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杯咖啡？”
諾伊擡頭，只見凱斯·利澤爾端着一杯咖啡向她招手。他眼圈依舊是一團青黑，眼睛卻亮得嚇人，叫人一眼就看着他不想挪開。
“謝謝。”
“很少這麼晚休息？”
諾伊有些搞不懂凱斯·利澤爾對她的態度，此刻兩人同處一室讓她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諾伊暗想，或許是凱斯·利澤爾的神色太溫和，或許是經歷了那個尷尬的吻之後兩人還能和平相處這場景太詭異，但不管諾伊怎麼想，事實就是如此，她正在和凱斯·利澤爾聊天。
氣氛比在“約翰的小酒館”第一次見面還要融洽。
喝完了咖啡，凱斯·利澤爾繼續工作。諾伊有些閒得無聊就開電腦看了一部電影，恰好是馬丁·斯科塞斯導演，丹尼爾·戴·劉易斯主演的《純真年代》，諾伊曾經看過這部電影的原著小說，不得不說，馬丁是演繹畫面與情感的高手，這部電影雖然不同於他所擅長的紐約片，但電影的時代感、壓抑着的人性和深入骨髓的悲傷卻被他展現得淋漓盡致。
電影看完了，諾伊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她眯着眼睛去看仍在繁忙工作的馬丁和凱斯·利澤爾：“我先睡一會。”
“睡吧，晚安。”馬丁擡頭，卻看到一直敲着鍵盤的凱斯·利澤爾忽然停下了動作。
他好奇道：“怎麼了？”
凱斯搖了搖頭：“沒什麼，繼續吧。”
諾伊很少熬夜，因而她覺得困的時候往往都能很快睡着。辦公室裡的沙發當然沒有牀舒服，但她只是扭了兩下便很快沉入了夢鄉。
“啪！”
馬丁又一次擡起了頭。
他發現，凱斯·利澤爾的表情雖然一直都很嚴肅，但馬丁可以肯定他心情很好。經紀人不由開始疑惑，《國家問詢報》有關諾伊和凱斯的緋聞究竟是不是真的？從諾伊的表現來看她當然和凱斯沒有什麼關係，馬丁相信諾伊，畢竟剛來時她連經紀人都找錯的慘況還歷歷在目，如果他們兩個在戀愛的話，諾伊絕不可能遭受那樣的待遇。
但此時此刻凱斯·利澤爾的表現卻讓馬丁犯難了。
如果凱斯·利澤爾不關心諾伊的話，又怎麼會幫她把頭頂的燈關掉？
《國家問詢報》爆出的醜聞當中雖然涵蓋了凱斯和諾伊的關係，但憑藉凱斯·利澤爾今時今日的地位，他完全可以直接否決掉。但凱斯沒有，不僅如此，他還介入了事件的處理之中，在馬丁看來，他大可不必這麼做。
難道……馬丁視線掃向凱斯·利澤爾，難道這傢伙對諾伊有意思？
面對馬丁的激光掃射，凱斯·利澤爾卻絲毫不爲所動，他始終保持着嚴肅的神情，就好像他剛纔的動作只是馬丁的錯覺而已。
辦公室外，繁華的洛杉磯城也逐漸變得靜謐，辦公室裡同樣很安靜，除了鍵盤偶爾的敲擊聲和諾伊翻身的聲音。
一覺睡到了大天亮，醒來時，諾伊只覺得脖子又疼又酸，她趕緊讓馬丁過來幫她揉一下，卻沒想，她沒等到馬丁卻等到了凱斯·利澤爾。
“我來幫你。”沒等諾伊拒絕，凱斯冰涼的手指就放在諾伊頸間輕輕揉捏起來。凱斯的手指很修長，泛着瑩潤的白色，指尖有一層薄薄的繭，有點硬，但按在諾伊皮膚上的時候卻讓她很舒服。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凱斯恰好坐在諾伊的正對面，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比女孩子還要白皙無暇的膚色，雖然眼圈那一團青黑妨礙了他的美感，但那只是一點瑕疵而已，凱斯·利澤爾始終是一個讓人很難抗拒的男人。
凱斯鬆開了手指：“好了。”
諾伊斂眉，低聲道：“謝謝。”
凱斯輕聲一笑：“諾伊，你從沒對我這麼客氣過。”
諾伊瞅着他，暗想，相比自己對這個人的態度，這個人對自己的態度分明惡劣了太多。
凱斯·利澤爾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休息室裡有備用的牙刷和毛巾，你先收拾一下。”
早上8點半，t的員工也都陸陸續續開始來上班。諾伊爲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就一直留在辦公室裡。
10點，馬丁興沖沖地拿着《國家調查者》跑了回來：“諾伊，你看！”
諾伊接過報紙，掃過新聞標題，便就着題目將一整則新聞看了下去。《國家調查者》和《國家問詢報》一樣都是美國著名的八卦小報之一，諾伊一直想不通，這些專門爆料醜聞以無節操聞名的小報究竟是爲什麼以國家爲名，難道是爲了增加內容的可信度麼？
八卦小報之間的競爭同樣十分強烈，一直以來《國家問詢報》都牢牢佔據着國內同行中的首位，當然，這也是由於《國家問詢報》更加沒有底線的緣故。而凱斯·利澤爾之所以選擇《國家調查者》刊登新聞，當然是爲了和《國家問詢報》打擂臺。
“滿口謊言的海倫身後的利益鏈？”諾伊挑了挑眉，“這個標題可真不錯！”
“根據本報記者調查，近日來連番登上晚間節目的海倫·麥卡錫實質上是一位以正義爲名卻滿口謊言的利益既得者。海倫·麥卡錫，生於1987年，父母是英國當地一家報紙的持有者，而她的姑父亨利·古爾德正是她時常提及的那家古爾古德劇院的老闆。而在此之前，海倫·麥卡錫曾經利用這一特殊身份搶走數位表演者的表演機會，當紅女星諾伊·林頓正是其中之一。欲知詳情，請登錄本報官網查詢。”
除了將海倫·麥卡錫的身份公之於衆之外，《國家調查者》同樣分析了由《國家問詢報》發起輿論構陷一位當紅女星的緣故，並列舉了多年來《國家問詢報》採用此種套路陷害女星的事例，由此引出隱藏在《國家問詢報》背後的利益鏈條。
看完報道，諾伊神清氣爽：“這記者是誰？”
雖然沒有《國家問詢報》那位約翰松·卡特先生的強大煽動力，但這位記者的分析有理有據，既在無形之中幫諾伊解圍，又增加了報道本身的可信度，相比較約翰松·卡特先生的編撰和海倫·麥卡錫登上節目時的醜態，這一則新聞無疑更讓人信服。
馬丁手指向某個方向一指，諾伊心下了然，她這次算是欠了凱斯·利澤爾。
“他可真是個全才。”諾伊嘆了口氣，“利澤爾先生就算去八卦小報擔任記者也不會擔心沒飯吃。”
“他完全可以成爲一個模特或是演員。”馬丁附和道，“不過你也沒必要把小報的記者看得多麼神奇。難道所有的新聞都是小報記者寫的？這當然不可能！演員，尤其是那些成名演員的背後都有那些專門與八卦小報合作的人物，他們的文筆甚至比八卦小報強得多，當他們的僱主有需要的時候他們就開始行動了，他們既可以把讚美寫的天花亂墜，又可以毫不猶豫地攻訐僱主的對手，只要給錢，想罵誰都可以。”
“我在考慮要不要鍛鍊一下我的文筆，等我失業的時候還可以找口飯吃。”諾伊故作深沉地思索着。
馬丁哈哈大笑：“我想沒有人敢僱用你，你太貴了！”
“承您吉言。”諾伊眨了眨眼。
就在諾伊和馬丁心情愉快地聊天時，另一邊，已經在洛杉磯租下房子打算久住的海倫·麥卡錫卻是滿心暴躁：“她怎麼敢這樣做？那些被我踩在腳下的狗屎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混球，廢物，我早就忘了她們的名字！”
很顯然，海倫·麥卡錫已經看完了今天的《國家調查者》，她甚至循着報紙的提示找到了那些被她搶走機會的女孩子接受採訪的視頻。那些根本不被她看在眼中甚至已經完全脫離了戲劇界的女孩子卻將關於她的每一個細節公之於衆，有個女孩乾脆在鏡頭前直接表演了一遍海倫·麥卡錫的神態和語氣：
“她就是這種人，她以爲自己是白天鵝，其實她就是一隻梗着脖子的鴨。古爾古德劇院幾乎每年都有一到兩部她主演的戲劇，但是上座率，你知道的。”
“賤人！*子！”海倫·麥卡錫憤怒地扔掉一個酒瓶，“詛咒你永遠都沒有辦法登臺表演，肥婆居然敢和我搶！”
海倫·麥卡錫的經紀人聽到消息之後就來到了她的公寓。海倫的家庭條件很好，不似諾伊的窘迫，初來洛杉磯的她毫不猶豫地全額租下了一整套公寓，甚至爲了長期居住，公寓的窗簾和地毯都換成了她最喜歡的顏色。
“海倫……”
“我毀了你知道嗎？就是因爲那個賤人！”海倫美麗的臉龐露出猙獰的神色，“我想成爲超級巨星你知道嗎？”
她的經紀人看着滿地狼藉，還有方纔差點砸到他腿的玻璃碎渣，心裡默默搖了搖頭。哪個投身好萊塢的女孩子不想成爲超級巨星呢？他帶過很多女明星，脾氣更惡劣的當然也有，但聰明人在翅膀硬了之前都會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海倫·麥卡錫，這是什麼，一個即將完蛋的十線女星？
甚至連女星都不是！
她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聽我說海倫，這根本不算什麼，幾個普通女孩子的採訪就能打敗你嗎？”經紀人笑容溫和，“你可是要成爲大明星的人啊！最近我已經和幾個電視劇劇組商量給你安排一個角色，如果你的表現夠好的話，可能會發展成爲常駐角色。”
“電視劇？還只是配角？”海倫雙眉糾結了起來，“埃爾默，你知道，我的目標一直都是演電影。電視劇的配角，還不是常駐角色……埃爾默你知道我的天賦的，我是科班出身，我有豐富的表演經歷，我也很漂亮……”
經紀人簡直想一拳捶死這個愚蠢的女人！
老天爺，他真不該貪心的，居然真的就答應了《國家問詢報》的要求當這個蠢女人的經紀人！
電影女主角？呵呵，誰不想當電影女主角，可是既不去試鏡又沒有在鏡頭前證實過自己，那些電影導演都是傻瓜嗎，放着好好的大牌不用用一個滿口謊言脾氣糟糕眼高於頂的愚蠢女人？
“海倫，那些大明星都是從小角色起步的。”
“諾伊·林頓可不是，那個賤人好運地攀上了凱斯·利澤爾，第一部電影就出演了主角。你知道嗎，在倫敦的時候她可是被我狠狠踩在腳下的，沒有一家劇院願意接受她，她就是一隻可憐的喪家之犬！”
經紀人提醒道：“但這裡是洛杉磯。”
這裡是洛杉磯，而不是倫敦。而且經紀人很清楚，諾伊·林頓能夠走紅絕不是海倫·麥卡錫所說的那麼簡單。諾伊·林頓出演的電影除了《律政俏佳人》外無一不是得獎熱門，唯一的喜劇電影都創造了票房紀錄，這可不是僅靠運氣就能做到的。更何況那些專業的影評人又不是傻子，他們何必在可能砸了招牌的情況下誇讚一個演戲白癡？
這位海倫·麥卡錫小姐可能真的是沒睡醒。
“我相信我自己，埃爾默，你也得相信我！”海倫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無論如何，我有這個實力，別聽那些臭丫頭的胡言亂語，我能當上戲劇的女主角當然是靠實力。”
“現在我可以去接一些龍套的小角色。”海倫盯着經紀人，“但是，明年我必須得出演一部新電影，你要是做不到我就只能解僱你了！”
經紀人挑了挑眉：“沒問題，我想我可以做到。”
那些沒法發行只能刻錄成影碟的電影可多的是，經紀人先生森森覺得，他手下的這位藝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根本不是去拍戲，她得先去看看自己的腦子。
走出公寓，經紀人掏出電話：“該死的約翰松·卡特，你到底給我找了什麼爛攤子？我告訴你，這個女人就是個胸大無腦的傻逼，這段事情結束了給我立刻把這個傻瓜送回倫敦，哦，和她待久了我覺得我會瘋掉，如果我沾染了她的傻瓜氣息，我很擔心會影響後代的成長髮育。該死的約翰松·卡特，以後不要再找我！”
“埃爾默，埃爾默……”
迴應約翰松·卡特的只有電話“嘟嘟嘟”的忙音，被罵了一頓，約翰松·卡特氣得臉漲得通紅，但對於和他同一戰線的埃爾默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國家調查者》的報道他也看了，他當然知道造成這一切的是誰。
“該死的諾伊·林頓。”約翰松·卡特喋喋不休地怒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