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他曾經聆聽過父親的教誨。
也被訓斥過，不過更多的是鼓勵和安慰。當初大哥一家出車禍無一人生還，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很久。從這兒離開之後精神才總算恢復了些，到最後漸漸忘記了那些悲痛。
想到這些年突然調查到的那些若有似無的線索，江軍卓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車禍，果然是人爲的。
因爲時間太久遠，想要查到有價值的信息實在太難。以至於到現在，他讓人查到的也只是一些隻言片語。
“哎。”
重重的嘆了口氣，江軍卓懷念的一寸寸摸過書桌。
正中間是一個抽屜，裡面放着江晉聲用過的一些東西。雖然也價值連城，但是對江軍卓來說它們不過是個紀念品。
因爲是自己父親用過的東西，所以就留着做個念想。
他拉開抽屜，又仔細的把裡面擺着的東西拿出來端詳一遍。每一件物品他都能回憶起跟父親有關的音容笑貌，直到抽屜裡的東西被拿空。
江軍卓盯着空空的抽屜，有些走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有些疑惑的皺眉。
又仔細的看了看，然後把抽屜給關上。下一秒又給拉出來，再看了看內裡有看了看外面，眉頭皺的比之前還要緊。
從抽屜內部的深淺和外部對比來看，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高度。
就好像是，抽屜的底部太厚了些。
這可是江晉聲用的東西，當時的江家就已經是大家族了，家主用的東西當然不會差。所以這個厚度，有些不合乎常理。
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濃，江軍卓也顧不得那麼多，屈起手指敲了敲。
“咚咚咚。”
聲音並非是沉悶的，而是帶着幾分迴響。
裡面是空的！
江軍卓的臉色頓時一陣肅然，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平凡無奇的桌子。
他以前從未察覺過這裡的不同，大概是因爲從前只是拉開抽屜看一看裡面的物件，卻沒有把它們全部拿出來過。
再說了，就算真的全部拿出來，也不一定會發現什麼。
看來，父親是真的有什麼隱瞞吧。
江軍卓看着抽屜，心情複雜。最後他還是把抽屜給弄開了，並沒有通知外面的人，而是自己想辦法弄開的。
裡面果然是空的，原來是還有一個夾層。
下面放着一個牛皮紙的信封，裡面應該還裝了東西的。
江軍卓沉默了會兒才把牛皮紙拿出來，很輕，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猶豫不決。帶着忐忑，想要打開看看，又擔心裡面好會是讓他失望的東西。
反覆幾次，江軍卓最終還是把信封給打開了。
從裡面掉出兩張照片，全都是同一個女人。
身穿旗袍，玲瓏有致的身軀凸顯的非常完美。照片裡的女人笑容溫婉，看的出來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她的眼睛是柔和的，帶着光芒，讓人根本移不開視線。
從衣着來看，是江晉聲那一輩的人。
江軍卓把照片翻開，果然在後輩右下角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字跡。
吾愛，珍重。
四個字，避風蒼勁有力又透出幾分溫柔。
是江晉聲的字跡，他能在照片背後寫出
這樣的內容，足以見得照片裡的人對他的重要。
兩人的關係，一目瞭然。
而這個女人，並不是江軍卓的母親。
也就是說，父親竟然真的愛着別的女人。
這個女人比身爲大家閨秀性格強勢的母親要溫柔體貼的多，是因爲這樣的溫柔小意，所以纔是父親的心頭好白月光嗎？
江軍卓是生氣的，可是現在生氣也沒用。
父母都已經不在了，早就多年前就入土爲安。
而照片裡的女人就算活着也差不多八十多歲了，已經是大限將至的人，還有什麼好去追究的。
江軍卓神色複雜的盯着照片，嘆了口氣後，又拿過第二章翻開。
敏。
敏？是這個女人的名字嗎？
沒有姓氏，只有單獨的一個字，足以表明江晉聲對她的感情和跟她的關係。
活了大半輩子突然在父親的書房裡發現了他對自己母親不忠的證據，這種感覺，還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江鉞跟這個叫敏的女人又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他真的是父親的私生子？
江軍卓被打擊的頓時無言以對，想到自己竟然還有一個從未曾謀面的弟弟，整個人都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
敏的存在，當時的母親又知不知情？
以多年跟父親的生活來看，他應該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私生子的。
江鉞恨江家，是因爲他跟他的母親一直沒有被江家承認，沒有給一個名分嗎？
這個念頭幾乎一閃現就被江軍卓給否定了，只是那樣的話，似乎理由並不充分。
而且，一切的推測還要建立在江鉞真的是江晉聲跟敏的兒子上才能成立。
江軍卓覺得糟心的很，早知道他就不要懷疑，不要到江晉聲的書房來了。
父親的形象在瞬間坍塌，那種挫敗，除了當事人根本沒人能體會的到。
把抽屜重新封好，東西全部放進去，只留了重新裝回信封中的照片。
江軍卓又在書房裡坐了許久，這才起身離開。
他現在不想去管這件事，既然跟江鉞打擂的人是江景琛，那就把這件事告訴他，讓他自己去調查吧。
林九見老爺的精神不怎麼好，當即擔憂起來：“老爺，您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是生病了嗎？”
“沒什麼，你去打電話，讓景琛今晚回來。”
“是的，老爺。”
林九應了聲，見江軍卓上樓去的背影，眼裡的擔憂更濃。
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沉重了呢？
晚上，江景琛回到本宅時江軍卓還在自己的臥室休息。
他蹙眉，看向林九：“九叔，爸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今天發生了什麼？”
“老爺最近幾天總有些焦慮，像是在想什麼事情。之前又去了一趟老太爺的書房，回來後就不舒服回樓上休息了。”
去了爺爺的書房？
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江景琛的心底閃過一些爛七八糟的念頭，朝着林九點點頭，轉身上樓。
江軍卓在房間裡喝茶，坐在陽臺上的藤椅裡，神色有些哀慼目光悠遠。
他聽到江景琛進來，卻沒有動。
“爸。”
江景琛走上前，見江軍卓的神情不怎麼好還帶着幾分頹然，心底頓時咯噔了下。
江軍卓沒應，江景琛也沒在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是您身體不舒服？”
“看看吧。”
江軍卓這才懶洋洋的開口，指了指小茶几上放着的信封。
江景琛進門就看到它了，只是江軍卓沒開口之前他不好問。
他彎腰把信封拿起來，打開，抽出照片。
看到背後的字，頓時愕然又驚訝的沉默了。
沒想到自己的猜測竟然成了真，爺爺居然真的對奶奶之外的女人有感情。江鉞還真的跟江家有關係，是自己的親戚啊。
從他的年齡推測，應該是自己的叔叔。
呵。
真是稀奇。
是因爲私生子一直都不被承認，所以才心裡不平衡想要報復麼？
“爸，您覺得江鉞是爺爺私生子的機率有多高？”
“還需要確認麼？”
江軍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
江景琛默然，確實不需要再確認了。結合陸雲野之前的調查，已經這張照片還有他跟自己相似的長相，他甚至能夠腦補一出豪門狗血大劇。
“現在要怎麼做？爺爺的私生子要來報復江家，我是應該跟他開誠佈公的談一談，還是應該繼續捍衛江家的一切？反正也是不被承認的私生子，沒道理任由他對江家報復。”
江景琛說完，又嗤笑了聲。
他絕對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還要處理爺爺留下的爛攤子。
還是感情債。
“您覺得，爺爺跟這個女人的關係，奶奶知道嗎？”
江景琛看着江軍卓，沉默許久才意味不明的問了這麼個問題。
知子莫若父。
他的話裡隱含的意思，江軍卓自然也聽的明白。
“我不確定。”
以江家過世的老太太的強勢和精明，她想要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外遇，心底藏着白月光很難。
而且一旦知道了，絕對要做些什麼。
否則也太對不起她某個世家大小姐的身份跟性格。
只是對於他們能隱瞞自己的子女這麼多年，江軍卓還是很敬佩的。居然沒有露出一丁點的馬腳，可見有多能隱忍。
“爸，他應該狠恨我們。”
想到陸雲野的那些調查，江鉞的過去很坎坷也很痛苦。
他所吃過的苦，受過的傷害，是生活在豪門中錦衣玉食的大伯跟父親所無法承受的。
那樣的年代，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子，再加上奶奶的手段，他想要活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當然，這些並不能作爲他要報復的理由。
而他江景琛也不會因此就大度的不去計較他的那些手段和做法。
“大伯的車禍您說是人爲，會不會，跟他有關？”
江景琛的話讓臥室陷入了窒息一般的寂靜，江軍卓想到兄長一家的慘死，胸口的戾氣和難以掩飾的嗜血頓時一陣翻涌。
如果真的是他……
“江鉞比我小了將近十五歲，比大哥小了二十歲。大哥一家是在十幾年前出車禍的，那個時候的江鉞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