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間,幾人下桌,換了一處能看到湖景的陰涼地方吃冷飲,旁邊還有幾張精緻竹牀可供午休。
歇過午覺,待到一天中最熱的時辰過去,這四位客人心情極是愉悅地告辭回家。
顧昀送客出門,回到鐘鳴院後就叫白蔻書房說話,片刻工夫,白蔻端着一碗刨冰進來,澆着蜜豆汁,鋪着五顏六色的水果。
“世子,客人們對午飯可還滿意?”
顧昀從白蔻手中接過刨冰,舀了一大勺送入口中,含含糊糊地點頭。
“你的手藝哪有不滿意的,他們還叫我以後再開個男子茶室呢。”
“您沒有瞎許諾吧?”
“怎麼可能!太小瞧我了!我只說等條件成熟一定開一個,可沒說幾月幾日一定開一個。”
“那就好。”
顧昀嘴裡吃着刨冰,給了白蔻一個白眼。
“那麼,那三位公子都是什麼身份?”
“蘇凡博,興寧侯家的;蔣宏世,新平侯家的;謝澤英,沫陽公家的。”
“共同點是什麼?”
“都是開國公侯傳下來的的年輕一代。”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你指什麼?”
“他們三個能跟石天珉走得這麼近,必然是有依靠他的地方,石公子許諾了什麼好處,否則開國公侯的後代都應該是天然的嫡系支持者,哪有放着嫡出太子不支持,站在庶出皇子一頭的?又沒聽說太子有什麼不修德行、不施德政、自尋死路的行爲,雖然平淡無奇,守江山應該還是有才能的。”
顧昀眨眨眼,思索了一番,看他樣子大概是在搜腸刮肚地回憶以往八卦,猛地就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世子想到什麼了?”
“這三個人都是庶長子,石天珉一定是許他們襲爵的好處了。”
“庶子想襲爵?這三家都沒有嫡子?”白蔻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開國封的八公二十八侯,傳到現在已經沒了好幾家,有犯了事被除爵的,也有子嗣不旺自然斷掉的。我們首代曄國公,我得稱呼他爲高祖,算一算,到我已經是第五代,在這麼漫長的時間裡,零落一些也很正常的對不對?”
“無子除爵?這真是好理由,沒有嫡子,就給了操作的餘地,聖寵在身的時候,庶子也照樣襲爵,聖寵不再時,直接一句無嫡子即除爵,聖人省心,國庫省錢。”
“沒錯沒錯,他們三家應該都面臨着這個狀況,父輩無聖寵,家中無嫡子,世襲爵位岌岌可危,這種時候要是有誰許諾他們只要支持大皇子,事成後就保他們榮華富貴,說不定這三家早就在暗中全面地投入大皇子的陣營了。”
“挺聰明的。自古無嫡立長,只要幹掉了太子,新儲君自然就是大皇子,聖人年紀大了,若是再不行動,太子可就要登基了。”
“就是不知道他們會怎樣行動啊,總不能點齊兵馬直接逼宮吧?大皇子可沒這個實力,京城防衛在太子手上。”
“不能明着取而代之,就只能搞小動作了,儘可能的拉攏各級公侯大臣站在自己這邊,把太子架空成孤家寡人,營造一個太子不得朝臣支持的局面。”
“這不太容易,太子是嫡子,朝臣們不支持他支持誰?民間輿情也是向着太子的,只要有嫡子在,皇位又怎麼會輪到庶子。”
“現在太子和大皇子身上有什麼要緊的差事?”
“沒聽說,太子已經是輔國理政了,他也防着大皇子呢,緊要差事不會派給大皇子的人去做的。”
“對了,這三家都無聖寵,石天珉怎麼會和他們家的公子走這麼近?這明顯是陣營中湊人數的人羣,在大皇子有需要的時候,幫不上正經的忙。”
“我也奇怪,但是還不知道原因,我現在與他們的感情還沒進展到能說這種事的時候。”
“他們三家若是沒了爵位,依舊是富家翁嗎?”
“當然。”
“他們三家的財富來源都查清楚了?除了京城的產業,外地還有沒有?大皇子想要成事,想要禮賢下士籠絡人心,各個方面都需要大量的錢,在這種緊要時候,石天珉與無聖寵無實權的貴族家公子交好,透着一種古怪。”
“對呀,大皇子若想取而代之,身邊核心圈子裡的人應該都是有要緊用處的,不會放幾個幫不上忙的人在那裡好看,石天珉是他親外甥,不會****朋友的,他們三家肯定在隱密的地方做什麼事。”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性是這是故意營造出來的假相,大公主和大皇子是同胞姐弟,身爲皇親國戚,駙馬家的公子爲了保持低調,迷惑別人,故意與這種實力不強的公子哥兒做朋友,以此隱藏真正有用處的朋友,府學裡那麼多優秀子弟,他們三個有什麼長處能跟石天珉這麼要好?真的只是性情相投?”
“你越說越複雜了。”
“他們三家或許的確投靠了大皇子的陣營,但他們只是石天珉的外圍夥伴,真正的核心還沒給您看到,您得繼續努力。”
“嘿,真逗,我還以爲他們三個是他核心圈子的人呢,才爽快答應請他們來家裡吃飯的。”
“所以很古怪呀,大老爺聖寵正盛,跟風巴結的人數不勝數,好不容易跟您接觸上了,關係有了進展,第一次請他們來家裡做客,石天珉帶來的卻是感情一般般的朋友?他在想什麼呢?腦子有病嗎?他到底是不是在拉攏您?聖寵在身的曄國公若是轉向大皇子陣營,這對太子來說是多大的打擊難道他們不清楚?”
“果然是很有古怪。”顧昀皺皺鼻子,“還真是想不通他們的用意。”
“兩種可能性,一個,他們四人的確是核心圈子,表面上不顯眼,背地裡爲大皇子做事,您不是說他們吃喝玩樂出手大方麼,可家裡又沒有豪富之名,既然錢不是明面上賺的,那就是暗裡來的,正好您又老是哭窮,他們又要拉您入套,那最佳做法自然就是不停地給您吃甜頭,一點點一點點的,當您習慣成自然後,已經泥足深陷,就再也跳不出他們的利益圈子,成了禍福共擔的兄弟。”
白蔻輕擡眼眸,溫和地看了世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