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不記得就不會痛苦
客廳裡,石天自然將臥室裡的對話聽得清晰,眸底暗了幾分。
“早跟你說女人薄情,你非得爲她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現在滿足了?”月光落下的地方,一道純白的身影出現,楊戩一揮手裡的摺扇,語重心長。
石天攏起眉,那不悅的神色楊戩看得清晰,不禁取笑,“想不到堂堂北座狐仙大人,也會爲愛所傷,甚至連命都不打算要了?”
要不是臨走之前,楊戩給他吃了一顆護心丸,只怕現在的石天,連幾天都撐不過。
石天並沒將感謝表現出來,而楊戩也被他這幅樣子氣到了,“我說你不會真的啞了吧?不至於啊,天帝難不成霸道地連話都不肯讓你講?這麼狠?”
迴應楊戩的是一記冷眼,石天看着四周的結界,這才輕描淡寫地回,“那孩子認得出我的聲音。”
楊戩不屑地哂了一下,“那又如何?你回來不就是爲了找她麼,怎麼,你還不打算讓她知道是你?”
“她的記憶沒了,不可能會記得我。”石天淡淡地說出那句事實,也不管楊戩吃驚的樣子,他只是望着外面的月亮,好似一點也不在乎,楊戩卻憋不住了,“石天我說你對自己狠就算了,怎麼還把她也……”
“不記得就不會痛苦。”
他只要她好好的,快快樂樂就夠了。
“你以爲,你自以爲是所做的這一切,就是她想要的,你有問過她嗎?”楊戩一句話擊中要害,都說當局者迷,果不其然。
石天努力回憶着過去,他記得拿走那串記憶時,她近乎絕望地盯着他,好似整個世界都在傾塌。
她問他,不覺得殘忍麼?他並不認爲,只想着沒了那段過去,她就會解脫,如此而已。
直到此時,楊戩問他有沒有考慮過她,這樣的結果是她願意的嗎?
他不知道,也在消除她記憶的那一刻,將答案沉入了谷底。
也許他在自行決定的那麼多件事裡,從沒問過她的感受,只是一味地覺得對她好,他便做了,卻從不曾發現她所經受的那些委屈。
果然,他不適合愛人,也根本學不會體貼。
楊戩嗤了一聲,摺扇搖了幾下,“真不知道你和天帝到底怎麼想的,一個是她老爹,一個是愛她愛到骨髓裡的男人,怎麼你們倆犯了錯都要讓那丫頭來受罪?不記得最好,乾脆你也別再呆在她身邊,讓她好好生活算了。”
無心的話,卻狠狠刺疼了他的心,石天繼而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窗外,陷入沉思。
入夜,蔚依做了個惡夢,夢裡有一個男人始終背對着她,遠遠的,她看到他被人刺傷,看到他被拋入火海,還有……
“狐仙大人!”尖叫出聲,蔚依從夢裡驚醒,愣愣地望着窗外已經開始漸白的天空,她不禁喃喃自語,“狐仙大人……”
團寶在客廳的小衣櫃裡,聽到聲音推開門,就見蔚依表情木然地坐在牀上,它嚇得立馬爬過來,“媽咪還好嗎?”
蔚依點頭,想起了什麼,問團寶,“狐仙大人……是誰……”
團寶臉上的表情可算是精彩,似喜悅又刻意掩飾,蔚依皺起眉頭,只聽團寶問,“媽咪還記得他嗎?媽咪,他是你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喔……”
“那爲什麼……我會忘記他?”蔚依自責着,不知怎的,竟有種想落淚的感覺。
團寶有些懊惱,明明爹地費了心思才讓媽咪無憂無慮的,它怎能自己主動提起?
頭,又開始隱隱疼了起來,蔚依臉色發白,團寶見狀,急忙道,“媽咪別想了。”
蔚依執拗,似要將那個人的影子挖出來,可慢慢的,腦海裡竟會浮現出那個男人的樣子,就在昨晚,她還和他鬧了彆扭。
她心底開始發慌,幾乎衝出臥室,沙發上早已沒了他的身影,被褥疊得整齊,就好似從不曾存在一般。
團寶也跟着出來,只聽蔚依低聲問道,“他呢?”
團寶似乎在刻意隱瞞什麼,只說不知道,而蔚依也近乎到了極限,竟對它發起脾氣,“你不是有法術麼,怎麼會感應不到他的離開?還是說……根本是你把他趕走的!”
“我沒有,媽咪,不是我,是他自己要走的!”情急之下,團寶說了實話,看到蔚依愈發難看的臉色,它也有些委屈,“我的確不喜歡他,媽咪對他太好了,寶貝不喜歡,可他既然是媽咪喜歡的人,寶貝不會真的趕他走。”
其實昨晚,他就離開了,團寶清楚地看到他疊好被子,好似又去了媽咪的房間。
透着門縫,它看到了不少,正如那個男人偷偷吻着媽咪的額,那雙目光裡極盡溫柔。
那種眼神,它曾經在爹地眼裡也看到過,好似他很愛媽咪,愛到骨子裡一般,可明明……他和媽咪才認識不到一天……
團寶有些氣,所以看到他帶上門離開的時候,它的確也祈禱着他不要回來了。
而如今,早上七點,他沒回來,也許是真的離開了。
見蔚依快哭了,團寶緊張得很,立馬出聲安撫,“媽咪別急,寶貝馬上去找他,也許他只是迷了路,寶貝去把他找回來!”
“不是的,是我……”蔚依聲音嘶啞,眼底一顆一顆均勻的淚低落,疼了團寶的心,“是我趕走他的,是我,明知道他在這裡無依無靠的,我還說要搬走的話,他一定以爲我在趕他走……”
臉埋進掌心裡,蔚依竟發現自己脆弱得要命,就好似一股熟悉的不安襲入她的身體裡,涼到骨髓深處,顫抖地疼……
門邊,傳來些微的響動,團寶耳朵一豎,霎時又驚又喜,“媽咪,他回來了!”
蔚依停頓了一秒,下一刻便快步走到門邊,打開門,真的是他。
眼淚莫名流得愈發肆無忌憚,她抱着他,低低嗚咽着。
石天愣住,雙手本是背在身後,此刻見她哭得悽楚,他抿脣,騰出一隻手攬住她。
冰涼的溫度,之於她來說,卻是致命的熟悉,蔚依抓着他的衣袖,雙眸含淚,想說什麼,下一刻卻見他退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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