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以歡笑着收回打量的眸光,攤開木桌上的燕窩,不留情面的應道:“怎麼,樑丞相這是想與早就棄之不顧的嫡女重修往日父女情?”
“王妃”樑勇擡起渾濁的雙目與樑以歡對視,情真意切道,“老臣膝下無子,只有兩個女兒,而如今也就只剩王妃一人了,老臣”
還未等樑勇說完,樑以歡已經出聲打斷道:“樑丞相,你的確是只剩下一個女兒,只是那個女兒並非是本宮,而是那樑栩栩。”
“什麼?”樑勇渾濁的眸子驀地一亮,又驚又喜的望着樑以歡道,“栩栩還活着?”
看到樑勇如此欣喜的模樣,樑以歡只覺嗤之以鼻,當然同樣嗤之以鼻的還有在她肚裡躺得安穩的小嗨寶。
對於能夠讀出樑以歡所有心事的嗨寶來說,樑以歡的過去嗨寶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樑勇無論是作爲一個父親還是相公都是個渣,對樑栩栩好,無非是因爲樑栩栩是他唯一的子女,唯一的
思慮及此,嗨寶很鬱悶的擡起頭來看向自己的孃親,它到底該不該將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娘呢?
一直作爲旁觀者的北唐冥夜挑眉睨向樑勇,眸中盡是不悅,以往他便覺得樑勇對樑以歡這個嫡長女極爲苛刻,過往他不計較是因爲他心裡沒有樑以歡,而現在,他已經明確表明今生只要樑以歡一人,在這種情況下看到樑勇一味的關心樑栩栩,他就真的不能忍受,不能忍受有人忽略自己女人的情感。
“噗通,噗通,噗通”樑以歡詫異的撫着心口,她竟然會因樑勇的反應而感到心痛,準確的說,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在心痛。
面對長久以來都不把自己當人看的父親,這個身體竟然還會覺得痛,真是愚昧“愚不可及。”樑以歡咬牙吐出這四個字來,恰如其分的歸納了這個身體原主人的一生。
“冥王妃,您沒事吧?”樑勇低眉斂目的立在樑以歡身前,渾濁的眼珠因樑栩栩沒死而綻放精光,他這次來冥王府果然是來對了。
同樣發覺樑以歡異樣的北唐冥夜眸光一凜,驀地起身將捂着心口的樑以歡打橫抱起,冷聲送客道:“王妃需要休息,不方便劍客,樑丞相還是改日再來吧。”
本想再跟樑以歡多聊一些關於樑栩栩的事情,卻被北唐冥夜下了逐客令,樑勇很是糾結的努了努嘴,將到嘴巴的詢問嚥了回去,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退身離開。
樑勇剛走,樑以歡便覺心口暢快了不少,臉色也好了起來。
“看不出本王的王妃還是個會被親情牽絆之人。”北唐冥夜眸光深邃的凝望樑以歡的臉,談笑間露出寵溺的笑靨,看的樑以歡直發毛。
就連樑以歡肚子裡的嗨寶都忍不住打了個寒蟬,它也是第一次見到爹這樣的寵溺的笑,實在是令人受不了!這種隨時隨地在自己孩子面前綻放愛情光芒的父母,真的令它無奈啊!
樑以歡尷尬的想要掙脫北唐冥夜的懷抱,誰知卻被北唐冥夜抱得更緊,令她動彈不得,自從那日,北唐冥夜對她表明了心意,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令她沉淪其中,他們的關係也從那天起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跟北唐冥夜是同樣的人,同樣的驕傲,同樣的不可一世,這樣的兩個人惺惺相惜本就在所難免,只是太過相同的兩個人卻並不一定適合共同生活。
經歷過現代社會的洗禮,樑以歡已經不能忍受這個古代社會的體系,就算北唐冥夜承諾此生只有她一個王妃,全天下願意麼?北唐冥夜早晚都是要繼承大統榮登帝位的,歷史上沒有任何一個皇帝可以一生只娶一個女人,對方甚至連只寵幸一人的權利都沒有,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若她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也許會爲這突然來臨的幸福而雀躍,可惜她不是,她是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穿越人,是個絕對無法容忍自己心愛男人身旁有別的女人的現代人!
能夠體會樑以歡心情的嗨寶,悶悶的嘆了口氣,安撫道:“娘,我們就相信爹吧。”
樑以歡緩緩垂眸,心中默唸:“娘並非不相信你爹,你爹若是真的登上帝位還不肯娶別的女人,恐怕會引起衆大臣的不滿,悠悠之口難以抵擋,想要堵住衆人的嘴,娘就必須要成爲一個實力跟勢力都跟你爹相匹配的女人,像是現在這般停在王府中,只會止步不前,離開恐怕是在所難免。”
“娘,嗨寶只想做一個正常的孩子。”嗨寶有些委屈的扁着嘴道,“難道娘跟爹就不能一直在一起,帶着嗨寶過平靜的生活嗎?”
樑以歡輕撫小腹,淺笑默唸,“可惜,你爹孃都不是正常人,而你也並不是個正常小孩不是嗎?”
嗨寶認命的點了點頭,它何止不是一個正常的小孩
“況且,四大神族的事情還未解決,目前娘只得到了雪族傳承,火族後裔也已經找到,娘總覺得有一雙手在推動着我們,可疑得很。”
一直跟嗨寶對話的樑以歡明顯忽略了還在神情凝望她的北唐冥夜,在她心中早就將北唐冥夜當做自己人看待,面部神情也逐漸變得豐富,跟嗨寶對話時的擔憂盡數顯現在臉上。
看出樑以歡不安的北唐冥夜只是靜靜的摟着她,聰明如他,他早就感覺到樑以歡身上有種不可思議的力量,每當他與她靠近,都能感受到那力量,甚至覺得那力量與自己體內的氣相輔相成,同出一派。
可是樑以歡不說,他也不問,只因他對她的信任。
另外一頭,樑勇纔剛踏出冥王府,便被武王府的轎子接走。
武王府深處,幽暗的燭火透着詭異,明明是青天白日,府內卻黑的彷彿見不着一點光亮,越是往裡走,越是透着陰冷之氣,這與平日裡燈火通明的武王府極爲不同,亦是令樑勇詫異不已。
一抹紅裳騰空出世,端的是妖媚逼人,邪氣沖天引來火光陣陣,即使是在這異界,也是極不尋常的。
隨着紅衣秒人的舞動的腰身,鋪天蓋地的火光照亮了整個武王府,同時也照亮了女子俏麗的面容。
樑勇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顫慄着伸出手來想要觸及女子的衣裙,紅衣女子盈盈一躍避開了樑勇的手掌,回眸淺笑直視樑勇的眼。
“啪啪啪……”北唐逸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庭院一角,滿意的看着自己製造的女人,拍手叫好道,“人美,舞姿更美!”
見到北唐逸,樑勇連忙拱手作揖道:“老臣拜見王爺。”
北唐逸似笑非笑的睨着樑勇,擺手道:“樑丞相無需多禮,你我二人很快就要成爲甥舅,到時候可就是自家人了。”
樑勇眸光一閃,恭恭敬敬的垂着頭,“王爺您的意思是?”
“樑丞相,莫非你沒有認出這紅衣女子的身份?”北唐逸挑眉反問。
樑勇又看了那紅衣女子一眼,頷首道:“這紅衣女子的身份老臣自己看得出,她正是老臣的次女,樑栩栩。”
樑栩栩笑盈盈的望着樑勇,福身喚了一句,“爹。”
樑勇眸子閃了閃,他壓下心中的疑問跟激動,緩緩點頭,算是迴應。
北唐逸別有深意的點了點頭,笑道:“樑丞相果然是經歷過風浪之人,看到認爲早已死去的女兒,竟然還能如此冷靜,真是令本王佩服。”
“王爺有話不妨直說。”若不是樑以歡之前透露過樑栩栩還活着的消息,樑勇還真的未必能這麼冷靜,久經官場的他見到樑栩栩出現在武王府時就覺得事有蹊蹺,再聽北唐逸話中有話,他便不再拐彎抹角。
“好,樑丞相果然是個痛快人,本王邀丞相前來自然是有事相商,不知丞相可想過要做當朝的國舅爺?”
樑勇詫異的看向北唐逸,轉而又看向一身紅衣的樑栩栩,道破天機,“王爺是想將栩栩獻給國主?”
“怎麼,你不願意?”北唐逸微眯雙眸,看着樑勇一陣紅一陣白的面色,不悅的問道,“丞相是不是覺得父皇年邁,配不上你的這個庶女?”
樑勇慌忙拱手,“老臣惶恐。”
“惶恐?”北唐逸冷笑,“依本王看,丞相你冷靜的很。”
樑勇不語,又作一揖。眼尾餘光掠過身旁的樑栩栩,眸中的疑慮更深。
雖然樑栩栩的容貌並沒有變化,可是整個人呈現出的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身爲樑栩栩的生父,對於這種改變自然有所察覺,若說之前的樑栩栩雖然也是風吼國數一數二的美人,卻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女子,嬌媚略顯不足,而現在的樑栩栩卻驕橫不在,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十足的媚態,哪裡還像個未出閣的女子,反而更像一個閱男人無數的風月女子!
“王爺,您可否讓我們父女倆單獨聊聊?”樑栩栩跟北唐逸交匯了個目光,扯脣笑問。
北唐逸冷眼頷首,闊步離開。
樑栩栩笑望樑勇,輕輕扶住了樑勇的胳膊,撒嬌道:“爹,您看到女兒還活着怎麼一點都不開心嘛!”
隨着樑栩栩的欺近,樑勇只覺周遭溫度驟然上升,察覺到那令溫度上升的源頭是自己的女兒,他震驚的看向樑栩栩,問道:“栩栩,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爹,女兒……”樑栩栩悲慟的垂下眼眸,淚水瞬間盈滿眼眶,變臉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女兒的肉身毀在了亭王府的那場大火中,若不是武王垂憐,以聖火替女兒重塑肉身,恐怕女兒就要跟爹陰陽兩隔了……都是樑以歡的那個貝戈戈人害的,如果不是她,女兒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聖火……”樑勇細細打量了樑栩栩一番,在他的印象中,的確聽說過所謂的以火塑造肉身,將已死去之人的靈魂封鎖在火焰中,只是此火併非什麼聖火,而是邪氣逼人的邪火,至於那死人的靈魂也將會永遠被困於邪火當中,成爲這火焰主人的傀儡!與其說是重生,倒不如說是被人禁錮!只要做出違背主人意願之事,更會遭受烈焰焚心的痛苦,若是主人死了,傀儡也會煙消雲散!
好一個歹毒的北唐逸,竟然用這種方法來牽制他!
樑勇痛心的闔上雙眼,北唐逸這是吃準了他會爲了栩栩而做出讓步!他這一生雖然稱不上是英雄,卻也是一代梟雄,跟國主一同打出了風吼國這片疆土,之所以能坐上丞相這個位置,都是因爲他的心夠狠!
他不止對旁人心狠,對自己心更狠,當年,他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娶了一個姿色平庸卻富可敵國的女人爲妻,,榨光對方加菜之後又納了後來的二房秦氏,更是利用秦氏逼死了原配,一步步利用秦氏的家財爬到現在的位置,後來,更是爲了權利殺害了自己唯一愛過的女人……
也許是他做了太多喪盡天良的事情,所以才讓將所有的報復都應在了他的女兒身上,這是一段沒有人知曉的過去,世人都以爲他只疼愛次女樑栩栩,冷待長女樑以歡,是因爲樑栩栩有通玉鳳髓之體,其實不然,他之所以疼愛樑栩栩,只因樑栩栩是他唯一的女兒!
他內心沉重的看向樑栩栩,一字一頓的問道:“栩栩,你跟爹直說,你現在是不是受制於武王?”
“爹……是否受制於武王已經不重要了,”樑栩栩擡起滿是淚水的眸子望向樑勇,咬牙切齒道,“重要的是我要如何報仇,我親眼看着娘死在樑以歡的掌下,我要爲娘報仇,我要讓樑以歡夫離子散,讓她親眼看着她的孩子跟夫君在我的控制中慢慢滅亡,我要讓她痛苦,比我痛苦千倍萬倍!”
隨着樑栩栩的語氣加重,樑勇踉蹌着後推了兩步,他這是沒有退路了!
憑他以往對樑以歡的態度,樑以歡早就恨他入骨,如今樑以歡與北唐冥夜珠聯璧合,更是懷了皇族血脈,指望樑以歡來鞏固地位已不可能,只怕樑以歡不僅不會幫他,還會想法設法的將他拉下朝堂,將來北唐冥夜繼承大統,他便只有死路一條。
在這樣的大前提下,幫助北唐逸將樑栩栩送進宮則成爲了他逆轉局面的唯一方法,栩栩一旦得到國主的垂青,他便可以保住他的權位,還可以利用職權幫北唐逸爭位,前有他助北唐逸奪位,後有栩栩在國主枕邊替北唐逸幫腔,這帝位可就未必是那北唐冥夜的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爲了栩栩,更爲了他自己,他都別無選擇。
北唐逸的這步棋,下的極爲巧妙,他跟栩栩都成爲了北唐逸的死士棋子,就算是死,都只能硬着頭皮頂上,沒有後退的機會。
可惜,可惜的是他這如花似玉的女兒栩栩竟要嫁給一個快要沒入黃土的老頭子!他畢竟是心疼女兒的,實在有些不忍心將女兒送入火坑,他恨啊,只恨老天總是在逼他,不給他選擇的機會!
武王府正廳,北唐逸悠閒的斷氣桌上香茶,輕輕呷了一口,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頭戴面紗的黃衣女子踏進門來,看着悠然喝茶的北唐逸,溫婉的眸中閃過一抹憤懣之色,轉瞬即逝。
見到黃衣女子,北唐逸快速放下茶盞,迎上去握住那女子的手,柔聲道:“蓮兒,你傷還沒好,怎麼就出來了?”
“王爺,您已經有數日沒有在臣妾那邊過夜了,臣妾”蓮馥弦故作擔憂的撫上自己被劃花的那邊臉,垂下眼瞼嘆息,“臣妾自知以臣妾如今的面容根本不該奢望王爺您掛念,可是臣妾的心卻趨勢臣妾來此找您,臣妾”
北唐逸憐惜的望着蓮馥弦,夫妻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蓮馥弦吐露“心聲”,他高興也傷感,高興的是,他的蓮兒竟然主動來此找他,更是對他表明心意。傷感的是,他心中清楚地明白,蓮兒的心從始至終都在那北唐冥夜的身上,這所謂的心聲不過是個謊言。
而最令他不可思議的是,即使他明明知道這是假的,卻還是一頭栽下去,卻還是會對蓮馥絃動情,他苦笑着將蓮馥弦擁入懷中,脣印上了她的額發,“蓮兒,你這是說哪裡的話,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在本王心中你都是最美的女人,況且御醫也說過,你的臉只要多做修養就會恢復,連疤痕都不會留下,蓮兒你根本不必擔憂。”
“既然如此,那王爺您爲何不來找臣妾?”蓮馥弦情真意切的望着北唐逸,藏在衣袂間的手逐漸握成了拳,自從知曉北唐冥夜心中只有樑以歡,她便覺之後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她付出了那麼多,無論她做什麼都先爲北唐冥夜考慮,最終竟落得如斯下場,她想不通,更不甘心,她一定要奪回冥夜,哪怕付出生命,都要在冥夜心中佔據一席之地!所以,她纔要主動跟北唐逸示好,她要幫助北唐逸奪得天下,幫助北唐逸將北唐冥夜打倒,然後在北唐冥夜最落魄的時候出現,做那個能與北唐冥夜同生共死的女人!
論樣貌,她是風吼國第一,論才智,她更是不輸給男兒,論心計,她亦是凌駕後宮那些嬪妃之上!只是這樣的她,卻只有一個簡單的願望,就是跟自己心愛的男人長相廝守,可就連這麼一個簡單的願望她都無法實現,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她堅信只要她願意付出,就一定能夠得到回報,哪怕這道路十分艱鉅,她也絕不會退縮。
一個人一旦淪入執念,就再也看不到身邊的人,她一直以爲北唐逸娶她是爲了跟北唐冥夜作對,其實不然,這北唐逸跟北唐冥夜作對的初衷爲的並非帝位,而是一直陪伴在北唐冥夜身邊的她。
北唐冥夜是蓮馥弦的執念,而蓮馥弦又何嘗不是北唐逸的執念!
北唐逸緊緊地擁着她,哪怕他知道她只是想要從他口中套話,依然坦然的將自己全盤計劃交代了一番。
武王府陰謀羅布,冥王府卻是一片笑語歡欣。
“樑姑娘,你看這幾個字,你比較喜歡哪一個?”晚膳桌上,北唐春拿着一張寫滿了打字的白紙平鋪在自己胸口,滿眼期待的望着樑以歡道,“這些都是我找高人算得比較好的字,將來你跟二哥的孩子出生了,就給他做名字。”
“這……”樑以歡無奈的看着那白紙上密密麻麻的繁體字,只覺頭大,關於名字,她一早就想好了,反正嗨寶也已經習慣了這個稱謂,將來可以叫它北唐嗨,也省的叫起來不方便,她根本就沒考慮過北唐王族的意見,如今北唐春找出這麼多字來讓她選,她纔想起,這給嗨寶取名字不能隨便取的,皇族的子嗣對名字的挑選從來都是極爲苛刻,像是北唐嗨那麼兒戲的名,根本不可能通過。
嗨寶極爲認真的看着那紙上的字,逐字逐字的分析道:“喜這個字有點隨便,熙這個字又太普通,穹這個字跟窮諧音看來看去,這白癡小叔選的字沒有一個能用的啊!”
聽到嗨寶對北唐春的評價,樑以歡忍俊不禁的揚起脣來。
北唐春見樑以歡揚起笑容還以爲她是選中了什麼字,立刻湊近樑以歡,欣喜的問道:“樑姑娘,你可選中了哪一個字?”
隨着北唐春的湊近,北唐冥夜不着痕跡的將樑以歡拉到自己懷中,出手頂住還想湊過來的北唐春的腦門,冷聲道:“小心別撞着本王王妃的肚子。”
北唐春委屈的望向北唐冥夜,卻被北唐冥夜一個冷眼給白了回來,他小心翼翼的後退了兩步,保持自己跟樑以歡一米以上的距離,小聲嘟囔道:“我只是想給樑姑娘幫點忙。”
北唐冥夜不悅的瞪向北唐春,冷聲提醒道:“她是你皇嫂。”
北唐春幼小的心靈被北唐冥夜這句話徹底的打擊碎了,他哭喪着臉看向滿桌子的飯菜,糾正自己之前的話,“我只是想給皇嫂幫點忙。”
北唐冥夜嗤笑,“只怕是越幫越忙。”
“二皇兄!”北唐春瞪着猶如受傷小獸般的雙眸望向北唐冥夜,淚光漣漣,好不惹人憐愛。
北唐冥夜笑着白了北唐春一眼,並向宣告主權般擡手撫上樑以歡的小腹,全然無視北唐春的淚眼。
北唐春挫敗的垂下頭,紫色氣流縈繞在他身側,驀地,氣流竄天,將整張桌上的食盤都震飛在空中,一時間吃食零落,好不壯觀。
“嗖——”北唐冥夜輕笑着拿出紙扇往空中那麼一拋,紙扇展開飛旋在天,穩穩的接住吃食,並將其放置桌上原本的位置,更是做到湯不灑,菜不落。
看着這對幼稚的兄弟,樑以歡一掃往日陰霾,只覺心情愉悅了不少。
嗨寶還是第一次看到爹跟北唐春那種傻子叫板,發出感慨道:“像爹這樣的男人竟然也會吃醋,而且吃誰的醋不好,竟然吃白癡小叔的醋,娘,你說人一旦談了戀愛,智商是不是都會變低啊?”
樑以歡啼笑皆非的拍了拍小腹,默唸道:“等你出生以後親自問你爹吧。”
嗨寶笑盈盈的在樑以歡肚子裡點了點頭,從現在開始它要將想要問的問題統統都記下來,等出生以後一起問爹,就是不知道爹會不會覺得它煩?如果一出生就對着爹問問題,爹會不會被自己嚇到?那它現在想到的這兩個問題,到時候要不要一起去問爹呢?
頓時,嗨寶陷入了問問題的思索中,難以自拔。
“王爺。”就在嗨寶思索時,一青衣男子匆匆而來,看到北唐春跟樑以歡時明顯怔了一下,而後爲難的看向北唐冥夜。
北唐冥夜淡淡的看了身旁的兩人一眼,而後道:“這裡都是自己人,你說吧。”
青衣男子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正色道:“王爺,樑丞相離開冥王府後就被武王的人接走,據說,樑丞相要連夜進宮,至於具體要做什麼,屬下還未得到確切消息。”
“樑勇這個老匹夫是與北唐逸狼狽爲奸了。”北唐冥夜瞭然的頷首,示意青衣男子退下。
青衣男子與北唐冥夜交匯了一個神色,恭敬的退身離去。
同樣聽到男子男子彙報的北唐春有些不解的望向北唐冥夜,問道:“皇兄,樑丞相爲何要跟大皇兄勾結,他明明是樑姑娘的父親,理應幫着樑姑娘跟二皇兄你纔對,怎麼就倒戈相向了呢?”
還未等北唐冥夜回答,樑以歡已經先行應道:“因爲北唐逸抓住了樑勇的軟肋。”
北唐春依舊不解,“軟肋?”
北唐冥夜巧妙的接話,“樑勇的軟肋就是他的次女樑栩栩。”
北唐春大惑,“樑栩栩不是死了嗎?”
北唐冥夜冷笑,“樑栩栩的死恐怕也是北唐逸的一步棋,北唐逸恐怕是用了禁術,將樑栩栩變成了自己的傀儡,至於樑勇,也是經過審時度勢之後才選擇跟北唐逸狼狽爲奸。”
北唐春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對於突然增大的信息量有些消化不良。
嗨寶聽到樑勇進宮,終於從問問題的魔怔中解脫,很是擔憂的開口道:“娘,樑老頭這次進宮恐怕是要將二姨媽獻給國主爺爺做鋪墊。”
“鋪墊?”樑以歡搖頭淺笑,默唸道,“樑勇老奸巨猾,這次進宮恐怕不止鋪墊那麼簡單,只怕是他進宮是假,讓樑栩栩進宮纔是真。”
嗨寶詫異,“不是吧,直接將二姨媽送進宮?”
事實證明,樑以歡的揣測十分精準,當晚樑勇便帶着樑栩栩進了皇宮。
本來一直陪在國主身邊的納蘭星海按照樑以歡的吩咐四處奔走,尋找草藥,恰好給了樑勇見縫插針的機會。
說起來,普天之下最瞭解北唐黎喜好的人就是樑勇,自北唐黎還是個王爺的時候,樑勇已經在輔佐他。
而他最大的缺點亦是全天底下男人都有的缺點,那就是喜愛美女,尤其是喜歡野性十足的女人,對他來說,征服一個野性美人,就像是征服一個國家,越是難以馴服,他越是迷戀喜歡,這也正是當年北唐黎會被莊皇后吸引的主要原因。
雖然如今北唐黎年歲已高,可是作爲一個男人,他依然覺得自己雄風不減當年。
樑勇正是看準了北唐黎這一點,這才鋌而走險,帶着樑栩栩進宮。
北唐黎寢宮燈火通明,對於樑以歡提議的手術,他雖然抱有一絲期許,卻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如今的他將每一日都當做最後一天來看待,若是說這次手術是掌握在樑以歡的手中,那他所剩不多的時日就是掌握在他自己手裡的。
五臟巨衰着實令人煎熬,他清醒的渡過這每一天,也清醒的看着自己越來越無力,越來越靠近死亡,越是如此,他越是捨不得閉眼,就連睡覺都被他視爲浪費時間。
接連幾日未眠的北唐黎疲憊的躺在軟榻之上,翻閱着大臣們的奏摺,搖曳的燭光時明時暗,令他有些倦意。
驀地,燭火沖天而起,燃起熊熊烈焰,將整個寢宮照耀的猶如百日,肆意燃放的火焰化作人的輪廓,直逼北唐黎面前。
突然的光亮令北唐黎驚詫,才擡起頭便見一道火光衝了過來,他倉皇的丟開奏摺正準備喊人,卻被那火焰捂住了口鼻。
神奇的是,這火焰竟然沒有傷及他的面容,不僅不灼人更是暖人心脾。
北唐黎詫異的看向那火焰,只見那火焰化作一團人型,變作嬌媚豔麗的紅衣女子,勾魂攝魄的眸子恰似一汪春水,牽動他的心絃,妖嬈的身影完全佔據了他的眼眸,此時此刻,在他的眼中就只能容納這紅衣女子一人,心無旁騖。
“你是誰?”北唐黎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攬住女子的腰身,癡迷的望着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