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媚還沉浸在知道自己會痛經之後的哀痛中,對外界的聲音充耳不聞。
小腹在隱隱作痛,腰也有點酸,她現在的臉色很不好,有些蒼白。全身更是提不起力氣,躺在牀上是最不消耗體力的,可以讓她節省體力,更好地與大姨媽抗爭。
老神仙,你妹的!
你妹的!
你妹的你妹的你妹的!
她的怨念被無限放大,形成了一股肉眼看不見的怨氣,悠悠上升,升到了天上。
此時此刻,剛剛回到天上去老友太白金星那裡討了杯酒喝的老神仙,突然覺得背後升起一股涼意。
他平日裡行事低調,幾乎沒有仇人,仔細一想,現在能在背後詛咒他的,估計只有凡間的那棵小草了。
天上只是短短的一瞬,地上就過了好幾天,老神仙剛剛從凡間回到天上,想起自己似乎還有些事情沒交代青媚,不過考慮到“放養的孩子才能長得健康”,就讓青媚現在凡間浪些日子,他過些時日再去看她。
這廂。小糰子見青媚不搭理他,她的臉色似乎越來越蒼白了,他邁着小短腿跑出房間,不一會兒就牽了小茶進來,然後又自己脫了小鞋子爬上牀,爬到青媚旁邊半趴着。
“孃親,你生病了嗎?”他聲音稚嫩,透着點委屈。
他可喜歡現在的孃親了,只是孃親怎麼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就變成這樣了?
小茶看到青媚的臉色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昨天還生龍活虎“打遍晏家無敵手”的一個人,今天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那面色說有多憔悴就有多憔悴。
“我的小姐啊,你這是怎麼了?”可千萬別是老毛病犯了!
青媚聽到了小茶的聲音,也看到小糰子殷殷的關切,心中不由一暖。她又是呆了半晌,終於發出微微的嘆息。事情已經這樣,她除了在心裡問候問候老神仙,只能學着去接受。
“我沒事,”她說着,舔舔嘴脣,“給我點熱水喝。”
她剛纔在進房間的時候把房裡的丫鬟僕婦都趕了出去,她不喜歡有人“貼身服侍”。
一開始只是小腹隱隱作痛,慢慢地那種疼痛好像被放大了,說是被放大,她又找不出到底是哪個地方在疼,沒有一絲可循之跡的,稍微扭扭腰,她甚至會感覺頭皮發麻。
剛纔她把丫鬟們都遣了出去,躺在牀上好一會兒,丫鬟們不清楚她的脾性,不敢輕易闖進來,而她則是因爲躺的久了,覺得大聲說話都難受,懶得喊那些丫鬟進來。她有點想喝熱水,又懶得喊人,拖着拖着,就開始發起呆來,連想要喝水的慾望都沒了。
直等到糰子叫了小茶進來,才又升起對溫熱的開水的渴望。
站在小茶身後的丫鬟連忙去倒水,被小茶揮退到一邊,她始終覺得自己親自服侍會比較好。青媚撇着嘴往上移,糰子竟然貼心地爲她在背後墊了個枕頭,讓她好靠在上面。青媚眉頭一舒,輕輕地攔了糰子在懷裡,在他肉嘟嘟的小臉上啄了一口。
“真乖。”
糰子愣了愣,很快把
臉埋進她懷裡,只留下兩隻紅紅的小耳朵,泄露了他的小羞澀。
溫度正好的熱水下肚,喝到哪兒好到哪兒,一會兒覺得肚子都暖暖的,青媚總算是恢復了點生氣。
“小姐這是怎麼了?”
青媚神色懨懨,“月事,有點疼。”
“那可是體虛體寒的徵兆啊,對以後生孩子可是有大危害的。”
青媚撇撇嘴,她生孩子?笑話。若是真的要生小孩,萬一生出一棵草來怎麼辦?
“小姐以前可不會的,怎麼如今……”
“誰知道呢。”青媚皺了皺眉。
小茶自然看出了青媚的不耐煩,不再追問她此次痛經的原因,又問道:“我去給小姐請個大夫來?”
“不必了吧?藥鋪應當有這類的藥,給我弄些來喝一喝就可以了。”
這說起來是她人生第一次來大姨媽,說不定第一次痛一痛,以後就不會了。她揉了揉太陽穴,“你先出去吧,茶姨,讓我躺躺,等等就好了。”
“小姐你多休息休息,小姐這次怕是動的猛了,一般月事來的前幾天都要調養生息,以待月事到來。小姐昨日還在和那幾人打架,今天一早又一路奔波,可能是累壞了,纔會像現在這樣痛。”
青媚眼前微微一亮。她可不想以後每次都疼得這麼難忍,小茶說的很有道理,讓她對下一次的大姨媽稍稍有了點期待。
下一次可別這麼疼了,不然她每月都要躺在牀上裝屍體,還一裝就是一週……
糰子一直都認真地聽着她們的交談,見她們都不再說話了,才問道:“孃親,月事是什麼?”
“啊?”青媚頗是頭疼地揉揉太陽穴,面露疲憊之色,“孃親想休息了,糰子要和孃親一起午休嗎?”
糰子見她這樣,自然不敢多問了,生怕累着自家親親孃親。他手腳並用爬起來站在牀上,幫青媚拉起被子。“孃親慢慢躺下,糰子給孃親蓋被子。”
“我的寶貝真乖。”這樣一個貼心的小棉襖在身邊,聲音稚嫩又可愛,一雙藕節似的小手其實沒有多大的力氣,卻是十分賣力地在幫她整理被子,讓她能躺的更舒服些。
青媚甚至覺得小腹處的疼痛都舒緩了不少。
她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側躺着,把糰子抱在懷裡。
“睡吧。”她看着糰子黑黑的小腦袋,忍不住湊上去吻了吻他的髮圈。
糰子更是感動地往她懷裡鑽,又控制着自己不碰到她的肚子。他知道孃親是肚子疼。
……
洛城每年春天都會舉辦一次商會宴會,洛城裡的一些大商家將齊聚商會會長家裡,做幾筆大生意,順便選定下一屆商會會長,商會會長四年一換,現在的會長柳飛絮已經在這位子上坐了四年。柳飛絮是柳拂生的小叔叔,如今柳拂生回洛城,這商會的下一任會長毫無疑問地,肯定會落入柳拂生手裡。
晏家每次都會收到商會的請帖,晏老爺還在的時候,就算他不再插手商場上的事,只守着自己那一方良田生活,卻還是會去
走個過場。
後來晏老爺去了,晏劉氏是不會去拋頭露面的,晏青霞更是不可能會有“拯救”晏家產業的想法。晏青亮是晏家唯一的男丁,卻因爲常年在梧山上學習武藝,很少能湊巧碰上商會舉行時回家。儘管三年來晏家都沒派人去參加過商會,商會仍舊會送請帖來,這一次,請帖送到了青媚手上。
經過了第一天的洗禮,青媚好歹恢復了點生氣。第二天小腹雖然也疼,好歹沒有第一天那麼厲害了,昨天晚上前半夜她幾乎疼得不能入睡,小糰子想要和她一起睡,似乎知道她身體難受,主動窩到她懷裡讓她把他當抱枕。
還找各種話題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折騰了大半宿,娘倆兒才睡着。其實糰子是等她睡着後才入睡的,他看着自家孃親那疼痛難忍的模樣,也十分心疼。
昨晚吃飯的時候他還偷偷問小茶,他心裡其實很擔心,擔心又害怕,怕孃親真的會出什麼意外。小茶讓他不用擔心,這是女人特有的,在爲以後生寶寶做準備,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青媚晚上沒有吃多少,他可心疼壞了。
還好早上起來的時候她恢復了些,吃了一大碗熱熱的紅棗粥,還能帶着他在外頭曬太陽。
青媚此刻正躺在貴妃椅上,糰子蜷縮着躺在她身邊,儘量不壓着她的肚子,他知道他孃親是肚子疼。暖洋洋的太陽曬在身上,把人曬的懶洋洋的,兩人因爲昨晚都沒睡夠,睡意朦朧一會兒,就都陷入了沉睡。旁邊的丫鬟見了,連忙去臥房裡拿了塊薄毯,小心翼翼給二人蓋上。
小姐的變化真大,那個丫鬟想。
晏劉氏雖然只是個妾室,卻由於她是晏老爺唯一的女人,使得她平日裡十分跋扈,又苦於除了晏青媚這裡外沒有別的地方讓她囂張。晏老爺還在的時候,吩咐了小茶在晏青媚身邊護着她,只要晏劉氏去做什麼過分的事,小茶都會第一個告訴晏老爺,晏老爺再看事情的輕重考慮要不要訓斥晏劉氏。
晏劉氏在晏家,平日裡不需要面對各種封建大家庭裡應該有的宅鬥,顯然太閒了。她不敢對晏老爺發脾氣,沒法對晏青媚發脾氣,又不忍對自己的一對兒女發脾氣,久而久之,晏府的下人們就遭了秧。下人們只要哪裡做得不對,就會受到晏劉氏的苛責,下人們敢怒不敢言,自晏劉氏遣散過一批下人之後,留在晏家的大多都是牽了賣身契的,牽了賣身契,就算晏劉氏把他們都活活打死,官府也不會追究。
晏府的下人們,除了平日裡在晏劉氏幾人身邊服侍的,實在被晏劉氏他們壓迫出了奴性,纔在青媚讓他們選擇的時候選擇晏劉氏,其他的都站在了青媚這邊。
被小茶派來貼身服侍青媚的丫鬟原名叫小蘭,青媚聽了之後覺得太俗,想給她起個別的名字,正巧看到手上的話本上有“美麗河山”四字,取其中兩個字的諧音,給她起了個新名字叫“力禾”,冠上晏家的姓,就叫晏力禾。
寫起來有點男性化,讀起來卻也好聽。力禾自然高高興興應下了,儘管她覺得小蘭這名字聽起來更柔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