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少族長......”領頭跪下的人深吸了一口氣。
“放棄明媚。”
請少族長,放棄明媚。
澹臺容若盯着說話的人,周身的氣場開始逐漸凝結。
領頭的人硬着頭皮說完,“族長的意思是。明媚嫁過雍辰軒,又被淵國皇帝聖旨封后。實在是,不宜成爲澹臺家的主母。”
直白的說法就是,身爲澹臺家未來的主母,明媚就應該爲了澹臺容若守住自己的名節。不應該像現在這樣,身爲雍朝後妃鬧得全雍朝盡知,身在淵國又和淵國皇帝攀亂不清。兩國盡知明媚非再爲閨閣女子,這樣嫁過多人又名聲參差不齊的女子,不配當他堂堂澹臺家的未來主母。
許是知道這房裡躺着的是明媚,領頭的那人說話的聲音並沒有降低。
明媚躺在牀上自然是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一句話解釋就是,未來公公不高興她這個所謂的媳婦了。
不過也是。她能理解澹臺族長的理由。就算是在現代,一個“結過兩次婚”的女人想要嫁入世家都是極其難的事情,更不用說古代這個那麼重視女子貞潔的地方了。
長路漫漫啊。明媚心下嘆了這一句。
不過。她並不後悔曾經入了雍辰軒的後宮。那時的她只是做了自己認爲該做並且想做的事情。沒什麼好後悔的。
既然是那時候自己做的事情造成如今的結果,那她擔着就是。
她還不信了,她一個也是在世家長大的人會搞不定一個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同源”族長。
“雍朝。”澹臺容若看着那個領頭之人,開了金口,“是我讓她去的。”
領頭之人一怔。
少族長的意思是,是他讓明媚嫁給雍辰軒爲妃的?
少族長明明就知道族長對於女子名聲的看重,如此作爲......領頭之人鬆了一口氣,看來少族長也不喜歡這個所謂的預言的少夫人。這倒是讓他的任務變得簡單的多了。
“淵國。”澹臺容若繼續說,“是我失察。”
領頭之人認定了眼前的澹臺容若也認爲明媚根本就配不上他這個天之驕子,也就沒能及時捕捉到澹臺容若的這句話。其實已經和他所認爲的事實畫風明顯不對了。
“你。如此轉告他。”澹臺容若沒再理會領頭之人,轉身就要進去。
卻見那人跪行兩步,一下子叫住澹臺,“少族長!”
“族長說。要是不能把少族長從明媚身邊帶走,我等就不用活着回去了。”
澹臺容若不過一頓,卻沒說話直接就進了明媚的房間。
手上十指一動就是一個靜止司技。
這種程度的威脅。不如不說。
明媚看着進來的人,雖然只有一秒就偏過了頭去,但明媚心底還是有着淡淡暖意。溫溫熱熱地縈繞在心頭。連帶着心室周圍的痛意都淡了些。
她是明白澹臺容若那兩句話的意思的。
是我讓明媚去的。以丈夫的立場來看。我並不覺得明媚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地方。
他在護着她。
她很開心。
但是。她是要站在澹臺容若身邊的女人。
怎麼能一直讓澹臺容若護着她呢?也得自己強大起來才行啊。
[澹臺容若,你不要動手了。]明媚心裡想到。
“澹臺容若,你動手吧。”明媚不看澹臺,“從心室周圍,劃開。找到心逆。灰化。”
澹臺容若看着偏過頭不看他的女孩。心裡驀地一緊。
從心室周圍劃開。那是生生感受刀鋒劃開肌膚的疼痛。她一個連及笄都沒有的女孩子,要怎麼承受這般疼痛?
“像我對廖老國公做的那樣。”明媚說完這句話。
室內一片靜默。
天氣意外地放了晴。暖暖的光暈逐漸覆滿了似乎還殘留着寒意的大地。
晨光透過窗戶揮灑進來。
照亮了女孩額側滴落的細細汗珠。光線折射下顯得女孩的臉色越發蒼白。
明晃晃地讓澹臺容若心裡一刺。
手上指尖微動。就給外面的那些人解了靜止司技。
“會痛。很痛。”澹臺容若如實地對着明媚說。更是難得地說了句完整而冗長的話。“廖守業當時是屍體,刀子劃在心尖不會有感覺。而你,是活生生的人,刀片劃下去,會流血。會疼痛。很可能,會死。因爲那是在心臟的地方。”
明媚忽然就笑了看着澹臺容若,忽然就笑了。也許是澹臺第一次說了這麼長的話嚇到了她,也許是澹臺容若如此直接的剖白讓她覺得暖心,又也許是她突然就被刺激而短暫地取得了對身體和言行的控制權。
總是她現在就是能夠看着澹臺容若蘊着擔心的眼睛。然後覺得溫暖。也。覺得想要強大起來。
“我不怕的。澹臺容若。”明媚盯着澹臺那雙清澈的眼睛。聲線如冬日午後的光,溫暖細膩,卻帶着無法掩去的沉穩與莊重。
“我。是澹臺明媚。”
“是要一輩子站在你身邊的澹臺明媚。”
“我是你的妻子。我的姓氏將被你冠上澹臺的名義。”
“你是澹臺一族的少族長,而我,便是澹臺一族未來的少夫人。”
門外的一羣澹臺家的人聽到明媚這個已經被老族長否決的女人一口一個澹臺明媚地自我標榜,個個心裡都是極度不屑地諷刺。
一個嫁過那麼多男人的女人。也好意思當他們澹臺一族的未來主母?
呵!笑話!
說白了還不是想依賴男人!
從雍朝皇帝到淵國皇帝,再到凌駕於四國之上的澹臺家。這女人,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這樣的女人,哪裡配得上他們驚才絕豔的少族長!哪裡配被納入他們澹臺一族?
就在他們各自心裡不服的時候。屋裡的女聲又清清析析地傳了過來。
“可我希望的。是站在你身邊。以澹臺明媚的名義,以明媚的獨立個體。”
“所以。有些責任,有些風險。我必須承受。”
“因爲我必須如此。才能強大。才能真正與你比肩。而不是,當一朵只會依附你活着的菟絲花。”
“這種疼痛,是我必須承受的事情。因爲我要活下去。”
“因爲。我要活着。然後好好地。站在你身邊。”
“我不怕的。澹臺容若。”明媚直視着眼底眸光微漣的男人。縱然心口傳來要命的疼痛,縱然小臉此刻蒼白得讓人覺得單薄。但明媚的聲音。平穩而倔強。
因爲認定了某個事情。而無所畏懼。
“你可以做到的。澹臺容若。我一直相信。”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劃開我的胸膛。可以剖開我的心臟。可以解了我身上的心逆。可以。讓我毫髮無傷。
“我不怕的。澹臺容若。”明媚又一次重複。
直直地看着澹臺容若。
“那麼你呢。”
“你怕了麼?”
“澹臺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