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一路疾速趕路,在落日時分,繞過叢林,抵達了位於森林十里外的一座城鎮——遊牧城。
風瑾墨身重內傷,不能再加速趕路,沙千宸決定先在城中落腳,稍作歇息。
“別太擔心,朕此番前來,特地帶上軍中醫術高明的軍醫,有他在,北海太子,理應不會有大礙。”從客棧二樓的客房裡出來,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外,神‘色’焦慮的上官若愚,含笑安慰。
“你確定嗎?”她不是很清楚受了內傷應該怎麼治療,只是,根據目測,他身上的皮外傷十分嚴重,被北斗抱入客棧時,身上的紅袍,幾乎染滿了淋漓鮮血,那些‘露’骨的傷口,光是看看,就讓她心生不安。
“確定。”沙千宸放柔聲音,“他並非常人,這點傷勢,對他而言,算不了什麼。”
能在宮中一路廝殺,穩坐太子寶座,風瑾墨的經歷,遠不是尋常人可以比擬的。
“那就好。”聞言,她可算是鬆了一口氣,“我還真怕他會有事
。”
畢竟,他是爲了救她,纔會和那人對上,若他真的有什麼事,她難辭其咎,必將一生生活在愧疚與自責中。
“你同他……”他爲何覺得,此番相見,這二人的關係,有些曖昧?
他狐疑的目光,上官若愚瞬間秒懂,嘴角狠狠‘抽’動兩下:“丫的,我是見異思遷,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嗎?”
“哎呦,帥哥哥,咱們又見面啦。”話音剛落,從木梯下蹬蹬跑上來的上官玲,如同發現獵物的獵人,衝沙千宸飛撲而來。
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部,小腦袋還在他的‘胸’膛上,不停的來回磨蹭,整個一‘色’心發作的‘花’癡模樣。
沙千宸笑得略有深意,一邊拍着上官玲的後背,一邊擡眸向上官若愚看去。
彷彿在無聲笑話着,她方纔那句反駁,是怎樣的站不住腳。
“……”靠!下樑不正,她這上樑可沒歪,被‘女’兒給陷害一把,上官若愚心裡別提有多鬱悶。
你說她啥時候出現不好?非得找這麼‘精’準的時機,她是故意的吧?
不善的目光狠狠瞪着沉浸在揩油中不可自拔的‘女’兒,恨不得將這叛變的小傢伙一巴掌扇到天邊去。
沙千宸幽幽搖頭,有些失笑,“表妹果真專一深情,這一點,朕深信不疑。”
如果他話裡的那絲調笑能稍微少一些,上官若愚或許還真會相信,他這話發自肺腑。
數排黑線順着她的腦‘門’滑落,她咬牙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不說這事,你不用回房歇息嗎?今日路上奔‘波’,想必你也該累了。”他留意到上官若愚眉宇間不易察覺的疲‘色’,柔聲勸道。
‘女’兒家本就不該與這打打殺殺的生活牽扯上關係,依照今日的局勢來看,只怕她這些天來,在宮中過得並不太好。
沙千宸有些自責,身爲哥哥,他竟沒能及早發現妹妹的難處,實在是失責
。
“恩,如果有消息,記得通知我。”她真有些倦了,‘揉’‘揉’眉心,打算進屋休息,“小玲,隨我回房。”
“哎呦,人家還不困,孃親你先去睡吧。”她還想多和帥哥哥待一陣呢。
這麼久沒見,她對帥哥哥的想念,都快爆棚了,一定得抓住機會,好好表白一番才行。
“砰。”無情的爆慄在她的腦‘門’上炸開了‘花’。
“嘶,好疼。”眼淚溢滿眼眶,她疼得立即鬆手,抱住傷口,“孃親,你幹嘛啊?”
她又說錯了什麼,害得孃親出手教訓自己?
“少廢話,快點進屋。”丫的,這小妮子三天不捱打,就要上房揭瓦,簡直天生五行欠虐。
上官若愚啪啪‘揉’着指骨,充滿威脅‘性’的動作,讓上官玲看得猛吞口水,她心不甘情不願的一步步遠離沙千宸身邊,一步三回頭。
“你夠了啊,少給我來這套。”上官若愚嘴角一‘抽’,提起‘女’兒的衣領,將人拽入房中。
“嗷嗷嗷,孃親,你腫麼可以這麼殘忍?”房‘門’內,不斷傳出上官玲嗷嗷的嚎叫聲,時不時還參雜着她捱打的驚呼與委屈。
沙千宸暗暗搖頭,‘脣’邊溫和的淺笑,多了幾分真實,與明媚。
看樣子,那些傷心的事,並不曾太影響到她,見她能這麼快樂,他也算是安心不少。
相比客棧中還算溫馨、和諧的氛圍,皇宮內,卻被一股可怕的凝重氣氛團團包圍着。
御書房中,空氣裡彷彿瀰漫着一股冰涼的寒氣,夜月站在牆角,放輕了呼吸。
而在房間中央,跪着一地,負責監視行宮動靜的隱衛,他們個個面‘色’慘白,頭冒冷汗。
“誰告訴朕,爲何風瑾墨能在影部的監視下,秘密帶走皇后?”纖細的食指輕輕敲擊着面前的龍案,他低聲詢問,看似平靜的話語,難以掩藏的,卻是其中蘊含的駭然殺意
。
隱衛急忙磕頭請罪,是他們太大意,被沙興國的國師瞞住,以爲他清晨造訪行宮,拜見北海太子,且與其在房中下棋,所以纔會失去了戒心,不曾留意到,那些穿着沙興國服飾的士兵,從院子裡出來時,分明與進去時的身形有所不同。
稍微一想,便能猜出其中緣由,必定是這狡猾的北海太子,在屋中更換了衣裳,瞞天過海,僞裝成沙興國的將士,瞞過他們的眼睛。
“罪?你們何罪之有?”南宮無憂涼涼啓口,如‘玉’般白皙、清潤的面容,不見任何怒‘色’,卻讓人沒辦法安心,沒辦法不去害怕。
這樣的他,竟比發怒時,更讓人恐懼,似一座蠢蠢‘欲’動的火山,下一秒便會爆發。
隱衛當即垂頭,冷汗滴答滴答順着下巴,滴落到地上。
“朕說過,朕之身側,從不需庸才。”話音剛落,隱衛們苦澀的對視一眼後,竟齊齊擡起手掌,對準天靈蓋,猛拍下去。
他們是聰明人,怎會聽不出主子的言下之意?主子要他們死,他們連皺眉也不會有。
六具屍體倒落在御書房內的白虎地毯上,讓這間本就‘陰’森可怕的房間,更是多了幾分如煉獄般的血腥。
夜月眸光輕閃,眸中掠過一絲惋惜,這些人是影部培養多年,才培養出的高手,當真是可惜了。
“讓南宮星微前來見朕。”有些賬,如今也到了該算一算的時候。
夜月渾身一抖,愕然擡頭,“主子……”
他這是要秋後算賬了嗎?
“速去。”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卻帶着無形的威壓,夜月不敢拒絕,只能躬身退出房間,前往朝陽殿,將九公主請來。
孤寂的身影落寞的坐浴於龍椅之上,淡雅出塵的面龐,此刻彷彿被暗‘色’染滿。
他幽幽望着窗外,若愚,你且等着,待我將這些背叛者解決掉,便接你回家
。
一刻鐘後,南宮星微着一身粉‘色’宮裝,在墨竹的攙扶下,一瘸一拐來到御書房外,房‘門’前把守的‘侍’衛,個個面‘露’肅殺之氣,只一眼,便讓她本就蒼白的面龐,變得愈發慘白。
“公主。”墨竹不安的喚了一聲,看這情形,皇上只怕要對公主不利啊,她壓低聲音道:“要不咱們別進去了。”
這一去,指不定皇上會做出什麼事來。
南宮星微神‘色’黯然的搖搖頭,“我必須得去。”
逃得了今日,逃得過明日嗎?在她做出決定時,就已做好了面對皇兄怒火的準備。
她不後悔,不後悔助那人救出皇嫂,更不後悔,將皇嫂送離皇兄身邊。
只因爲,皇嫂在宮裡過得並不快樂。
她深呼吸幾下後,掙脫墨竹的攙扶,咬緊牙關,一瘸一拐推開房‘門’。
“吱嘎。”清脆的開‘門’聲,在御書房內徘徊。
剛進屋,她一眼就看見地上冰涼的屍體,臉‘色’微變,心裡有些害怕。
“九妹見過皇兄,皇兄萬福金安。”她硬着頭皮特地繞過地上的屍骸,幽幽行禮。
“九妹,朕可曾虧待過你半分?”南宮無憂淡淡問道,好似傳她來,只爲了敘一敘家常。
南宮星微用力捏緊拳頭,掌心緊張得滲出一手涼汗,她不敢擡頭去看龍椅上的帝王究竟是何種表情。
“不曾。”皇兄對她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但至少吃穿用度上,從未虧待過她。
“爲何要背叛朕?”他輕輕拂袖,筆‘挺’如鬆的身軀,從龍椅上站起。
沾染血‘色’的衣訣,悠然及地,一步步走至南宮星微身前,那股龐大凝重的壓迫感,讓她幾‘欲’窒息。
小臉愈發白了,她不安的搖了搖嘴‘脣’,“皇兄,我沒有
。”
“朕不喜歡誰說謊糊‘弄’朕,九妹,你究竟爲何要背叛朕,爲何要與賊人聯手,奪走朕之愛妻?”冰涼到沒有任何溫度的手指,擒住她的下顎,力道很重,像是要將她的顎骨捏碎。
南宮星微疼得眼泛淚‘花’,面對着這樣的皇兄,她竟忍不住哽咽起來:“皇兄,這不是背叛!我只是不想看着皇嫂,在宮裡過得那麼痛苦。”
她不忍見到心中美麗特別的皇嫂,如那些鬱鬱寡歡的後宮‘女’子一樣,被這座看似奢華,看似繁盛的皇宮囚禁一生,最後落得個紅顏白骨的淒涼下場。
手指間的力道徒然加重,“痛苦?你怎知她過得痛苦?”
就只是這樣的原因,她便聯合一個外人,將他的妻子送離他的身邊?
“九妹,朕至今仍記得,年幼時,你是唯一一個,記得朕生辰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拿朕當人看,從不曾欺負過朕的。”他幽幽啓口,語氣很是冷淡。
南宮星微莫名的感到一陣寒意。
“可你爲什麼要讓朕失望呢?你可知,僅憑你幼年時的舉動,這一生,你要什麼,朕通通會滿足你,可你不該,萬萬不該多管閒事。”說完,他驀地鬆開手,雙臂揹負在身後,再不願多看這同父異母的妹妹一眼。
被羽冠高高豎起的華髮,垂落在身後,他幽幽啓口:“將九公主帶下去,奪其品級,劃去宗碟,逐出皇室。”
帝王無情的命令,從屋內飄‘蕩’而出。
若非她是若愚在乎的好友,他絕不會留她一命。
不安的在‘門’外來回踱步的墨竹一聽這話,雙‘腿’頓時軟了,整個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公主!”
這怎麼可以!皇上他怎能輕易奪去公主的品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