轉身就走,身後認錯和討饒的哭喊聲傳來,他卻是頭也沒回。
當年他家出事時,他才六歲,是他娘將他藏進竈孔裡才躲過了一劫。娘臨終前,告訴他他脖子上系的同心結是她跟小姨共同編織的,裡面裝着他跟表妹的胎毛,作爲指腹爲婚的信物。
娘讓他拿着這個到鄭家找小姨,但是他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找上門的時候,卻被鄭家的奴僕驅打出門。
據說,小姨並不打算收留他這個拖油瓶,省得給自己帶去禍患。
之後他流落街頭,吃盡了苦頭,一直到八歲時被主子帶回東宮。
在他成爲主子身邊的紅人,名聲大顯的時候,鄭家的人卻找上了門來。說是小姨難產,生下表妹就死了。還說表妹天生帶病,沒過幾年也跟着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