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夜白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複雜。
她對許悠雲說‘情根深種、無法自拔’的對象應該是他吧，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對他的感情就已經這麼深了嗎？
陸夜白應該高興的，可想到林一凡的事情對他們造成的影響，而她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很顯然對她自己沒有信心，對他有着信任，卻也沒有信心。
所以，他也着實高興不起來。
至於左起，看月晨曦的原因是因爲，能夠說出這樣的一番話絕對是和陸大爺之間發生了感情問題了，但這兩人不是好好的嗎？怎麼說變就變？
月晨曦深深呼了一口氣，只裝作沒有看到他們的目光，直接走到許悠雲的面前，扶着許悠雲站穩，“悠悠，現在是在街面上，我們回去再說吧。”
她也不希望感情的事情被別人評頭論足。
許悠雲猶豫了一下，她的目光落在左起的身上。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她那種帶着乞求的目光，左起的心臟不自覺地抽痛了一下。
只是一瞬間，左起都覺得是錯覺。
“你想要他一起？”注意到許悠雲視線的月晨曦，直接開口問道，在許悠雲點頭後，她擡頭看向站在一邊的左起，“左起，就當我跟你求個情，先一起回去吧。”
悠悠現在的情緒不穩定，要是左起在這個時候離開，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總而言之，誰沒有個私心？
她擔心許悠雲出狀況，自然想要左起這個穩定因素陪着。
左起有些不情願。
老實說他能夠在許悠雲攀上他的時候沒有直接把許悠雲給掐死，已經算是最大的容忍了。
再要他跟着一起過去，他自己有些不情願！
“不用求他。他會去的。”
陸夜白見不得月晨曦卑微地模樣，尤其面對的人還是左起——他的兄弟。
左起是不情願的，不過他看到陸夜白的神色，再想到剛纔月晨曦說的那些話所帶的語氣和神情，頓時覺得自己要是拒絕了，首先就是不給月晨曦面子了啊。
好歹他也是見她一聲嫂子的呢！
“好……”
“謝謝！”
月晨曦道謝。
左起抿脣，“不用謝。不過，附近就是【夜色】了，嫂子你可以帶着她前去【夜色】，談談就是了。”
如果避免不了，他也想知道爲什麼這個女人在看到他時就跟瘋了一樣地叫着‘老豬’！
天！
那簡直是他的黑歷史！
“好。”
月晨曦答應下來。
【夜色】，左起的專用包廂。
月晨曦端起白開水送到許悠雲的手裡，“悠悠，先喝點水。”
想想也是覺得可笑。
昨天晚上許悠雲安慰着她這個情場出事的主，今天就到她來安慰許悠雲。
她們兩個，今年是犯太歲麼。
許悠雲並沒有什麼胃口，哪怕是喝水，她也只是輕啜了一口，然後搖頭。
月晨曦沒有辦法在這些事情上逼迫她，只能嘆了一口氣，開口問道，“你和老豬之間是怎麼回事？”
她並不覺得左起是老豬。
她是見過老豬的，和左起的相貌簡直是天壤之別！
其實也算不上天壤之別，主要是老豬長的屬於比較平凡又路人的那種，至於左起？放在萬千人中，也絕對是出衆又出挑的，這根本就沒法比啊。
“我……老豬不見了。”
許悠雲這會情緒其實穩定不少，可聲音依舊沙啞，在看向左起時，她眼裡有着濃濃的情緒。
是他。
肯定是他！
哪怕換了一個不同的相貌，她依舊能夠認得出他。
曾經同牀共枕，曾經溫馨相待。
一幕幕的美好涌上心頭，她的眼眶不由地跟着發紅。
“別哭。”
月晨曦有點慌亂，在她的印象裡，許悠雲從來都是非常地開朗，看起來極其沒心沒肺的人，這個時候居然眼紅了，月晨曦不被嚇到纔怪。
許悠雲沒有哭，她只是紅着眼，低着頭一字一句地說起月晨曦不知道的事情。
這是一個不長的故事，卻也是一個狗血的事情。
無非是——
開朗的許悠雲在回家路上撿到了一個大男人，嗯，這個男人的身上還帶着血。
許悠雲害怕，可是對方求生意志非常強，她到最後還是沒能忍心不救治，只能把人救了回來。
等到醒了之後，如同言情小說裡面說的那樣，失去了記憶，忘記自己在哪裡，也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
‘老豬’這個名字，就是在後面打趣時纔有的，也因此一直這麼叫着。
月晨曦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好大一會，她才反應過來，“你……不是說你們是在相親過程裡認識的嗎？”
這轉變……
“我當時怕你擔心。”
許悠雲抿着脣，“他的來歷不明，要是你知道了就算不勸我也肯定會在心裡擔憂，我不敢跟你說這些。”
“……”
月晨曦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但她很清楚的是，許悠雲說的這些話是發自內心的，但也許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不知道怎麼跟她說吧。
而且，她那個時候和張瑾的感情也正亂着，自己都管不住……
“哎……”
月晨曦低嘆一聲，有着滿滿的無奈，“不怪你。”
就算真的要怪，也只能怪她。
作爲一閨蜜，連這些事情都沒有了解清楚，而且，許悠雲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她又談什麼關心許悠雲？
事情太多，並不是藉口。
“晨曦，這事兒並不怪你。”許悠雲深呼一口氣，在傾訴一番後，她的理智也終於回來，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剛纔我嚇壞你了吧。”
月晨曦沒有跟她說什麼客套的話語，而是直接說道，“嗯，嚇到了。如果你再來一次什麼都不說，而是自己扛着，我想我一定會相信自己不是一個好朋友。”
許悠雲平日裡都很注意着她的事情，反倒是她忽略了。
不過說真，這件事情真的怪不到月晨曦的身上。
一方面許悠雲沒說，另一方面月晨曦自己的感情問題都是亂糟糟的，她和許悠雲平日裡出來時，許悠雲也沒有表現出來，她要是能看得出異樣，那就奇怪了。
只能說，每個人都有爲難的地方吧。
“不會了。”
許悠雲聽得出來她心裡還是有負擔了，她連忙做出保證。
“後來呢？”
一直都沒有表達自己意見的陸夜白，突然開口詢問。
月晨曦詫異。
許悠雲也沒有懷疑，而是繼續地說下去，“後來……有一天我下班回去，他不見了……”
所有關於老豬的生活物品都還在，什麼都沒有丟，人丟了。
如果真的要計較起來，還有她許悠雲的心，也跟着老豬的消失而丟了。
許悠雲低低地苦笑出聲，擡頭時再看向月晨曦等人時，她的臉上都是笑容。
笑容很燦爛，可是看在月晨曦的心裡，卻覺得很苦澀。
苦澀地讓她想哭。
“沒事了。”
許悠雲說道，“也許真的是我認錯了，畢竟，相貌完全不一樣，還有，他從來都不會這樣無情地對我。”
搖了搖頭後，許悠雲朝着左起說道，“很抱歉。剛剛失禮了。”
這個時候的許悠雲，好像在這幾個小時裡，徹底地進行蛻變。
月晨曦看得心澀澀。
許悠雲一直都很跳脫，而且像個男孩子，她從來覺得有些話說起來文縐縐的，還不如請吃個飯得了。
簡單又粗暴。
可這就是許悠雲，這纔是許悠雲啊！
就在剛纔，許悠雲從內而外地發生了變化。
月晨曦知道自己應該爲許悠雲感到高興，可是……由沉重的創傷後而進行蛻變，她寧願許悠雲還是那個許悠雲！
月晨曦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站了起來，“悠悠，你先和他慢慢聊着吧，我出去一下。”
在這裡，有些喘不過氣。
“……好。”
許悠雲本來不想再停留，只是在對上左起那雙眼睛時，她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與她所想去做的相反話語。
月晨曦起身離開，陸夜白也跟着離開。
至於左起？
在聽了許悠雲的一番話後，他總覺得有些不一樣，到底沒有拒絕和許悠雲聊。
只是，兩人根本就不知道聊什麼。
包廂裡一片寂靜。
包廂外月晨曦半倚在門邊，腦袋低着，整個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渾身都給人一種陰鬱的感覺。
陸夜白追着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他莫名有些心疼。
“曦曦……”
月晨曦沒有像之前一樣沉默着，而是低低地出聲，“聽起來很是荒謬是不是？可是，當我聽到她說的話時，這裡……”
她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臉色有些慘白，嘴角噙着的苦笑，讓人看起來很是難受。
“很痛很痛。”
痛得，無法呼吸。
她不知道別人在聽到這個事情時，心裡是什麼想法，但她沒有覺得許悠雲說的話是假的。
一方面是因爲她相信許悠雲，另一方面則是因爲，曾經的她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只是……那人也離開了。
這些年下來，小哥哥在她心裡的模樣越來越模糊，可她一直都記得，‘小月兒’是小哥哥叫的。
小哥哥曾經說過——“小月兒，以後這就是我的專屬稱呼了，以後你可別讓別人叫啊，不然我是會生氣的。”
所以，小哥哥是因爲她讓陸夜白叫了‘小月兒’這個專屬稱呼，一直都沒有出現嗎？
不過，就算出現了又能怎麼樣呢？
時隔多年，小哥哥說不定早就忘了她，說不定身側早已經是妻女相伴，溫馨滿滿。
月晨曦無法想象出那個畫面，擡頭時對上陸夜白那雙複雜的眼睛，她輕笑出聲，只是有些苦澀。
“我曾經，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呢。”
她輕輕地說着，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微風一吹，她的話語就會隨風而去，而她，也不會再存在。
陸夜白心頭一緊。
月晨曦毫不自知，她輕笑，“你不是問我，爲什麼不讓你叫我‘小月兒’嗎？其實，是有原因的。”
她的雙眸頭一次變得深邃。
那雙眼睛裡，似乎藏着遙遠又深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