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頓時陷入一小團混亂,聞訊趕來的服務生有幫擦衣服的,有幫清理垃圾的,還有穩定其他顧客情緒的......直到李維森不耐的發飆:“行了,行了,這衣服都快被擦破皮了,也沒見你弄乾淨!”
“李先生,實在是這污漬不好怎麼清理,”服務生急得滿頭大汗:“我馬上叫人給您送一件新的過來吧!”
李維森蹙眉,眼角的餘光裡,白茗兒仍在哄勸着哭鬧的豆豆。
他心裡更加不耐,“行了!”他推開服務生,大步朝洗手間走去。
服務生不敢追上去,只好先忙着清潔地板去了。
“豆豆乖,豆豆不哭了啊,沒事的,有媽咪在這兒呢。”白茗兒心疼的勸慰着,絲毫沒發現在哭鬧的間隙,豆豆悄悄睜眼好幾次,注意着李維森的動靜。
確定李維森果然去了洗手間,他立即道:“豆豆呼叫瓜瓜,目標已往洗手間轉移。”
白茗兒訝然:“豆豆,你在說什麼?”
豆豆凝了凝神,纔對她說:“媽咪,你去樓上的陽臺!快去!”
剛纔瓜瓜在“對講機”裡說了,爹地已被他送去了樓上!
白茗兒被弄得一團霧水,他剛纔明明在哭鬧的,這會兒眼角還掛着淚水,整個人卻無比的冷靜!
怎麼回事?
“媽咪,別耽誤時間了,快!”豆豆拉起她的手就走。
爲了不引起更多的注意,白茗兒只能跟他走。
這餐廳已是頂樓,上面的便是寬廣的露臺了。也不知豆豆用了什麼辦法,餐廳的人竟然允許她們上樓。
“豆豆,你讓媽咪來這裡幹嘛?”
話說間,兩人已經來到通往露臺的門前。
豆豆停住腳步,“媽咪,我在這裡給你守着,你去了就知道,你快去吧。”
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白茗兒怔了一怔,忽然明白了什麼。
“豆豆,是爹地......在露臺上嗎?”她問。
豆豆愉快的點頭,“媽咪,難道你不想跟爹地見面嗎?”
她想,她怎麼不想,在夢裡她都想要看看他,看看他好不好。她幾乎就要擡步,朝露臺奔去......但她終究還是搖頭:“豆豆,媽咪不去見爹地了。”
“爲什麼?”豆豆以爲她擔心被李維森發現,立即安慰她:“瓜瓜在洗手間想辦法拖住李壞蛋呢,媽咪你不用害怕。”
白茗兒啞然失笑,這倆孩子,還學會分工合作了。之後,心裡又涌起一陣悲傷,她不是個好媽咪,竟要這麼小的孩子爲她操心。
“豆豆,”她輕撫他的小腦袋,“媽咪要跟李叔叔結婚了,以後都不能再見爹地。至於爲什麼,等你長大,就會明白的。”
豆豆眨了眨大眼睛,“媽咪,你還沒跟李壞蛋結婚的?”
白茗兒微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細節,卻被豆豆抓住了。
瓜瓜聰明,豆豆也絲毫不遜色,他們......都繼承了他的優點。他幾乎沒有缺點,而她,卻讓他連身體都變得不完整。
她忍住流淚的衝動,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昨天酒店停電了,婚禮取消,打算延遲再舉行。”
那就是說媽咪現在還不是李壞蛋的老婆嘍!
豆豆捂嘴一笑,自己是不是發現了一個超大的秘密啊!
“那你更要和爹地見面了,”他繼續遊說她:“李壞蛋又不是你的丈夫,就算你想找個新男朋友他都管不着,更何況只是跟人見面!”
“豆豆,這些話你都是跟誰學的?”他會不會太早熟了點。
“電視上說的啊。”
頭痛!
他就不能看看關於小豬小羊的純潔動畫片,非得沉迷在家庭婆媳偶像劇裡麼!
“那電視上的人有沒有說,既然不能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就不要給他希望?”白茗兒反問。
豆豆被噎住了,電視裡好像是這麼說過來着。
哎,他該用什麼話來回堵媽咪,可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啊!
“茗兒!”正當他着急時,忽聽一個男聲從門後傳來。
白茗兒渾身一震,聽到那門被推開,卻絕不敢轉身。
見了那門內的人,豆豆雙眼一亮,同時暗罵自己太笨,只想到讓媽咪上露臺,就沒想到讓爹地來門口!
這下好了,他愉快的拍拍小手,“爹地媽咪你們慢聊,我就不當電燈泡了。”說完,溜得比泥鰍還快,瞬間就不見了身影。
白茗兒下意識的想要追上去,腳步卻有自己的主意,釘在地上就是無法挪動。
“茗兒,”他輕柔的喚聲再次響起,“你怎麼不回頭看看我?”
她要怎麼回頭?回頭了又能改變什麼?
“是我這模樣太難看,”他自嘲的輕笑,脣角一定翹起了她熟悉的弧度,“還是你再不願看我了?哎!”輕聲一嘆,如同一拳擂在了她心上,痛得她呼吸不穩。
“茗兒,你不願再見我也罷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把你舍下,不再想你,就像你這麼容易就把我丟開一樣......”
“別再說了!”白茗兒打斷他,聲音不自覺已梗咽。
她強忍喉間一陣陣的酸楚痛意,假裝毫不在意,“要怎麼丟開一個女人,你比我有經驗多了吧,何必說這些話故意埋汰我呢?是,你曾經的確對我不錯,我還害你斷了一條腿,但這就要我賠上一輩子的幸福?我給你生了兩個孩子,還把他們撫養到這麼大,難道咱們還不能兩清嗎?”
“兩清......”他咀嚼着這兩個字,突然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聽來是這麼的痛苦和蒼涼,“茗兒,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把剛纔的話說一遍,從此以後我蕭晨再也不會糾纏你。”
空氣似乎凝滯了,幾秒鐘像過了幾個世紀。
白茗兒緩緩轉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佈滿血絲的眼、他被傷痛劃碎的眸子、他形銷骨立的憔悴一點點、一點點映入她的雙眼。
她覺得自己的力氣在流失,她故作的堅強已被抽掉了地基......她在他面前停住腳步。
她努力的讓自己張開嘴,未及發出一個字音,卻看到了從他眼眶滾落的淚水。
她的心狠狠一顫,劇烈的疼痛攪翻了五臟六腑,她再也忍受不住,淚水如決堤的河,瞬間就溼透了臉龐。
“蕭晨!”她像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蝴蝶,撲入他懷中。
他緊緊抱住她,貼近心口被挖去的那一部分,除了她,沒人填補得了。
忽地,他捧起她的臉,嘴脣急切的尋找到她的。以爲只有抱着她、吻着她,心裡的痛才能停歇,但沒想到,糾纏得越深,淚水反而滾落得更多,幾乎淹沒兩人的呼吸。
“茗兒,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他不停在她耳邊問着,“我知道你有苦衷,告訴我,是爲什麼,爲......”
她擡手捂住了他的脣,滿面淚水的搖頭,使勁的搖搖頭。
繼而,她又放開手,轉而抱住了他的脖子,將紅脣主動湊上。
如果這是最後一個吻,就讓她放縱一次,將她對他所有的愛、眷戀、癡迷和憐惜,還有她的心魂與生命,統統交付在這一吻。
然後,帶着一具空殼離去。
“茗兒......!”她突然的抽身讓蕭晨有些措手不及。
她卻沒有回頭,飛快的跑下樓梯,又跑入了通往樓梯的拐角,將他切切的呼聲拋在了腦後。
守在門口的瓜瓜只感覺一陣好聞的香風飄過,等他聽到蕭晨的喚聲,反應過來這陣香風是媽咪時,白茗兒早就沒見了人影。
媽咪是有......輕功麼?豆豆疑惑的摸了摸小腦袋,馬上呼叫瓜瓜:“豆豆呼叫瓜瓜,媽咪跑了,下一步怎麼辦?”
瓜瓜能說他很無語麼......
“馬上追啊!”這還用問嗎!
兩人追出餐廳所在的大樓,但大樓前人來人往的,就是已不見了白茗兒的身影。
“媽咪是不是跟李壞蛋走了?”豆豆猜測。
“不可能!”瓜瓜立即否認,“我把洗手間的門給鎖了,他現在還被關在裡面呢。”
說完,卻見豆豆嘆了一口氣。
瓜瓜皺起小眉頭,聽他說着:“爹地媽咪都好可憐,見面了也不說話,就一個勁的哭。我覺得媽咪肯定是嫌自己把眼睛哭腫了太難看,所以躲起來了吧。”
瓜瓜忍不住抽動脣角,以豆豆的智商,也就能想到這個理由吧。
“我問你,媽咪還說了什麼?”他問。
豆豆搖搖頭,除了哭聲,他還真沒聽到什麼。哦,對了,他的眸光突然一亮,“瓜瓜,你知道嗎,媽咪和李壞蛋還沒有結婚!”
他把白茗兒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走,”說完,他伸手拉瓜瓜,“我們找爹地去!”
瓜瓜把雙臂環抱胸前,並不理他,“豆豆,”他有一個問題得先問明白了,“昨天那酒店突然停電,是你乾的吧!”
豆豆心中一個咯噔。
“雖然當時我聽得不太清楚,但我能確定你有一個幫手,”瓜瓜繼續問:“那個幫手是誰?”
這件事太蹊蹺了!
他最瞭解豆豆,如果豆豆真有斷電的計劃,一定會跟他商量;
再結合昨天豆豆獨自溜掉,他能斷定這個主意是豆豆的幫手想出來,並且和豆豆一起實施的!
他必須知道那個幫手是誰,並確定那人會不會傷害豆豆。
“呵呵呵!”卻見豆豆笑着轉頭,一臉的莫名其妙:“瓜瓜,你說的話好奇怪,你怎麼想的啊!”
“別跟我賣傻!”瓜瓜嚴肅的看着他:“馬上把你的問題交待清楚!”
“哎,你讓我交待什麼呢?”豆豆無可奈何的耷下小腦袋,“你說的情節好像美國大片,雖然我也想成爲那樣機智勇敢的主角,但是......”
他擡起自己的小手臂,胳膊處微小的隆起,說明他的力氣剛夠拍死一隻蚊子。
“瓜瓜,哥哥告訴你,人可不能活在幻想裡喔!”他一本正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