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歸玉帶着一身煞氣返回自己的府宅,進入書房後,他砰地一聲將房門關上,很快,裡面就傳出了噼裡啪啦的聲響。
約莫一刻鐘以後,房間內才逐漸安靜下來,下人們繃緊了神經,誰也不敢在這種時候開小差,深怕得罪了這位尊貴的皇子,成爲被遷怒的無辜池魚。
“來人啊。”屋內,傳出他略顯喑啞的聲音。
管家李德忙不迭跪在屋外,等候他的差遣。
“去大理寺把今天陪同那該死的女人的侍衛給本皇子秘密帶過來。”他必須要知道,那女人究竟在搞什麼鬼!她又查到了什麼。
“是。”管家立即動身,這會兒,上官若愚早已經吃到酒足飯飽,爲了消化和吸收,她還閒情逸致的選擇徒步下山。
朦朧的月光斑駁的灑落在腳下的土地上,如天空中倒過來的星辰,極爲美麗。
走在這田間的小道上,她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來,嘴裡還哼唱着輕柔的歌曲,歌聲美妙,隨風而逝。
回到驛站時,上官鈴和上官白還沒歇息,強撐着都快打架的眼皮,等她回家。
“這麼晚還不歇息,明天想變成熊貓眼嗎?”上官若愚屈指彈了彈他們倆的腦門。
“孃親,你終於回來了。”見她平安歸來,上官白明顯鬆了口氣,但隨即,他的小臉又繃在了一起:“孃親,你到底這兩天在忙什麼,能告訴兒子嗎?”
他不喜歡孃親有事情瞞着自己,雖然不能幫孃親解決,但是,他希望能夠知道她在做什麼,至少,不用爲她提心吊膽。
“恩恩恩。”上官鈴在旁邊一臉認同的點着腦袋瓜子,兄妹二人也只有在這種時候,纔會擰成一股繩,變成這條繩索上的螞蚱,一致對外。
“忙什麼?哼哼哼,小鈴,要不是你泄漏了我的底細,我至於忙到昏天暗地嗎?”說起這件事上官若愚就來氣,她完全忘記了,這麻煩是她爲了一萬兩黃金親自攬下來的,上官鈴頂多是幫兇。
“啊?”莫名其妙捱罵的女孩一臉的無辜,“孃親,你在說什麼啊,這事怎麼和人家有關了?”
她這兩天那麼乖,連門都沒出。
“好意思說?是誰爲了美色,賣了我的底細?又是誰熱情的把我引薦出去?害得我現在被案子煩到抽不開身?”手掌用力揉搓着女兒柔軟的頭髮,直到揉成了雞窩狀,上官若愚心裡的悶氣才稍微減少了一點。
原來是這樣。
找到了罪魁禍首,上官白立馬咬牙,眼神冷得像是冰渣子。
“人家……人家不是有意的。”上官鈴這會兒再沒敢反駁,嚶嚶嚶,老哥好可怕!
“妹妹,我們單獨聊聊。”上官白一把揪住她的衣領,不顧上官鈴劇烈的反抗,直接把人往臥房裡拖去。
他必須要給妹妹上上思想課,讓她知道,爲孃親惹麻煩是不對的行爲。
“孃親,救人家!”上官鈴不停的衝上官若愚揮舞着爪子呼救,奈何,她的希望註定是要落空的。
上官若愚故作無奈的搖搖頭:“小鈴,一路走好啊。”
孃親,好過分!
上官鈴徹底絕望,爲毛每次她都是被教訓的那一個?爲毛啊!
目送這對活寶離開以後,上官若愚逮住一個下人,詢問了風瑾墨的下落,卻被告知,貌似金主進宮赴宴去了,是皇帝親自差人來請的,又只請了他一人,這才把兄弟二人留在了驛站裡。
“唔。”看樣子,她得等他回來,才能把驗屍結果告訴他了,上官若愚想了想,決定先回去睡會兒,等他回來再說。
和衣上牀後,腦袋剛碰到枕頭,她就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另一邊,三皇子府,巍峨、威嚴的府宅,此刻燈火通明,換下朝服,換上墨色錦緞的南宮歸玉正端坐在書房的木椅上,墨發如雲,劍眉星目,俊美的五官透着些許冷冽,如一塊千年難化的寒冰,讓人不易接近。
昏暗的燭光不停的閃爍着,搖曳着,在書桌前,一名侍衛正膽顫心驚的跪着,臉色略顯蒼白。
冷汗滴答滴答不停的落到地上,沒有人說話的房間,侍衛只能感覺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愈發加快的心跳。
三皇子啊,您老能不能開開口?是死是活,總要有句話吧。
南宮歸玉似乎很喜歡這種沉默是金的遊戲,他漫不經心的翻閱着手裡的摺子,全然不在乎侍衛的心情。
等到半個時辰過去,侍衛甚至以爲這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他才終於捨得開口:“今天在房間裡,你都看到了什麼?那個女人做了什麼事,讓你害怕至此。”
侍衛猛地鬆了口氣,這位大神終於願意開口,但他的問題,卻讓侍衛不可遏止的回想起了那一幕幕可怕至極的畫面,早已經吐到沒東西可以吐的胃又開始抽搐。
他的臉色在不停變換,南宮歸玉不悅的皺起眉頭,眼底寒芒乍現:“本皇子相信你是聰明人,忤逆本皇子的後果,相信你很清楚。”
這是威脅呢,還是威脅呢?
侍衛渾身一抖,戰戰兢兢的開口:“皇子,那女人是魔鬼!”
恩?
眉梢微微一挑,這話怎麼說?
艱難的吞嚥了一口口水以後,侍衛纔再度開口:“她……她居然當着奴才的面,把使臣大人的屍體開膛破肚。”
“嘶。”饒是南宮歸玉接受能力再強,也不禁爲這個消息感到吃驚。
開膛破肚?光是想象,他都有些接受無能。
“據她所說,這是解剖,她太殘忍了,甚至當着奴才的面,把使臣大人的肚子剖開,然後……”說到這裡,侍衛明顯有些堅持不住,臉色一陣白一陣青。
胃裡冒出的酸泡不斷的涌上喉嚨,他控制不了的彎下腰,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來人啊。”南宮歸玉嫌惡的閉上眼睛,不想去看眼前這骯髒的一幕。
管家李德急忙進屋,當他看見地上那灘可疑的東西時,臉色豁然大變。
“把人弄走。”他不想再看見這個男人。
侍衛被府裡的下人架着出去,當做是一團垃圾,扔在府外的空地上。
很快,就有人進屋打掃衛生,南宮歸玉陰沉着一張臉出門透氣,想到從侍衛嘴裡聽到的消息,他的神色也逐漸嚴肅起來。
風瑾墨居然會答應她這種要求,難道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嗎?不過是個女子,呵,未必還真能查出什麼東西?
在他的世界觀裡,女人只有兩種作用,一種是鞏固和發展手裡的勢力,一種是傳宗接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南宮歸玉從未把上官若愚放在眼裡,更不曾把她當作一個有用的人看待,哪怕是到了現在,這個觀念依舊不曾改變過。
他反倒是認爲風瑾墨瘋了,竟會輕信一個女人的話,還重用她。
再說另一頭,上官若愚睡得迷迷糊糊的,卻被上官鈴給搖醒,她正坐在自己的旁邊,脆生生說道:“孃親,你可醒啦,漂亮哥哥剛剛回來,讓人家來叫你呢。”
“恩。”終於回來了嗎?上官若愚沒什麼表示,應了一聲以後,拉着被子打算繼續睡她的大頭覺。
“哎?”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孃親怎麼又睡了?上官鈴不死心的繼續扯着被褥,“孃親,你快起來啦,別讓漂亮哥哥久等。”
我去,難怪別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還沒嫁出去,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將來還得了?
上官若愚被她煩到不行,哪裡還睡得下去?被子一掀,從牀上坐起來,只是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
上官鈴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腦袋,牙齒輕輕咬住脣瓣,她是不是惹孃親不開心了?可是,讓漂亮哥哥一直等,也不太好啊。
“走吧。”陰沉着一張臉,上官若愚把蓬鬆的頭髮紮好後,纔去見風瑾墨。
沒有人在被打擾了美夢之後,還能保持愉快的心情,她也不例外。
尤其是,當她看見風瑾墨還在悠然的吃着宵夜時,這種不爽直接上升到了頂點,“喲,太子爺還真有心情,良辰美景美酒作陪,需要我替你找幾位美麗的姑娘來一同陪酒嗎?”
“……”她吃火藥了?火氣這麼旺盛!風瑾墨無辜中槍,神色有些怔然。
“孃親。”上官鈴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嘴輕輕撅起。
好吧,她忍!
深吸口氣,上官若愚這才壓下了內心的不滿,一屁.股坐在風瑾墨對面的椅子上,“太子爺,您老有何吩咐?”
“有進展嗎?”風瑾墨啞聲問道,臉上慣有的微笑,此刻早已消失不見。
“當然有,好不容易說服你做出決定,如果沒有查到一點線索,你不得生撕了我麼?”上官若愚沒好氣的嘀咕道。
“呵,有何進展?”風瑾墨不在意她充滿敵意的態度,端起酒杯,將烈酒喝入腹中。
“你確定要讓我這時候說?”她看了看滿桌子的酒菜,擔心自己萬一說出來,恐怕他就沒胃口繼續享用了。
上官鈴吧唧一聲,跳到椅子上,拿起筷子準備開吃。
“無妨,你只管說。”再沒有什麼比得上線索來得重要。
“好吧,”他這麼執意,她也不好再多說,“死者在臨死前,被人下毒,對了,這是從他的胃裡和喉嚨裡取出來的殘渣,你可以找大夫對它們進行檢查,看看能不能分析出這是什麼藥。”
上官若愚從衣袖裡拿出一個白色的手絹,裡面包裹着的,是黑色的細小污漬。
“噗”上官鈴只看了一眼,嘴裡剛塞進去的食物立馬噴濺出來,“孃親!人家還在吃飯!能不能別這樣啊。”
哪有人在吃飯的時候,說這種話的?
風瑾墨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但他關心的重點卻和上官鈴不一樣,“你說這是從哪裡取出來的?”
上官若愚很誠實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死者的胃和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