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謙言的怒氣還在夜空中飄散，卻聽到夏殤輕描淡寫的一句問話。
“你真的不在意嗎？”夏殤的聲音很輕很輕，若不是兩個人站得如此之近，他或許都聽不到。
儘管這句話很輕很輕，卻彷彿帶上了千鈞之力朝着洛謙言狠狠撞擊而去，正巧撞擊在心口的位置，一股鈍痛蔓延全身。
他覺得都要站不住了。
這句話反覆在他的腦海中游走，怎麼都壓制不掉。
不在意嗎？真的不在意嗎？如果不在意，何以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我……”洛謙言開口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憎恨這樣的自己，卻是什麼辦法都沒有，他看到夏殤笑了。
夏殤笑得涼，在這樣的冷夜中更顯冷意。
“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我走了。”謙言哥哥。
看着夏殤轉身離去，洛謙言想開口叫住他，可是叫住之後呢，他能說什麼。
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抹落寞的身影慢慢朝前走去，步伐竟是透着些許的蒼涼。
是誰的錯？
他還是夏殤？
爲什麼他們兩個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如果，如果夏殤的父母沒有死，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洛謙言站在外面良久，他沒有進門，而夏殤則是坐在車裡良久，他沒有開走，兩個人明明靠得這麼近，卻是誰都沒有朝着對方走近一步，任由這樣的距離產生。
“謙兒，怎麼還站在外面呢？”洛謙言的媽媽出來叫洛謙言，聽到聲音，洛謙言立即轉身往回走，“媽，回去吧。”他挽着媽媽的走走進屋內，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洛謙言進屋之後看到爸爸還坐在那裡，知道是有話說了，他走過去在爸爸身邊坐下，“爸，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從黎夜的態度來看，他是會保夏殤，我想知道你的態度。”面對洛謙言的時候，就完全不是面對黎夜那樣的態度了，威嚴的很。
“如果夏殤做錯事情我一定會秉公處置，不會徇私。”洛謙言一直秉持的就是這個原則，只是這麼多年來，夏殤並未有什麼證據落在他們手裡，所以沒有辦法給夏殤定罪。
如果有證據，他自然不會徇私。
正因爲夏殤是自己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他會盯得很緊，卻是未曾有什麼發現。
“好，記得你今天說的話，就算到時候黎夜出手干預，你也不會退步嗎？”他擔心的就是以後黎夜會出來干預，黎夜一旦出來干預的話，夏殤絕對會被保住，可是如果證據確鑿的話，該辦的事情還是需要辦的。
“爸，如果夜出手，我們是絕對不可能對夏殤做什麼的。”這是大實話，和黎夜作對，就是和整個高層作對，那還做什麼呢？
況且他很清楚黎夜的性格，不會真的包庇夏殤，如果夏殤真的做錯事情，黎夜不會插手。
洛謙言爸爸嘆了一口氣，“的確如此，其實我倒是希望黎夜可以保夏殤，要是黎夜肯保他，他就不會有事的，可是黎夜的性子擺在那裡，還有他的責任，不可能真的護着夏殤，黎夜是需要向整個國家交代的。”黎夜身上的責任也不小，不可能任由夏殤胡作非爲的。
其實有時候他們都在想，夏殤會走這條路，是不是有黎夜的授權，黎夜需要掌握黑白兩道的所有消息，所以夏殤才走的這條路，但是他們都問過，也得到過答案，那就是不是，是夏殤自己要走的這條路，是夏殤想爲自己的父母報仇，然後將那些囂張的上的人全部都踩在腳底下，這纔是他的目的。
十歲的他見到了那些猖狂的人，他就發誓，一定要有一天讓他們跪在他的面前，如今，他做到了。
“爸，這件事我們自己解決吧，你別操心了，我答應你，不會爲你們二老抹黑。”這是他對兩老的承諾，他們生了他，養育了他，他沒有辦法看到他們一大把年紀了還被黑得體無完膚，那樣的話，他就太不孝了。
他很清楚自己爸爸的性格，一生太要強了，太要面子了，絕對接受不了洛家被抹黑的事情，這也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別人怎麼說他，他都可以不在意，可是他不能不在意別人說他的父母，說洛家。
到時候爸媽出門被人指着鼻子罵，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他在夏殤的面前無法回答那個問題，他自己是不介意，可是他介意父母，介意父母被指責。
洛謙言的爸爸看了他一眼便起身走了，洛謙言坐在位置上發呆，他的媽媽走過來，摟着他，“寶貝兒子，別想那麼多了，雖然媽媽不懂你們這些東西，但是在媽媽看來，夏殤的本性不壞，他的眼睛還是很乾淨的，所以媽媽相信他不壞的，他只是被仇恨矇蔽了眼睛，只是現在沒有了退路而已。”
聽到媽媽的話，洛謙言的心臟又是一陣揪疼。
是啊，小殤的本性真的不壞，他的那雙眼睛還那麼的乾淨，比世上最澄澈的湖水還要澄澈。
他在路上看到乞丐還是會施捨，看到老人還是會伸出援手，他真的不壞。
只是這個世界對他不夠公平，不夠善意。
他轉過身抱住媽媽，“媽媽，要是所有人都可以跟你像的這樣想就好了。”
“其他人不用去管，對小殤來說，我們的想法纔是最重要的是不是？”媽媽輕輕拍着洛謙言的後背。
“嗯。”一直以硬漢形象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洛謙言此時卻是紅了眼眶，因爲媽媽的那一番話，因爲想起夏殤那雙眼睛。
“不早了，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好的，媽媽也是，晚安。”洛謙言在媽媽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呈現“大”字型躺在上，洛謙言的思緒回到了從前。
他還記得平時的時候，他都叫小殤，因爲小殤平時都很乖巧，但是男孩子嘛，也有不乖調皮搗蛋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很兇地喊一聲：夏小殤！
然後就看到他慌慌張張地掩藏做壞事的痕跡，一臉的緊張。
“謙言哥哥，你來啦，我，我沒做壞事。”結結巴巴的聲音儼然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沒有嗎？小壞蛋，還騙我！”
“真沒有嘛，我是好孩子，不是小壞蛋。”稚嫩的聲音充滿天真。
洛謙言想着這些事進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