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鐘鳴院裡一切照常,顧昀有說有笑只當已經忘了昨天的事情,在三個大丫頭的侍候下美美地吃了早飯,帶着小廝出門上學,跟小潘子交待了一番,那三個老僕絕對不能輕饒了她們。
小潘子心領神會,保證在這幾天裡就叫她們先吃一頓苦頭。
白蔻叫上小葉子做跟班,帶着她一塊去前院世室與嚴徵碰面,簡單瞭解了昨天的經營情況後,又趕去冰窖看看是不是做好了準備。
水三婆和媳婦子們見到白蔻過來,神情態度上比以往更加的恭敬,昨天她的身手她們都看得真切,可不想哪天惹惱了這小管事自己皮肉吃苦。
運冰車說是今天過來,但不知道到底是幾時,只因慣例車子都是停在東廚房後門外,她就去東廚房等着,幸好沒有等太久後門上的婆子就進來報信,運冰車到了。
東廚房的雜工們是搬冰的勞力,立刻推着轉運用的手推車去後門接冰,再運到冰窖去,一塊塊搬到底下碼起來。
府裡的這個冰窖是個大冰窖,儲滿要花三天時間,白蔻作爲冰窖管事自然要妥善地完成差事,這三天裡她哪都不能去。
弄了一天,冰窖如願填滿了三分之一,白蔻檢查過後沒有問題,勉勵了手下人一番,就回鐘鳴院休息。
接下來的兩天,白蔻都在冰窖幹活,想看的八卦一直沒有上演,大少爺那裡除了解職的三個婆子以外,沒有別的人員調動,就連懷孕的通房也依舊在當差。
而那三個婆子倒是有八卦傳入府中,后街這幾天,天天有人站在她們三家人的門外用各種粗俗的市井髒話問候他們一家人,罵得她們三家人都不敢白天出門,想上街買些米麪糧油都得偷偷摸摸地走。
這個八卦叫白蔻和顧昀都感到一股出了氣的爽快,白蔻猜測大少爺大概是要等休沐,他在家裡纔好處理手下僕衆的問題,所以她安心地弄完了儲冰的重要差事後,就帶了侍衛上街尋她的鐵匠鋪子。
那個違背約定給別人定製案秤的鐵匠一家見白蔻失約,等了三天還不見她人來,以爲逃過一劫正暗自鬆口氣,就見白蔻帶着人手騎着馬出現在了自家門前。
“老鐵頭,生意不錯?”白蔻坐在馬背上擡擡手,笑眯眯地下馬打招呼。
“白白白管事,託福,託福。”鐵匠鋪的當家家長老鐵有些結巴地應聲,畢竟理虧,他的兒子們也是唯唯諾諾地點頭。
“走,屋裡說話。”
白蔻把繮繩扔給一個侍衛,讓他留下守在門口,帶了另一個侍衛走進鐵匠鋪的內宅。
老鐵頭把生意交給兒子照應,他領着白蔻往堂屋去,他的老妻和女兒緊張地從各自屋裡出來,到廚房拿了熱茶送進去待客,猶豫着想替自家男人說些好話求個情。
白蔻根本不跟他們寒暄客套,坐下就要他們拿賬簿,結果拿出來一看,外人根本看不懂上面記着什麼,只有他們家人自己纔看得懂,讓人很是蛋疼。
但這也難不倒白蔻,她馬上叫鐵匠家的女兒去街上把武侯手下的巡查找來做個見證,女孩子看看爹孃,膽戰心驚地走了。
在等待的這個時間裡,白蔻又到前面去參觀鐵匠鋪子,評估這個鋪子的價值情況,等到巡查來了,熱情地請他們進屋,跟他們講述緣由。
對白蔻的指控,老鐵家也不否認,畢竟賬簿上寫得清清楚楚,雖然外人看不懂但他們自己心知肚明,巡查又一嚇唬,要是不說實話就要拖出去當街打板子,只好老老實實交待了這段日子以來的收支情況,靠着那個新式的案秤,的確掙了不少錢,日常生活都有所改善,甚至有媒人上門說親來了。
“你們家那一套吃飯的傢伙什,現在價值多少?”
“那一套東西以現在的行價來算,總要一百多兩銀子,那幾個必要的大件都不能省。”老鐵頭老實答道。
白蔻想了想,低頭打開挎包,拿出一個沉甸甸的五十兩的官銀錠子擺在桌上,雪白的顏色頓時叫屋裡所有人眼睛都瞪直了。
“我不砸你的買賣,既然你的那套傢伙什如今的行價要一百多兩,你這一套祖傳這麼多代,打點折扣就當一百兩好了,這是五十兩,算我入行的股本,佔一半股。周家前巷的鮮不垢聽說過吧?以後那邊要做什麼金屬配件,優先找你們做,你們做不了再找別家。你們可以全家商量一下,要不要接受我這個建議,巡查在這裡麻煩做個見證。”
巡查連連拱手錶示義不容辭。
老鐵頭叫女兒照應客人,領着老妻就去前面喊兒子回來,一家四口在院子裡商量起來。
鐵家女兒激動地給白蔻倒茶,可她顫抖的手端不住茶壺,灑得茶杯周圍一圈都是水,又急急忙忙去找抹布來擦桌子,結果差點打翻杯子。
白蔻和巡查都看不下去了,叫那女孩子一邊坐着,少添亂。
就這麼點工夫,院裡的討論就結束了,沒人反對白蔻的入股,那五十兩的大銀錠子太晃眼了,何況只要答應了她的要求,未來還有持續的生意保障,還多了一個靠山,在這天水坊裡沒有比曄國公府地位更高的朱門大戶了,白管事的這個建議對他們家來說怎樣都不吃虧。
商定之後,兒子們繼續去前頭照管生意,老鐵頭與老妻步入堂屋,向白蔻拱拱手。
“白管事,我們一家都商量好了,就依白管事的意思辦。”
“好,是個爽快人,在契書上簽字畫押吧。”
白蔻又從挎包裡拿出一式兩份的契書和一盒印泥,契書是她利用冰窖儲冰的這幾天寫出來的,她就知道這一家人家不會拒絕她的提議,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將契書上的內容原原本本唸了一遍給大家聽,上面列明瞭雙方的權利義務,老鐵家負責商品質量,白蔻負責拉生意,掙得的利潤對半分。但契書有年限,倘若老鐵年紀大了,幹不動活了,要將鋪子傳給兒子們時,白蔻有權考察年輕人的技術能力,再考慮要不要繼續續約。
老鐵連連點頭,對契書上的內容沒有異議,爽快地簽字畫押,巡查作爲見證人也在契書上籤了名摁了手印,得了白蔻一點茶水錢,喜笑顏開地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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