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突然有人歡呼,說是看到碼頭了,應該是走廊對面客艙的視野,顧昀的房間望出窗外只有一片蕭瑟的水域。
諸位爺們的丫頭們紛紛敲門進來,把自己的少爺們請回客艙準備下船。
白蔻將茶具倒幹水收起來,然後安靜地坐着,直到感到船體輕輕一震,長舒口氣,終於可以上岸了。
宮長繼的隨從又來拍門,請顧昀先下船。
“我們爺說顧世子是輕裝簡從,所以請您先下船,免得苦等。”
顧昀完全沒意見,白蔻馬上背好背囊,提起蘆葦編制的兩個手提箱,魯豆豆她們也是一個簡單的隨身包袱,背上就走。
白蔻充分發揮了她前世作爲旅行達人的經驗,除了物資,就連隨行下人的個人行李都說服他們提前打包好,跟前一波的船走,畢竟在船上只呆一夜,哪怕空手上船其實都不要緊的。
除了嚴徵要呆在鮮不垢以外,顧昀的另七個小廝和大部分的侍衛也是坐前一趟船提前過來了,隨顧昀一道上船的只有四個侍衛和白蔻四個女孩子,就連廚師和雜工都是前一波走的,相比起其他人的隨行下人,他的確是輕裝簡從。
他們幾人下了船,小潘子和楊大海就在碼頭上等着,見自家的爺上岸了,連忙迎上去,接去碼頭一角,已備了馬車迎接。
八里渡作爲皇家圍場,有一個皇家莊園,平時看上去就像個普通農莊,在冬狩這幾天專門負責各種後勤差事,這麼多人每日糧油副食的消耗也是他們提前預備,出幾輛馬車到碼頭接人根本不在話下。
顧昀單坐了一輛馬車,白蔻她們四個女孩子坐了一輛,她們上車就走,先趕去營地燒午飯,船上的人都還餓着肚子呢,其他人就陪顧昀等着船上的人下來。
從碼頭到營地走了兩刻多鐘,好在都是整修平整的青石路,放眼望去,未婚男青年們的小營地果然是沿水搭建,每個小營地之間都有一段不小的間隔,相鄰營地來回走動一下都能當是散步了。
這裡其實是山腳下的一片臨水開闊地,地形平整適宜紮營,已婚人士們的營地更靠近山腳,免得體弱的女人和孩子遭受水面寒風之苦,嬌滴滴的夫人太太小姐們纔是需要重點照顧的女人,丫頭婢女不算女人。
一路走來,沿途看到的營地裡多少都有了先期到達的人員,緊張地收拾整理着,等待自家主子們的到來。
馬車終於在一處營地前停了下來,營門口有人正在歇息聊天,見有馬車來連忙起身湊近。
“車裡是哪位爺?”
白蔻早在車裡就看見是曄國公府東廚房的雜工,她率先掀了車簾探頭出去。
“我們四個。”
“喲,白管事來了!慢點慢點,地滑,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雨,上午才停。”
四個女孩依次下車,白蔻那兩個手提箱由雜工們接了過去。
“我們先安頓一下,你們派個人去廚房打聲招呼,生起火來,大家都沒吃午飯,就等這一頓。”
“這就去。”馬上就有個腿腳快的雜工往營地後方去了。
其他雜工則領着女孩們先去生活帳篷休整一下。
侍衛們的帳篷在營地最外一圈,少爺們的帳篷自然是營地的中心,貼身下人們的帳篷包圍着他們,再外一圈是雜役們的帳篷,然後以此爲界,靠水邊最近的那一片就是廚房和雜務區。
婢女們同睡一個大帳篷,並且加裝了帷幕,每張牀都是隔開的,拉上帷幕換衣服安全又擋風,這是白蔻特別要求的,見工匠們照辦了她覺得很高興。
別的少爺帶的丫頭是什麼身份不知道,但是自家顧旭和顧景帶的貼身婢女,其實都是他們的通房,這是加裝帷幕的第二層考慮,省得姑娘們閒來沒事議論誰晚上回來睡了、誰晚上又沒回來睡。
眼不見爲淨,總不至於有人手賤到掀別人的帷幕吧。
既然她們四人先到,自然牀鋪先挑,也不費事,就從門邊開始,要了一排四個,把帷幕拉開,行李扔在行軍牀上暫時不理。
白蔻把背囊扔在牀上,打開一個箱子取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再把箱子合上,正準備把兩個箱子都放到顧昀的帳篷去時,外面傳來小廝們的聲音。
“白管事在裡面嗎?”
“在,進來吧,沒事。”
帳篷門簾隨即被人掀起,小潘子等七個小廝魚貫進來。
“你們來得真快,很順利?”
“說是參加冬狩的船隻在江面上有優先通過權,所以就提前到了,我們先回來燒午飯,你們都吃了嗎?”
“我們早吃過了,就這幾天的工夫,已經和別人家的廚子比過一場了。”
“還有跟我們一樣來得早的?”
“那是人家廚子聽說我們曄國公府的廚子先來了,特意找上門來要比試,白管事,你出名了,人家其實是衝你來的。”
“那這比試哪邊贏了?”
“自然是我們了。”衆小廝和雜工們一起點頭大笑。
“看來還是件趣事?”
“我們一開始說爺們都沒到,封箱的行李不能打開,我們下人都只能啃乾糧,不參加比試。他們偏不幹,就說比干糧也行,我們就煮了一碗方便麪,配上烤腸、午餐肉、煎蛋和蔬菜,一大碗端出去,輕輕鬆鬆就贏了。”
“他們還不服氣呢,說麪條怎麼能是乾糧呢。我們只好解釋這是方便麪,放幾個月不壞的,真是乾糧。”雜工們補充道。
魯豆豆她們聽樂了,笑得只能坐下。
“是很誠懇地語氣吧?沒有得意忘形吧?”白蔻問道。
“一切都照白管事吩咐,在爺們來之前,我們這營地所有人對外面任何人都客客氣氣,絕沒有亂耍威風給爺們添亂。”
“還不錯,各位爺們御下倒是有一套。”白蔻點點頭。
“白管事,我們打聽過了,整個營地裡,除了那幾位爺們,就屬你身份最高,廚房那些雜工都說了,他們爺們都各有吩咐,一切聽你的。”小潘子放低聲音說道。
“你這跟告黑狀似的,許是有人不服氣?不服氣也隨他們好了,外人又不知道我的厲害,你們知道就行了。我只要求廚房不許給我添亂,其他人都是侍候自己爺的,我又不調遣他們,管他們服不服我呢。”
白蔻淡淡一笑,她真的不在乎。
“白管事露一手絕活,保證那些不服氣的人都要乖乖服氣。”
魯豆豆對白蔻總是充滿信心,她這話惹得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