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沈玉露真的太生氣，罵完王若苳還不夠，走過去就從包裡把手機拿出來，邊拿嘴裡還唸叨着：“既然珉桓讓你產生這種誤會，那我就勸他不要送你出國，讓你留在國內被人指點，被人唾罵，然後跟你那個垃圾前男友繼續糾纏不清，讓你這麼不識好歹……”
“嗚嗚嗚……”王若苳終於整個崩潰，低着頭拿着顫抖的手捂着臉哭，哭聲越來越大聲，聲音裡壓抑的悲傷跟絕望讓兩個人瞬間怔住。
沈玉露拿着手機看着低頭痛苦的王若苳電話撥也不是，不撥也不是。
剛剛她是真的生氣，但是現在，王若苳不加掩飾的痛苦跟絕望提醒了她，這個女人是一個受害人，她經歷了常人所無法忍受的苦難跟對待，或許她的偏執跟笑話一樣的認知都是強撐出來，被她戳破以後，剩下的都是殘酷的現實。
而她所面對的現實，太殘酷，殘酷到讓人無法感同身受。
“對不起……”王若苳雙肩顫抖，壓抑的哭聲從被掩住的面孔中傳出來。
沈玉露跟項櫟櫟都安靜的看着她，不知道對現在的她該如何是好。
王若苳的哭泣持續了很長時間，等到她終於收拾好情緒以後，擡頭看兩人。此時她的雙眼紅腫，眼淚沾滿整張臉，但是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陰狠跟違和，而是變得脆弱而空茫。
沈玉露面對她這幅樣子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像面對當時被綁起來的王若苳一樣手足無措。
項櫟櫟嘆了一口氣，問她：“沈小姐剛剛已經勸說的足夠明白，現在還需要繼續勸你嗎？”
王若苳緩緩搖頭，擡起顫抖的手擦掉眼淚：“不用了，我早就清醒了，只是一直說服不了自己，一直在做夢而已。”
項櫟櫟也沉默下來。
王若苳擡頭，望着項櫟櫟微微笑了笑，很快又低下頭彷彿不敢看她：“其實，我只是羨慕你而已……”
項櫟櫟不解：“我有什麼好羨慕的？”
王若苳搖搖頭，緩緩道：“你跟我算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吧，我的父母沒什麼大本事，他們供養我讀書，在我畢業的時候，希望我能找到一個人依靠，對那個人的期待是老實，可靠，沒什麼大本事也行，這樣的生活就是我期待的生活，後來我遇到了盧柏立，我曾經跟我爸媽說過，說我們可能不適合，我爸媽都見過他，覺得不要太挑剔，感情都是包容下來的，等到後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但是你不一樣，你有很好的家世，你有無限支持你自由的父母，你有一直喜歡着你的戀人，你真的特別幸運，就連你的生活都充滿了陽光，我曾經說，如果你是我，你被虐待的時候再不濟也會跟他同歸於盡，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現在應該怎麼辦？”王若苳說完又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臉哭了起來。
項櫟櫟去拿了一些紙巾過來遞給她。王若苳接過，擦乾淚痕以後擡頭繼續跟他說：“我這次過來找你，其實我自己心裡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謬，自己說的這些話連很可笑，可是我沒有辦法。”
王若苳流着淚搖頭：“從我出來工作以後，他們就告訴我，找一個值得依靠的人，所以盧柏立不行以後，我就在幻想更加強大的人出現幫助我，後來遇到了沈珉桓，再後來發生了這些事情以後，我也想試着重新開始，但是太難了，即使出國，我也不能保證不會遇到盧柏立這樣的人，他摧毀了我對人的相信，我學會了不擇手段，虛僞，狠毒，這樣的我連自己都討厭，再加上現在所有人都看到那樣的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沒有勇氣面對新的生活，除了死亡，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出國對我沒有任何吸引力，我已經對未來的生活都失去信心，所以這些都不重要，不重要的……”
她默默的流着淚，悲傷而且絕望。
項櫟櫟想了想，儘量放柔聲音：“其實你遇到的事情，很少有人會遇到，所以即便我自己代入到你的人生中，也很難感同身受，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是我遭遇了你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應該怎麼辦。”
王若苳擡起頭，通紅的眼睛看着她。
“我可能不像你一樣，可以堅持過那麼多的折磨跟虐待，但是遇到這些事情以後，我肯定會生活的比以前更好，你現在的生活已經是最低谷，最差的時候，不管以後怎麼走還能比現在更差嗎？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情，但是在關於你的視頻發上去的第一時間，大家並不是嘲笑，同情你，而是因爲這件事而憤怒，憤怒你遭受的對待，所以大部分人都知道，你沒有人做錯任何事情，你纔是受害人，所以大部分人也在盡全力保護你，但是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盡力保護的人最後還是選擇放棄生命，大概會很難受吧。”
項櫟櫟微微笑了笑，笑容溫柔：“你之前不是說過，最害怕的事情是盧柏立把照片放出去，可是現在這些照片跟視頻確實已經放出去了啊，你現在已經沒什麼可害怕的，他束縛不了你，你應該擺脫他面對新的生活。你還有那麼長的人生，現在放棄一切，不正是如了那些卑鄙者的看好戲的心情了嗎？錯又不在你，爲什麼你要把所有一切都放在自己身上呢？”
王若苳依舊在流淚，只是她的眼淚沒有之前一般洶涌，情緒也漸漸安靜下來。
沈玉露在一旁不說話。類似的勸告女警也說過，但是當時的王若苳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但是這次從項櫟櫟口中說出來以後，王若苳好像的確有了觸動。
“我可以從新開始嗎？”王若苳看着她，淚流滿面的問。
“當然啊，你還這麼年輕，不試着相信一下未來，誰知道會遇到什麼？以後就是再不濟，還能比現在都差？”項櫟櫟無奈：“而且國外沒有人認識你，環境又寬鬆，他們的價值觀跟人生觀都不一樣，這樣的機會，我都想要，你爲什麼不去？”
王若苳點頭，彷彿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我明白了，我會試試看，我會試着放下。”
項櫟櫟微笑：“嗯，好好加油，然後變得更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