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要去查看災民,帶着王虎,帶走了縣尉及那些隱藏於客棧的官兵們。
街上比往日喧鬧了許多,百姓奔走相告,“衙門放糧了,衙門放糧了。”
一時間街坊一片擁擠,宋玉等人朝衙門而去。
“保護好宋大人。”縣尉一邊吩附其手下,一邊緊緊不離宋玉左右。
宋玉朝他笑笑,“縣尉不必緊張。”
“大人還是小心爲好,刁民太多,恐傷了大人。”縣尉一邊說着,一邊驅趕周圍的百姓,見宋玉不悅,又即改口道,“不是刁民,是難民。”
宋玉一笑置之。
“哎喲”只見一老婦人,手裡挽着一個空藍子,摔倒在縣尉腳下。
“滾一邊去……”縣尉一聲怒斥,一旁的手下便要賜人,被宋玉厲聲呵斥。
她兩三步上前,扶起老婦人,“老人家可有摔傷?”
老婦人倒也靈活,攀着她的手極快的爬起身,左右一顧,緊張的拾起藍子,不顧一切的隨着人羣朝前擁去。
“這老婆子,連個謝字也不說,真乃刁民……”縣尉在一旁嘀咕,而宋玉看着老婦人滿頭白髮,蹣跚的步子,還拼命的擠在人羣裡,生怕落後了,便分不到糧,心裡一陣心酸,她那裡是不懂禮數,而是在飢餓,貧困面前,何爲禮?
沒有什麼比填飽肚子,保住性命重要。
她不由得想到先生的教導,民爲重、君爲輕,如今在先生的信念裡,最爲重要的民卻衣不遮體,食不裹腹,爲官者卻視民如草芥,心中竟是說不出的滋味。
“爾等有朝一日入朝爲官,皆不可忘了爲官之根本……”
正走神着,突然又是一陣喧譁,一些災民與官兵起了衝突,宋玉幾人都是一驚。
“縣尉大人,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縣尉領着幾人氣沖沖而去,他們只能在百姓面前耍耍威風而己,宋玉嗤哼一聲。
眼看人越圍越多,宋玉被擠到道路一旁,朝王虎投去一眼,王彪領會,二人正準備悄然離去,那知,衙門口那面大鼓突然響得震天動地。
“殺人了,災民殺人了。”
這一呼聲不得了,原本鬧哄哄的大街突然就安靜下來,但見幾個青年男子,擡着幾具屍體匆匆走來,一個五十上下的老者,着一身華服,卻是篷頭垢面,狼狽不堪的哭跪在衙門口。
“縣大老爺要爲小人做主呀……”
正遇王秉德與縣丞出來發米,見此情景也是一驚,縣丞急急上前問道,“曾員外,這是……”
原來那老者是裡縣一大戶人家,他慟哭道,“因縣裡受災,今晨小人一家老少五口,準備前往鄰縣避避災,那知剛出城門不遠,便被災民圍住,不僅搶了錢財,還殺了小人妻兒五口及奴僕三人,小人暈了過去才逃過一劫,望大人給小人一家作主呀……”
曾員外的話一落,四周百姓一片驚歎,最近災民多,的確有搶劫之事發生,可殺人者還是頭一遭。
再看那地上的八具屍體,有垂暮老者,有呀呀學語的幼兒,當真慘不忍睹。
宋玉緊握拳頭,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災民雖可憐,但對這些老弱婦孺下手,卻又太可恨。
“小玉?”王虎看向她,“我們走不走?……”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但見宋玉己衝出人羣,朝曾員外走去。
“老人家可看清了那些人的面貌”
曾員外朝宋玉看去,“你是?”
“這位是朝廷來的宋大人。”縣丞在一旁說道。
朝廷來的人?衆百姓都是一驚。
曾員外懵懂着要施禮,宋玉扶起他,“老人家可看清了?”
曾員外抽泣道,“看見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們共有三個人,爲首的那位是李達。”
“李達?”
“此人是這一帶的惡霸。”縣尉在一旁解釋道。
曾員外又說,“李達說他家裡有老人,己有幾日未進食,又不讓進城,只得向他‘借’點銀子。”
“後來呢?”
“後來……”曾員外又大哭起來,“小人便與他們拉扯起來,小人撞到車壁上,便暈了過去,待醒來後,才發現,發現,我的妻兒老母都死了。”
四周一片嘖嘖譴責聲。
見曾員外哭得不能自抑,宋玉也不忍心再問,看向王秉德,“裡縣有東南兩條官道,縣令大人應速速派人東南追擊,那人也說,家中有老母,定是走得不快,希望還來得及,再者,城外災民大人要統一起來,登記入冊,儘快安排城內入住,每日加派官兵巡邏,且記不可激怒,以安撫爲主。”
言畢又看向縣丞,“縣丞大人領曾員外入堂,畫下兇手圖像,以便追查。”
“畫像不用了,衙門裡的人誰不認識他。”縣丞道。
宋玉頜首,最後看向縣尉,“縣尉安排好分米情況,多設幾個點,派人維持次序。”
宋玉一一吩附,幾人不得不從。
宋玉又道,“本官此刻趕去城外查看情況,兩個時辰後,諸位在衙門匯合,衙門人手不夠,爾等就不用跟隨,尋找兇手要緊。”
“是。”
宋玉吩附完,領着王虎快速朝城門而去。
百姓見了,低聲議論着,“真是朝廷派來的?”
“我看不假,連縣令都聽他的話。”
“聽聞這次開倉,也是那位大人下的令。”
“但願是個清官。”
“只是可惜了,曾員外一家,唉……”
宋玉二人走得快,把那些議論聲遠遠甩在身後。
王虎在一旁焦急的問道,“小玉,我們不是要離開裡縣嗎?”
宋玉沒有回頭,“正是,速速去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