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請您過去一趟。”公公彎着腰對着緊閉的宮門。
都道這畫貴妃是個厲害的,一言一行都能影響到皇上,公公生怕自己的言行惹了這畫貴妃,人家可是一個不高興就能讓人掉腦袋的。
“知道了,還請公公稍等。本宮梳妝一番便隨公公前往。”明畫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是。”公公並沒有因爲明畫的好說話就感覺到什麼放鬆。相反在這宮裡呆了那麼多年,見過的面上一套底下一套的妃嬪說上個三天都說不完。
但到底是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畫貴妃這樣得皇上寵愛的。
“勞公公久等。”明畫微微笑。
公公彎腰,“娘娘真是折煞老奴了。”陪着笑容,“娘娘這邊請。”
景光堯在御書房裡反覆看着摺子上的內容,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
直到門外響起“貴妃娘娘求見”的聲音才展了眉尖。
伸手對着明畫招了招,“畫兒你看,這摺子上描寫的東西,是巫術嗎?”
明畫接過。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摺子上的內容。
前半部分是說接連有大惡之人全家被誅,夜裡慘死,如同獸撕,這要是巫術的話,也不是做不到。只要幾隻蒼狼就行了。
明畫的表情是在看到後半部分的時候開始變的。
這封摺子上說,最後一天的時候,神明降臨,說這是對邊城縣令徇私枉法的警告與懲罰,要邊城縣令對得起自己的官職。重點是。那個神明不僅能操縱那些裹在黑色斗篷裡的怪物,兩眼冒着紅光的狼,甚至還能夠......隨手生出和操縱藤蔓!
明畫的眼睛死死盯住摺子上那三個字。“用藤蔓”,眼底是逐漸凝聚出來的恨意。
藤蔓。隨手催生和操縱。加上她以前接觸過的風吟家和澹臺家的人,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一個——明媚。
這個害了她全家,害得她師傅慘死,還害的她被迫來到焱國的......姐姐。
明媚。
哼。明畫心裡冷哼一聲,竟是來到焱國了麼?
那她就趁這個機會要了她的性命!爲她爹和姐姐報仇!爲她師傅風吟奇報仇!爲她自己。報仇!
景光堯看着明畫眼底一閃而過的仇恨。有些心疼地問,“畫兒是想起什麼了嗎?”
明畫不言,只是盯着那封摺子。眼淚霎時就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掉了下來,聲音微微哽咽,“想不起來全部......”
“畫兒只是突然想起來一些畫面......”明畫的表情十分驚恐,整個人就要忍不住蹲下身子。景光堯慌忙從書案前走出來。扶住明畫的肩將明畫攬在懷裡,“畫兒不怕。景哥哥在。”
“有人......”明畫仿若未覺。甚至是身子都在微微顫抖,“有藤蔓......好多藤蔓......好多......”
“有人伸手就是好多藤蔓要纏着我!好多藤蔓不停地追着我......”
“好可怕!好可怕!”
“不要.....不要纏着我!!!”明畫突然整個人失去重心,在景光堯的懷裡軟軟地倒了下去。泣不成聲。
景光堯心疼地將明畫緊緊地抱在懷裡,聲音溫柔。“畫兒別怕,有景哥哥在,沒有人敢纏着你!”
“景哥哥是皇帝。這裡,絕沒有人敢違抗景哥哥。知道麼?”
“景哥哥會保護好你的。”景光堯輕輕拍着明畫的背,聲音堅定又溫柔。
明畫將臉埋在景光堯懷裡,身子仍舊微微顫抖,看起來甚像是在繼續抽泣。小小的身子惹人憐惜。
然而明畫的臉上,早已沒了半點的驚恐之意。甚至眼睛裡還有着些許冰冷而煞人的光。
明-媚。既然來了焱國,那就永遠地留在這裡吧。
在這裡,她明畫纔是權勢所在,而明媚,只是一個連身份都沒有的、螻蟻。
這一次。新仇舊賬。她,都會好好和明媚算算的。
明媚欠她的,她會一樣一樣地、討回來!
許久。
像是在景光堯的安撫下終於是平復了心情,明畫吸了吸鼻子,隱約還能從她的聲音裡窺見方纔的梨花帶雨。
在男人眼裡,強撐着不落淚,永遠比哭的悲痛欲絕來得惹人憐惜。明畫現在,早已將這些熟記於心的東西運用的爐火純青。
“這不是巫術,是.......”
雍鳳衍將手中的摺子甚是隨意地扔到了地上。
衆臣驚恐。一排排跪了下去,“皇上!此事不可兒戲啊!”
雍鳳衍嘴角微撩,妖嬈至極卻泛着森冷的笑容,“殺了他們送來的那個瑤歌,將瑤歌的屍體掛在帝都城外。”
“朕從未覺得此事兒戲。衆愛卿,是覺得哪裡兒戲了呢?”雍鳳衍雖是笑着,但周身的氣場都是冰涼了好幾度。
有臣子忍不住踏步上前,他很想說,戰場上出現天雷地火,甚至於雍朝軍隊相互殘殺,這根本就是淵國宣揚的那樣,是上天看不過眼了,是上天給他們雍朝的懲罰。這種時候,皇帝應該下詔罪己啊,哪裡能將淵國送來表示友好的人質就直接殺了呢?這是要觸了天怒的啊!
還未等這臣子上前跪下,雍鳳衍的聲音就輕飄飄地落了下來,“若衆卿是覺得朕沒有殺幾個庸臣來平所謂的‘天怒’是爲兒戲的話,那朕等着衆卿出列。毛-遂-自-薦。”
臣子的腳步生生頓住。
比起天怒,還是人災更爲恐怖。
底下一片寂靜。
雍鳳衍淡眼看了一旁侍候着的公公。
公公便對着雍鳳衍鞠了個躬,轉身對着文武百官,“有事再奏,無事退朝。”
衆臣垂首。一個接着一個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萬歲。”
“退朝——”
公公略微尖細的嗓音在這殿上響徹。待衆臣散去後,雍鳳衍也並沒有離開。只是倚着龍椅的扶手,似是目光空洞地看着門外。
打着神授之意的名號把瑤歌送來,說神要他們和平共處,所以他們淵國既往不咎。
神的存在一旦被民衆接受,他用來攻打淵國的理由就會變成強詞奪理借題發揮。因爲神的選擇是讓雍朝戰敗。
自然就將他雍朝置於了名不正言不順的地位。
而淵國那位少年帝王,決計沒有這樣的謀略。
必定又是......明媚啊。
雍鳳衍的眼底因着這兩個字開始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焰。
明美人。朕。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