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孩子從地上抱起,面帶微笑的向兒子介紹,“來,快叫外婆。還有,這個是舅舅。”
小王子張嘴含了含手指,幾分鐘後這才靦腆開口:“Hello,外婆!Hello,舅舅!”
溫儀蓉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臉,“喲,真乖!”
小王子又笑,一雙眼彎成了月牙的形狀,鼻子直‘挺’‘挺’的,果然有王者風範。
“這孩子,現在越看越像……”溫儀蓉不住打量,可她還沒說完,就被曲婉倪打斷了後面的話。
“二媽,不管怎樣,都過去了。我這次回來,也不是爲了和他重新開始的。要不是嘉芮她……”說到這,曲婉倪眼神暗了。
溫儀蓉神‘色’更是受傷,比起四年前,如今的她,真的蒼老許多。髮梢上偶見的幾縷銀絲在燈光下折‘射’得更是明顯,臉也瘦了,眼角的皺紋微微摺起。
曲嘉芮,四年前被毓哲送進了戒毒所。這本該是一件好事,可是,四年後的今天,卻傳來她自殺身亡的消息。
曲婉倪知道,這一次,妹妹是真的走了。
多年吸毒最終釀成惡果,當ADIS確診報告書正式下來,曲嘉芮徹徹底底崩潰了!
ADIS,全稱是“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症”,也就是通常說的艾滋病!
曲嘉芮在戒毒所瘋了!拼命的扯着頭髮,將衣服全都丟在地上,再一把火,將它們統統燒光!然而這火不但燒了她的宿舍,還差點把戒毒所的寢室樓燒了一半。她被看守所的人關了起來,爲防止她心裡不平衡報復社會,他們把她關在一個沒有利器的房間,沒有電,也沒有火源。她不能和外人‘交’流,不能拿到武器,每天,只能望着窗口的太陽,初升、西下。但這並不是權宜之計,他們只想等她冷靜到能接受現實以後,就送她去醫院治療。可就在被關的第三天,她將‘牀’單撕成布條,上吊死了。
接到死亡通知書的那刻,曲婉倪還在荷蘭的‘花’店裡幹活。這四年來,她的日子一直過得很平凡。白浩軒給她的賬戶匯了一大筆錢,如果不工作,也足以夠她生活大半輩子。可是,她卻把那筆錢,以自己的名義捐給了自己的母校,同時也是白浩軒的母親在任校長的高級學府香港大學,這樣,她也不欠白浩軒什麼了吧!
荷蘭生活四年,賺到的錢,除了小部分用來生計,大部分,都被她存着,等到了一定數額,她就匯到溫儀蓉的賬上,再從那裡轉給毓哲。那是她欠他的。
溫儀蓉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初毓哲不惜一切代價拼命將曲婉倪從警署裡撈了出來,又替曲嘉芮填清了債務,幫她‘交’了戒毒所的一切費用。這必須還!而她在澳洲接手了父母親的生意,到現在,也確確實實攢下一筆不錯的存款。這次回香港,除了辦理曲嘉芮的後事外,她還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將她這部分錢先還給毓哲。
停屍房內,當他們看見一身冰冷的熟悉的遺體,瞬間淚眼婆娑。
不知道她在戒毒所裡究竟過着怎樣的日子,蒼白的臉已是骨瘦如柴。也或許是因爲冷凍的關係,皮膚上的脂肪明顯沒水分了。
曲婉倪一直‘蒙’着天澤的眼睛,不讓他看到小姨子如此殘酷的模樣,最先轉頭走了出去。
“媽咪,很恐怖嗎?”天澤自從出生以來還真沒見過什麼是死人。
曲婉倪點點頭,“是很恐怖,比你看的那些恐怖片可怕多了。”
“啊,那我不要看!”他捂着雙眼,做出一副驚慌的樣子。
她吞着眼淚,伸手撫了撫他滾圓的腦袋,還是小孩子好,天‘性’樂觀,也沒有煩惱。
溫儀蓉和曲威也跟着出來了,見曲婉倪坐在外面,於是也就順勢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婉倪,一會兒阿哲也會來,有一些手續,他得和我們一起來辦。”
聽到這話,曲婉倪面‘色’即刻變了,猛地起身,並將天澤抱在懷中,“二媽,那我先走了。”
溫儀蓉皺眉,“爲什麼?阿哲到現在還沒有結婚,你們完全可以……”
“不,二媽,我不能和他破鏡重圓!”曲婉倪急忙打斷。
“我不明白,婉倪……”溫儀蓉依舊搖頭,“爲什麼,你明明還愛着他,而他也根本沒把你忘記……”
曲婉倪被問住了,爲什麼?她能說出這個原因嗎?
“對不起,不要問了,我和他,不會再有可能……”她說着轉身回頭,腳步匆忙,一刻都不願多做停留。
曲嘉芮的後事辦得非常簡單,只因之前辦過一次,她們也不可能再辦第二次,所以也沒有請外人來。所有的流程,都只有曲家的人獨自完成。
這次,曲嘉芮原來的那塊墓地終於派上用場,祭拜過後,溫儀蓉就和曲婉倪談起了將來的計劃。
“半山的房子現在還租給人住嗎?”這些天來,溫儀蓉他們一直住在酒店,沒有回家。
曲婉倪搖搖頭,“早就沒人住了,這幾天我已經請了鐘點工打掃乾淨,以前爹地在的東西還有傢俱,都沒有動過。”
“你不是整棟房子都租出去的?”溫儀蓉奇怪了。
“沒有,只是租了客房。傢俱什麼的,在籤合同的時候都已經寫明瞭不能‘亂’動。我們的房間,都上鎖了的。”
“那還好……”溫儀蓉鬆了口氣,她最怕回去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換了個樣。
有時候回憶雖然讓人難過,但畢竟珍貴,她不想被人輕易破壞。
曲婉倪將天澤抱在‘腿’上,一邊替他剝水果一邊喂他。他最愛吃水果了,無論什麼,他都不挑。
“這孩子四歲了,上幼兒園了吧?”溫儀蓉突然問。
“他上小學了,在荷蘭4歲以下的孩子才上幼兒園,小學就從4歲開始上到12歲,一共8年。”曲婉倪邊說,邊溺愛的輕拍着天澤的臉蛋。如今,他就是她的唯一,是她心頭最大的‘肉’。
“8年?這還真長。”溫儀蓉驚呼。
“是啊。有時候,我都想把孩子轉回來了。在那上學,借讀費什麼的都好貴!而我每個月所賺的就那麼點錢。”曲婉倪忽然傷感起來,想起自己這四年,過得可算是含辛茹苦。她嬌小姐長大,沒做過什麼粗活,也沒想過有一天會缺錢,可是,現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