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是來給白蔻送新人的,所以宮長繼不能留人在王府裡用飯,而且今天才進城,旅途勞累,這一趟出門又是半年之久,夏天出發冬天纔回,唐林也想早點回家與家人見面好好休息幾天,所以爲了善始善終,宮長繼和顧昀都不表示任何謝意,由白蔻來謝謝她的大姑父。
白蔻送大姑父出去,兩人約好過幾天去他家吃飯,目送大姑父上車遠去,轉過身來又找到管家打聽那宋家人,得知他們正在由人服侍着沐浴梳洗,接下來還要接受府醫的診治,白蔻想想就沒去打擾他們。
從火場逃生又一路趕來京城,雖然大姑父說得不多,可猜都猜得到在離開興寧府地界之前,他們的行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到底是意外失火還是人爲縱火,地方上各勢力肯定心知肚明,如果讓他們認爲這是上京告御狀,大姑父這一行人哪還能活着回來。
這麼一想,白蔻就往自己的小院走去,讓宋家人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在回後宅的途中,白蔻意外碰到了正往外走的顧昀。
“咦?您這是回家去?不留下和王爺吃飯?”
“嗯,回家看書,現在時間緊張,不能浪費。”顧昀很嚴肅認真地說道。
“哦,的確是,明年二月就是貢試了,榜上有名才能殿試。但是從花廳出來去大門外,您好像不必走這條路吧?”
“我隨便逛逛,散散步,散散心。”
“散步?散心?您不是剛剛纔說回家看書,時間緊張,不能浪費?”
“我這叫勞逸結合。”
“哦,有道理,您慢慢勞動雙腿吧,我得回去歇着了。”
就在兩人交錯之時,白蔻又停下了,她的右手被顧昀緊緊地攥住了。
“這人來人往的王府前院,您這是又佔我便宜?”
“人來人往?我怎麼沒除了你,沒看到有別人?”顧昀沒撒手,還更握緊些,得意地示意白蔻看看周圍環境,此時此刻沒有別人在這裡走動。
“你太注意自己的私隱,住的小院都離上房要遠一些,你喜歡走這條幽靜的小路,現在跟我說人來人往?”顧昀得意地眉飛色舞。
“哎呦喂,好得意哦。”
顧昀眯起眼睛笑,身後看不見的尾巴正在愉悅地左右擺動。
白蔻仔細留意了一下週邊環境,的確沒有外人走動,她微微側身,擡起左手輕輕撫過顧昀的下巴頜。
顧昀瞬間就緊張起來,喉結上下滑動,眼珠子一眨不眨地望着白蔻。
白蔻就像摸寵物狗一樣,手指順着顧昀下巴的曲線來回摸了幾遍,再在他下脣來回滑動,顧昀只覺得自己嘴巴很癢,想一口咬住白蔻這調皮的手指,因爲走神,不知不覺就放開了抓着白蔻的手。
右手一恢復自由,白蔻悄然改變姿勢,與顧昀面貼面,右手順着他的腹部滑到他的左腰。
顧昀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雙手傻傻地垂在身體兩側。
白蔻可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她的右手順着顧昀的腰摸上了他的肩,左手也順勢滑下來,雙手環繞在顧昀的脖子後面,手指插入他的髮根,力道適中地按摩他的頭皮。
顧昀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然後他聽見了白蔻調皮的笑聲,可就在他要睜開眼睛時,頭皮傳來更舒適的感受,他再次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初冬的冷風影響了顧昀的真實感受,當他終於睜開眼睛時,白蔻已然不見了,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幽靜的小路里,一個經過的下人都沒有。
顧昀用他一雙冰冷的手搓搓同樣冰冷的臉,有些恍惚。
他之前是不是攔住白蔻和她說話了???
這狡猾的丫頭!!!
狡猾!狡猾!死狡猾的丫頭!
哼!!!
顧昀懷揣着一肚子的鬱悶和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憤憤不平回家看書。
白蔻這會兒早已舒舒服服地呆在她的房裡,好好休息,明天去拿她的馬車,一個月的時間,終於做好了。
寧佩蘭那邊,她先前派去給石天琦送信的家下人回來覆命,信已經親手面交到了對方手裡,也說了信被私拆的事,石天琦當時沒做特別反應,但也沒有當場給回信。
打了賞後,寧佩蘭與宮長繼商量了一下,覺得不管石天琦會不會借題發揮,那都是她的家務事,他們這邊只是生意夥伴,管不了那麼多。
次日上午,白蔻去拿車,她的新馬車完全照她設想的那樣,在木匠們的手中變成了實物。
平民有平民的生活物資標準,昂貴的木料那是貴族所有,平民中的富裕階層再有錢也不能逾越這條界線,否則官府追究下來絕對一告一個準。
白蔻纔剛恢復民籍,自由自在的日子剛剛開始,她當然不會作死去踩階層紅線,所以馬車整體和內部裝飾的用料都是平民階層所能使用的最好料子,這也是爲什麼一個月能做出新馬車的最大原因,師傅們不用花大量時間先去準備那些昂貴難得的材料。
馬車整體結構也改了,白蔻不喜歡從車頭上下車,即使有踏腳凳她也覺得彎着腰爬上爬下的姿勢太難看,她的馬車就改成了右側開門,門下自帶踏腳,門上和對面窗戶都鑲玻璃和掛簾子,車窗外有小雨檐車內有小窗臺,放了一盞小巧的四面玻璃燈罩的手提燈,門外側用栓子鎖門內用鏈子鎖,窗戶則是上下兩截,下層固定,上層可以翻開通風透氣,加上整車高度的關係,也能防止外面的人往車裡扔東西
四輪車,本身車架就大,車廂內部就很寬敞,又是側邊開門,裡面就佈置成了對座,一排可坐三個人,墊子拿開底下就是坐箱,坐箱內部的擱板可以靈活移動,隨便調整置物格子的大小,而兩排座位的中間是一張桌面可以雙向摺疊的小桌子,折起來時是個小桌子,乘客可以輕鬆地站起坐下,桌面打開後會靠近胸口,雖然起身不便但更方便寫字看書,桌子底下是空的,坐滿人時也能自由地放腿。
反座的中間上方有個帶活門的小窗,打開後就可直接與車伕對話,車伕位上方有寬大的雨檐,雨檐的下方也各掛了一盞玻璃手提燈,雖然晚上出門的機會少,但掛着這兩個燈也能當個裝飾。
白蔻車裡車外地看了一遍,越看越滿意,越看越歡喜,爲了這輛新馬車她花了一百多兩銀子,比毆打顧二夫人賠的錢都貴,想想自己纔剛領了一個月的大掌櫃薪俸,這轉眼就花了二百多兩銀子,錢真是不經花。
要更努力的賺錢才行啊。
木匠師傅牽來了一早就預定的上等役馬,和工場裡自己的車隊用的役馬是一樣的,要拉這四輪馬車就得靠這種肌肉強健的馬匹才行,相應的,這種馬飯量也大,但新馬車都造了,哪還在乎拉車的馬匹一個月要吃多少錢呢。
男人們一起動手把馬套好,除了送白蔻來的馬車伕,另外還跟了一個姓崔的車伕,這是寧佩蘭的陪房下人,她把這個老崔撥給白蔻做專用車伕。
白蔻付清了後續的尾款,打賞了這一個月來辛苦接送她的車伕,老崔栓好車門,坐上車伕位,嘗試着馭馬拉空車,這站着比人都高的大馬老崔沒有駕馭過,但他有商隊駕馬車的幾十年經驗,什麼地形的路都走過,寧佩蘭把老崔給白蔻用正是想到白蔻一直計劃要去一趟農場,這大冷天坐船肯定不行,唯有走陸路,那麼老崔就是府裡最合適的車伕。
木匠師傅們開了後門讓老崔出去,白蔻在前門等着老崔繞過來,前所未見的大馬車一出後門就受到了街坊們的圍觀,他們跟着馬車一塊兒走,直到繞至前門。
白蔻沒有理會他們的圍觀,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然後拉開那個活動小窗,吩咐老崔繞城一週,去喜樂坊兜一圈顯擺一下,再回天水坊。
老崔笑呵呵地應下,帶着白蔻開始在城裡遊車河。
新馬車就是舒服,在城裡的石質路面也感受不到什麼顛簸,再也不會有顛得腰背痠屁股疼的事了。
大馬車一路走一路被人圍觀,因爲車架形狀結構和拉車的馬,很多人都認出來這肯定是喜樂坊大工場的馬車,但不知道車上坐的是誰。
白蔻窩在靠窗的位置,她能看到外面的街景,路人卻看不到她,而他們的議論則能一字不漏地從打開的換氣窗傳進來,白蔻邊聽邊笑,權當個樂子。
馬車進了喜樂坊自然引起更大的轟動,工場的看門人見這陌生馬車雖然看着像自家的風格,但第一反應卻是盡職地不予放行,直到白蔻打開車門露了臉,老崔才得以駕車進入工場大院,等白蔻下車忙她的正事,馬車就被來往工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爭相參觀。
白蔻在工場呆了半個多時辰就乘車迴天水坊,依舊是一路被人圍觀和議論。
馬車經過王府大門往馬廄去的時候,管家派人立刻稟告王妃,等白蔻在馬廄與老崔說完話,承諾額外每月自己另掏腰包再給他一份月錢以及飼料錢請他好好照料馬匹時,寧佩蘭乘着軟轎也來到了馬廄。
“我的天吶!”寧佩蘭下轎看到新馬車驚訝萬分,“我知道你說新馬車會很大,但我沒想到會這麼大!舒服嗎?”
“我可愛又迷人的誠王妃,願意賞臉與我一道同遊京城嗎?”白蔻突然裝腔作勢地握起寧佩蘭的右手,深情款款地低聲微笑道,並用了一點特別的發聲法,讓聲音顯得深厚低沉。
寧佩蘭情不自禁地臉上一紅,心頭小鹿亂撞,彷彿受到感染一般地點了頭,“我願意。”
白蔻馬上一個側步與寧佩蘭並肩,將她的右手挽上她的左臂,兩個人就這樣走回上房,一路上自然也商量好了下一次同遊京城的時間。
等到宮長繼回到家裡,他覺得家中氣氛不太對,王妃居然對他說爲什麼白蔻不是男人,若是男人她一定與她私奔。
望着一臉興奮好像少女懷春的妻子,宮長繼張張嘴,只能發出個無意義的音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