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深情的表情突然如被潑了一盆冰水,對上鏡中那一雙圓圓的,略顯稚氣的,曾經燦爛天真而今卻冰冷無情死氣沉沉的眼晴,他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突然清醒了過來。
猛退三步,重重跪下去,低下了頭:“小姐息怒,屬下不敢!屬下該死,小姐息怒!”
紅衣女子放下石黛起身,素手輕擡,水袖流雲一般帶出優美的弧度。
她步子嫋嫋地自男人身邊走過,身形婀娜,灑下一陣香風,留下一串清語:“傳出去,今日天下第一紅樓,魔蓮仙子最後一次獻舞,以此向過去的十一年妓女生涯告別!想看的,每人付一千兩門票進場。我是妓女,我是天下第一妓女,我是天底下最貴最貴的妓女。咯咯……咯咯咯咯……”
那一串笑聲,銀鈴一般動聽。似少女歡快的吟唱,清韻,優揚。
男子卻臉色慘白,擡手死死的捂住了心口的位置,疼!
是他,是他把她變成這樣的。
他後悔了,他想要原來的夫人回來行不行?就算他得不到也沒有關係,他錯了,他真的知道錯了。
可是,已經遲了,已經遲了呵……
魔蓮仙子的最後一場舞,這消息才傳出去,立刻就引起了轟動。雖說進門就得付一千兩銀子的門票,但還是有大把大把的人把錢砸了進來。不到天黑,整個四層樓的但凡能擺桌椅的位置都擺滿了,人也坐滿了。
這還是因爲消息出得突然,很多人都還不知道,纔沒法及時趕來。
而還有許多的人就算及時趕來了,看到的也只是客滿的牌子,只能到處想法子走後門,想要襯着開始前擠進去看一看。
在天下第一紅樓門外聽到那些姑娘們的話,杜宸九的心情自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他用最快的速度衝出那條脂粉街後,整個人就感覺到心慌氣短,呼吸困難,跟着兩眼一翻昏倒在了大街上。
杭千縱雖有跟來,但他的速度還遠遠比不上杜宸九,他這會兒到上京的路都才趕了一半。
因此,這會兒都沒有一個熟人來管。
但是這樣一個用英俊來稱讚都是污染了他的男子公然躺在大街上,卻很快引起了無數人的注意。
最後是一個路過的官家小姐,雖然羞澀卻忍不住想把人留住的心,喊了丫環來把人扶上了馬車。
那官家小姐自然是喊了最好的大夫來給杜宸九看診,但是尋常的大夫哪裡能看出來他的問題?他是因爲魂魄不全,又受了太大的刺激,纔會一時供血不足,昏倒過去的。
大夫診不出來,便直接說他身體有點虛,需要補養,於是開了一大堆的補藥。
那位官家小姐非但不生氣,還特意叮囑丫環跟他回去拿,要拿年份最足成色最好的。
杜宸九足足昏迷了近兩個時辰才醒來,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這令他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連皺眉,都這樣好看。
那將他帶回來的官家小姐,端着剛熬好的人蔘湯,緋紅着臉努力鎮定地朝牀邊走過來:“公子,你醒了!快來,把湯藥喝了,剛剛熬好的。”
杜宸九沒理她,他看着窗外的天氣估算了一下時辰。
這是到傍晚了啊!
忽然掀開被子套上長靴就要走,那少女急了,連忙將藥碗放下來:“公子,你身體不好,纔剛剛醒來還是不要……”
“這株千年靈芝就當是感謝你的救助之恩了。”杜宸九沒等她說完話,就從袖中掏出了一隻木盒子放在桌上,快步走到門邊,而後騰空而起,姿勢優美的落到屋頂上,沒兩下就看不到人了。
那本能趕上來的少女,不由又花癡了陣。但是等看不到人了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有問他姓甚名誰,家住哪裡,也沒有告訴他,她閨名年齡,以及她爹官職的啊!
遭,以後還怎麼再遇嗎?
她沮喪地回了房裡,視線落到桌上的有兩個巴掌那麼大的木盒子上,突然瞪圓了眼睛。
不對啊!這盒子,他從哪兒掏哪兒來的?
這麼
大,要藏在身上也不可能一點兒痕跡也沒有啊!
她想了想剛纔的情形,那人似乎是,突然憑空就將盒子變出來的一樣。
頓時激動的走過去,把盒子打開,果然就見裡面躺着一株明顯就比外面那些醫堂裡賣的靈芝要看起來不同一點。
莫非這真的是千年靈芝?
天啊,那人是誰啊這麼厲害,居然連這種寶貝都能拿出來,而且是用憑空變出的方式。
不行,她要找,必須將他找出來……
杜宸九出了那陌生的府邸後,就減慢了速度,開始整理自己的情緒。
但是他發現,這種情緒只能越整越亂,頭又開始痛了,心臟又急促地收縮起來。
他連忙彎下腰緩了緩,稍侯纔有了直起身子的力氣。這時候,他再不敢胡思亂想了,只知機械的,直直的往前走。
雖然不敢再多想,但他心裡卻很清楚,無論如何,要先將阿離找回來再說。
至於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再來商談的。
想清楚了,他再次提氣往那邊的脂粉街而去。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正在何處,但是根本魂珠的感應就能找到準確位置了。
這一次他沒有再從大街上走,而是選擇了空中路線,倒是沒有被人注意到。
但是他連路倒是看到有不少人也跟他走同一線路,他慢下來仔細聽了聽,才聽到那些人說的是魔蓮仙子最後一次獻舞的事。
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他再一次加速,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天下第一紅樓的屋頂上。
屋內,絲竹之音己起。但魔蓮仙子的舞還沒開始,因此處處都有客人的起鬨聲。
掀開瓦片,就能看到鋪着紅毯的舞臺,以及多到人擠人的客人。
杜宸九皺眉,若魔蓮仙子真的就是阿離的話,那他必須先找到她,不能讓她出來跳舞給這些人看了。
以前是他不在,不能保護她,但如今無論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人輕賤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