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低了頭,似是不敢看雍辰軒,“臣女失言。明相...有罪。”
未給雍辰軒說話的機會,明媚繼續道,“明相罪在未先稟報皇上就私自動了手。罪在在皇上面前露了真情緒,罪在不該爲了臣女以死相逼。”
“但爹爹他也是爲了維護皇家尊貴,爲了維護臣女,”
“還請皇上......”明媚的聲音如水清澈,繼而擡了眼眸看他,隱隱約約有水光泛起,是陽光照耀下顯得粉嫩柔弱的顏色,亦是江南水鄉養出來的脈脈含情,“饒了爹爹吧。”
美人如水,溫柔,軟糯。
他雍辰軒看上的人,就該是這樣仰他鼻息的性子。
“罷了。”雍辰軒揮手讓明媚一行人起來,“傳朕口諭,明家嫡女明媚孝心可嘉,唯獨禮儀尚缺。念其在民間長大,特賜《宮廷禮儀》一書。望明媚好生學習。”
明媚垂了眼瞼,掩去眸中的顏色。卻是對着雍辰軒行了個標準的宮禮。聲音如水清澈,“還請皇上......”
“收、回、成、命。”
雍辰軒硬了聲線,“抗旨不遵,是爲死罪。”
明媚笑,又是一個標準宮禮,雍七皇上的旨意,只有對的纔會應該被遵守。皇上若覺得臣女禮儀欠缺,大可以請人試試臣女。臣女的禮儀,其實無可挑剔。”
“但臣女在民間長大,見慣了平民生活。所以在臣女眼裡,既然人生苦短,自然要隨性而活。若只是爲了恪守禮儀,這生活,豈非失了許多顏色?”
“禮儀教化固然重要,可如果出門遊玩還要恪守禮儀,這遊玩,便也失去了本來的意義了。”
自從明媚在雲瑤染贏了瑤歌之後,京都之內,一時風頭正盛無人能比。
自然褒貶不一。
有人說她率性美麗,有人說她妖嬈禍國。
再加上明媚傍晚帶着明茵在京都逛了一圈,一直吃到半夜纔回來。
大家閨秀,夜半歸家,這在京都以前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又是這樣一個美麗而極具風情的女子,自然招惹了許多是非。
不過一夜的時間,明家嫡女明媚的名字就傳遍了京都。
有人羨慕她,有人嫉妒她。可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詆譭她。
罔顧禮儀,悖於教化。狐媚、賤人、不入流的下賤坯子...
這纔有了雍辰軒的聖旨。
他看上的女子,怎麼可以連禮儀教化都不知?
明媚擡眼直視着雍辰軒,沒有初見時令雍辰軒失神的媚意,只像一塊上好的玉,清澈的沁入人心,“在臣女眼裡,禮儀教化及不得一句我喜歡,更比不得一句我想要!”
初夏的風是帶着些許微涼的,它輕輕帶起了女子粉色的紗衣。眼前是女子美麗的容顏,耳畔是女子擲地有聲到近乎任性執拗的話語。雍辰軒忽然的,就沒了火氣。
忽然的,就記了起來。眼前這個他曾經以爲風情萬種的女子,其實,只是個還未及笄的孩子。
“到了宮裡,你可不能再如此任性。要好好遵守宮禮。”雍辰軒的語氣是命令的語氣,可話語卻是妥協的意思。
至少,明媚聽出了妥協。淺淺一笑。
“明相以爲何如?”雍辰軒不放過明逸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只見明相一拱手,“只要媚兒開心安好,臣,無議。”
“爹爹太偏心了!”明畫忍不住瞪了眼睛,“憑什麼什麼事都是她明媚佔了巧!爹說府裡她最尊貴,平時偏袒她也就罷了,憑什麼皇上面前還要維護着她?!”
明畫一直都是明府最小的小姐,從小被嬌寵着。自從明媚來了之後,她自然感到失了寵。再加上今天連平日裡最看重禮儀這些事情的皇上都寵着明媚,一直壓抑的不滿,終是一下子爆發出來。
“她不過就是個生在鄉下,長在鄉下的野丫頭!誰知道她是不是爹的女兒!憑什麼爹爹和皇上都要寵着她!她哪裡好了!”
大夫人被明逸嗆了一句後倒是學聰明瞭,蹲下來抱着明畫抽抽搭搭的哭,“畫兒,你爹他不喜歡我們娘倆了,我們回你外祖父家好不好?”
明綺也是一臉委屈,卻顯得十分大度的安慰着大夫人和明畫,“母親、妹妹,說到底大姊是這明府的嫡長女,爹爹寵着她也是應該的。這是我們雍七一直以來的孝悌之義啊。”
明綺是個聰明的,可她偏偏算錯了雍辰軒。
她原是想用自己的知禮守教來襯托明媚的罔顧禮法,好讓雍辰軒壞了對明媚的印象。最好能改變主意再懲罰下明媚。
卻不知道,雍辰軒的確是個在意這些的人,但更多的是在意自己。
明綺如此一表現,在雍辰軒眼裡確是知禮守教,但因着明綺亦是好看的面容,最終雍辰軒對明綺的定義就是一個可以收進皇宮又不會給他添麻煩,而是會十分順着他的美人。
明逸一下子跪在雍辰軒腳邊,“臣無能,未曾教導好妻子,才使其御前失儀。臣甘願領罰!”
明逸雖對愚蠢的大夫人和還小的明畫此刻的作爲甚是頭大,但他也和明綺一樣清楚。今天只要有明媚在,他明逸就不會被降罪。
而且趁此機會,還能暴露一個看似可以破壞明家和柳家關係的情報給雍辰軒來削減雍辰軒對明家和柳家的關注程度,好讓某些事情更好的進行。
而且明逸之前一番作爲,顯然是讓雍辰軒相信明逸是真的看重,疼愛這個剛找回女兒。如今替大夫人他們求情,自然就成了要遮掩家宅不和。
如此,不僅能將明媚送進宮,還能降低雍辰軒的戒心。一舉兩得。
“起來吧,你明逸雖未教好妻子,但二小姐的教養倒甚好,也算功過相抵吧。”
明逸垂首謝恩,心道這不過是雍辰軒用來給他免罪的藉口。
明綺也是稍顯謙遜,心道果然降低了明媚在雍辰軒心裡的印象。
唯有明媚垂下眼瞼,對着雍辰軒行了個謝禮。掩盡了眼裡的諷意。
雍辰軒到底是帝王。賞一個甜棗,打一個棍棒纔是帝王的作爲。
就聽到,雍辰軒說了句。
“明家長女明媚,個性率真,甚得朕心,雖不及及笄之齡,但朕今日特許其成爲秀女,參加一月之後的選秀。”
明逸的高興尚未表現,就聽到雍辰軒繼續說,
“明家次女明綺,知禮守教,德才兼備,朕亦特許其成爲秀女,好輔助其姐明媚恪守宮廷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