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的掌風強勁,打在她身上頓時失去渾身解數,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削薄。
手中緊攥着的青色髮帶在她虛無縹緲的不停往某個地方下沉時,失去了束縛。
顧長卿搖身一變,狐身桀驁,尾巴捲住她要掉落在山崖下的身軀。
“洛璃!醒醒!”
他看着尾巴中蜷縮成一團的洛璃,緊閉着雙眸正在沉睡,狐眼裡的綠芒閃過一瞬狠辣。
柔軟無骨的狐尾漸漸的擡起,在他的冷俐眼神中變成一把能擊碎磐石的利器。
只要他想要她的命。
馬上就可以用狐尾刺穿她的胸膛。
可是他看着她沉睡時,盪漾在嘴角的笑容,強硬的心也就軟了!
他不能殺害無辜的人,至少以前他殺了許多的人,不會差她這麼一條人命,想要殺她不過是要取凡人的靈魄練功而已。
洛璃擁有明根,再加上是個凡人,她的靈魄說不定能讓他的功法達到化境的地步。
糾結着是要拿她的命去練功,還是要放她一馬的境遇時徘徊了。
“真是夠了!”他一尾巴把她往前方甩打出去。
咬了咬牙,他還是選擇取她的命,修煉了千年的狐狸不能因爲她長的美就會錯失機會。
十二條尾巴一齊衝向她在高空中墜落向他頭頂的身體。
她的鈴鐺鐲不受控制的劇烈晃動,因他的舉動太過粗魯,破碎在他的眼界中,殷紅如火的尾巴一絮絮的穿插過她的耳邊。
刺痛遍佈她的身體,她一剎那汗毛豎起,瞪圓着驚恐的眼眸注視着他。
洛璃的鐲子碎了,她本來就是從原身裡抽出來的魂魄,他的進攻只帶給她劇烈的疼痛。
身體漸漸化成星芒!
她現在知道什麼叫漲記性,妖就是妖!
它們是冰冷的,不會錯過任何可憐的獵物。
虧她還以爲顧長卿是屬於好妖一類,未成想他與冠冕堂皇四個大字沒得區別。
憤恨的看向他:“妖孽!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鈴鐺鐲子的碎末飄進他冷漠的臉龐上,並沒有得到她任何好處的顧長卿沒有取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詫異的呵呵笑:“你還真走運!”
“你原來不是人,害我浪費時間要殺你!”
他沒趣的嘆了兩句話,轉腳就跳進山林間消失了。
百花樓:
躺在圍帳牀上的洛璃慘白的臉逐漸恢復以往的紅澀,小腿的傷痕已經結起了頰,她閉着眼眸,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神情暗沉不停的重複着一句話。
“我要殺了你!死狐狸!”
萬器扇感知到她的情況不妙,現身在牀榻邊急忙查看,她好像是在做什麼噩夢。
“主人!醒醒!”
…………
主人~~~~!
有人在她耳邊低語着這兩個字,而她則端坐在馬車裡,身披紅衣頭戴喜珠,低頭在早以讓淚水浸溼的帕子上。
“公主!你莫要再哭了,到時妝要哭花了,那逍遙王可不是好惹的”
她的紅妝抹了抹,眼睫沾染着淚珠,不知是想到何事苦悲的嘲笑着自己。
“他一定過的很好!過的至少是自由的!”
兩個婢女相視一眼,都不知道她在說的是誰。
記憶把她拉扯到前世要去同他國和親的場景前!
洛璃就覺得好像是在放第一視角的電影,真實的就像是她自己。
時間就像是翻篇了的書,前世她還是公主,長的照舊亭亭玉立,奈何的是當時的她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她身爲一個皇室裡的公主,從出生就已經註定她的未來不會在她的掌握中。
天真的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這點上。
口中的他不是旁人,是一個玉樹臨風的少年。
那少年提着劍站在紫竹林裡,劍蕩飛燕,行雲流水的打出一套水出青蓮的招數,裙帶掃的腳下塵埃颳起股風。
她站不遠處拍手叫好:“文錦!”
文錦便是少年郎的名字,他擁有她所喜歡的一切,愛的連心長成何樣都快要不知道了。
“你怎麼又過來了?我不是說以後不要再見了嗎?”他有着很重的疑慮,後退好幾步躲着她。
“小狐狸!”
淦!洛璃現在聽見狐狸二字就氣的牙癢癢。
她一個凡人偶然救下一隻玉面小狐狸,這小狐狸也不避諱她,大膽的露成真身,站在她眼前的翩翩公子就是狐狸變的。
有感到自己好比是捅了狐狸窩的洛璃都沒眼去看了。
眼前的自己在文錦身邊像是一條哈巴狗。
他明顯是不喜歡她的,臉色盡是敷衍了事:“你直接叫我文錦就好了,幹嘛一直喊我小狐狸!”
每次他看見她轉腳就跑,跑進更深的山澗中消失,而她就是不明白爲什麼每次都會被拒之門外。
找啊!找!
她從文錦愛出現的紫竹林開始攀登着岩石,走過每條艱難困苦的小路,步伐顛沛的在無盡的山裡喊着他的名字。
“文錦你在哪兒!你出來呀!”她站狼狽不堪的站在山頂括嘴吶喊出無力的話。
可每次她的堅持得到的結果都是自己一個人孤獨的離開,總是在找不到他的背影后失敗的告終。
就算是這樣她總覺得文錦躲在暗處一直都在跟着她。
“我要走了!”
她最後一次看見文錦的時候,是在她正在居住的深宮高牆邊。
他就站在牆頭,偏頭看着她一言不發。
也不問她會去哪兒,薄情的真的是冷,冷的她心碎成渣。
後來!
她嫁進更加幽深的後宮裡,不日便就瘋了,追着愛在牆角亂竄的野貓都像是他。
洛璃看着蓬頭垢面的她,站在原地不動聲色的暗中握緊拳頭。
妖就是妖,他們不僅冷血還薄情,害了那麼多人都覺得是理所應當的,她非要把顧長卿的狗命給取了。
從此以後她遇妖屠妖,遇鬼殺鬼,最好把狐狸的窩給端了,替自己報仇,也要替前世的自己報仇雪恨!
…………
萬器扇怕是怎麼也不能把她從夢裡喚醒,擼起袖子,露出強有力的胳膊,一個擎天攔腰斬砸到她的身上。
“啊!”她像是抽筋的過頭蚯蚓,全身翹起半圓弧度:“你瘋啦?”
“主人我看你被噩夢纏身所以就……”
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給她半賣半送來記狠的。
沒把她差點送歸西!
她疼的直咯牙,兩眼瞪的特圓,惡狠狠的把他嚇傻:“我是人,做噩夢是正常的事情!下次再敢我就……!”
他一皺眉頭,抿嘴低頭,跟委屈的小娘子一樣要哭,他也只是幫她而已,幹嘛發那麼大的惡毒脾氣。
憤恨的推開她,捂着臉奔跑出去。
她急了:“你去哪兒?萬器扇回來!”
急急忙忙的滾到牀下,一瘸一拐的追着他的影子走,那條腿沒有知覺,她腿腳慢賽不過他兩條腿。
跑出廂房,再追到百花樓的大廳裡,小魚正在收拾着客人的席面,就看見她拖着瘸腿正在去追一位白衣妙齡的公子。
“洛姑娘!”他好像是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扶着她往外去:“怎麼了?”
她沮喪的捂着還在隱隱作痛的肚子說不出半句話。
一直指着前方的萬器扇背影嚷着:“我錯了!你回來成不成?”
萬器扇沒有搭理她,一直朝河邊跑去,她緊張急促的咬牙忍痛去追着,手拿着撿來的竹竿撐在地上,一蹦一大跳的行走。
在她要即將離開長街範圍時,她看見遠處的白影忽然轉折進暗巷裡,一路跟過去,直到完全沒有光亮的時候,她更加急了。
“萬器扇!你在哪兒呀!”她在沒有人煙的巷裡穿行,這裡雜亂的所行之處都長滿了青苔。
不知多久,她好像是在原地打轉,這條巷子其實也不是很長,可她走了足有半晌,還沒走出去。
站在一塊坑坑窪窪的小磚石上,藉着月色觀察着周圍,該不會是那個混蛋故意耍她的。
在半道上對她施了幻術,把她給困在巷子裡到底意欲何爲。
啪嗒!
一塊青瓦落砸在她的腳邊,擡頭就看見顧長卿的狐狸爪子,他抖動着狡詐的耳朵笑着她:“你根本就沒有什麼親兄,一直以來都是你自導自演而已”
“你想怎麼樣?”她警惕的後退步,看着他在月光下在背後綻放成花的狐狸尾巴。
“不如我們來做筆交易,說說你想要什麼,我幫你達成願望”
他在跟她講條件。
死狐狸能按什麼好心腸,恐怕他就是用這套來蠱惑人心。
“然後呢?”
“然後把你的靈魄給我!”
他原來是看中她混厚有力的明根來的,她要不是在前用的移魂大法,現在早就死在他手掌心裡了。
洛璃咯咯笑:“死狐狸!你就不怕取我靈魄會把爛命搭上!”
雖然她瘸了一條腿也不妨礙她動用明根去施展法術,兩指打出一招法術出去,和他在房頂上空打出數道光芒。
顧長卿的道行頗爲深厚,一招一式都讓她無從下手,尾巴當武器不停的從她的要害方向掠過許多呼呼聲。
她敏捷的躲避着他的招數,一掌揮出力道近身去劈他,腿腳不利索的讓她的行爲舉止看起來非常滑稽。
掌風檫過他的臉頰,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笑道:“我在跟你講條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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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胳膊在他手中動都動不了:“死狐狸!要不是我讓你傷了一條腿!你以爲你還能活着在我跟前嗎?”
“我不欺負殘廢!”他陰沉沉出手成鷹爪狀,指甲快速生長,鋒利的狐狸爪子在她吹彈可破的臉頰邊點點:“你就乖一點!就範吧!”
她的下巴要被他給掐碎了,掙扎着動彈兩下:“你放開我!”
指甲點着她額頭上的丹紅,他最愛看垂死掙扎的獵物露出來的可憐眼神。
“你求我 我就放了你!”
她忒他一臉吐沫星子:“你做夢!”
他險惡的揚起嘴角,滿眼露出綠陰的狠勁,手掐着她的脖子威脅道:“求我!”
洛璃的臉漲的通紅,他的力氣大到可以掐斷她的脖子,窒息感就像被誰捏着的氣球,把她折磨的腦袋嗡嗡的響,聽不見外邊一點動靜。
她要死了!
這感覺比踩着西瓜皮摔死更加難受,她的腦袋都要瘋了。
在他的手裡垂死掙扎着,抓着他的腕在半空中亂撲騰!
光明留存在她的眼眸裡,她抓着他腕上的手失去了力道,她在心裡一遍遍的問自己,自己是要死了嗎?
爲什麼會提前下線!
她還沒有好好的吃場好的。
想想就難受,晚上就吃了一顆糖葫蘆,死後還要當餓死鬼。
一個大慘字都不夠她折騰!
嗚嗚!
一陣狐狸的低咆聲從不遠處傳來,身披着比月光還要明亮的藍色皮毛,嘴含明火,對着顧長卿吐出妖火,它的尾巴數都數不清,尾尖桃紅,踏足起煙直撲到他的身前。
“你這個怪胎!滿身的騷味兒真是臭死啦!”
顧長卿不罵了它兩句,張嘴就撲咬過去。
它大笑不止的說道:“碰見我算你倒黴!要不我給你兩個選擇?”
尾巴好似藤條利鞭,抽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身體一瞬間酥麻無力,它的尾巴包括獨特的味道都帶有很強烈的毒性,明顯是見着個比他還要厲害的主兒。
“你是誰?是什麼身份?”
“你不需要知道!你就需要知道兩件事!”它一搖尾化成位身着黑衣的公子。
他定睛一看,沒差點笑死:“哈哈!你也不看看你的臉像頭豬一樣!”
墨竹撇眼躺在一邊的洛璃,冷呵一聲:“少跟我來這一套!她要是死了,我說不定能殺了你,不過看在是同族的份上我留你的小命!”
“第二件事,反正她就是不能死!”他囂張跋扈的在顧長卿面前擺出闊架子。
歸根結底洛璃她不能死,死了他這憨批就沒得玩兒了。
“你說完了嗎?”顧長卿大聲嚷他句。
讓自己的侍靈打的鼻青臉腫的墨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揚威已經揚完了。
“不能殺,我也不會少她這塊肥肉!你這個傢伙我今天非跟你分個高低”
顧長卿前腳要去繼續跟他鬥個家長裡短出來,後腳墨竹就甩出一把摺扇打在他的臉上:“現在這兒是我的地盤了,臭皮囊留下!”
於是!此二隻狐狸因爲她到底死沒死的關係在那裡吵嘴鬥狠了好幾個時辰。
最後,這兩人突然和好了
“放心的去吧!”顧長卿插腰笑到喘不過氣,拍着一臉驚訝的墨竹肩膀繼而說道:“厲害厲害!皇子我膩了!”
“你給我回來!你把我的皮囊還給我!”墨竹摸着自己浮腫的臉疼到冒淚。
所以現在情況如你所見,顧長卿是火狐狸,墨竹是海狐狸。
海狐狸霸道的和他兩個換皮換骨,變成顧長卿揚長而去。
而變成墨竹的火狐狸氣急敗壞的跺腳到瘋掉:“回來!你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