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本來是爲了暴打樑仲山一頓的慶功宴,到了後面就變成了食之無味的雞肋,沉重的心事壓在他們四人心頭,到後面都無心飲食,草草吃完一些就散了席。
顧昀與白蔻臨告辭前,白蔻還提醒了寧佩蘭記得下午給童明俐回信,一定要問清她的想法,是不是還堅持要與樑家脫離關係,在樑仲山死後大歸,日後改嫁。她若堅持自己心意,朋友們才能全力幫她,否則她若自己動搖,大家的支持就會變成一場笑話。
寧佩蘭記下白蔻的提醒,答應這就回房寫信,雙方道別,顧昀與白蔻回府午休,但他倆沒走正大門,而是從王府的側門出來,避開他們曄國公府的大門,同樣走側巷先去了侍衛們呆的地方,安排了兩支小隊分頭去豫王府和樑大學士府,住進離他們府邸最近的客棧,輪流盯住他們兩家的任何動靜,並帶上信鴿,有消息就放信鴿回來。
侍衛們領命後下去自作安排不在話下,顧昀和白蔻悠哉遊哉地回鐘鳴院,淨面更衣完畢,顧昀先去了一趟己誠堂,父母都已正在午休,於是他把樑仲山病情的那張紙條留給了龐媽媽,囑咐她等老爺夫人一醒來就給他們看。
龐媽媽連聲應下,顧昀才又回到鐘鳴院,喚了白蔻一起到耳房說話,打發了其他丫頭們下去休息。
現在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沒有逗樂玩笑的心思,顧昀拿毯子裹住他們兩個,讓白蔻枕在他的胳臂上。
“現在怎麼辦?有點超出我們之前的預計了。”顧昀嘆口氣,其實他一點睡意都沒有,但是這樣和白蔻躺在一塊他覺得很放鬆。
“等,現在只能等,今天是休沐,必須得等到明天才知各方反應,童小姐自己的態度也很要緊,反正她再過數日就是寡婦了,青春正盛,丈夫死因又不名譽,連累她自己和孃家名聲,樑家人還能把她打殘了逼她留下麼?”
“別說得這麼嚇人,樑仲山不要臉,樑大學士還是要臉的,都是翰林出身,他要是這麼做了,他這麼多年積攢起來的名聲就全毀了,士人學子都要唾棄他。”
“嗯,也對,打殘兒媳婦逼迫守節這事應該不會做,但凡事要做最壞打算。”
說着,白蔻躺不住了,推開世子坐了起來,託着腮幫子苦苦追尋腦海中的那一道靈感。
顧昀不敢擾她,輕輕跟着起身把憑几拿過來,又把茶桌移過去,點起茶爐把水壺擱在上面燒水,當聽到白蔻打了個響亮的響指時,一壺茶也泡好了。
“想到什麼好主意了?”
顧昀笑眯眯地挨着白蔻坐下,捏着一盞茶盅送到她嘴邊喂她喝了半盞潤喉。
“以最大惡意看待人心。”
“嗯?!怎麼說?”顧昀正喝那剩下的半盞茶,聽到白蔻這樣說,趕緊把茶盅放回手邊的茶桌上。
“以樑大學士的身份地位,他想強留我們表小姐爲夫守節的話,應該是對童氏族人下手,許以他們利益,讓他們出面勸說我們表小姐。樑仲山是不行了,可樑大學士到底還是豫王的岳父,豫王還在位呢,他還是聖人疼愛的長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挑動幾個輩分高又貪婪的童氏長輩出面,別說是我們表小姐了,童翰林能不能撐住都是兩說的。”
“嗯,的確是,家人難防。”
“剛剛說的是公婆出面的手段,現在我們來說平輩的。我們那位表小姐曾經說過,豫王妃並不喜歡她這個弟媳,她自己就給弟弟送過八個美人,現在樑仲山已被太醫診斷爲縱慾過度死期將至,我們要利用這一點,把帽子扣死在這個王妃頭上。如果她指責我們表小姐不賢沒有照顧好丈夫,就以她乾的這事來打她的臉,姐姐贈送美人的行爲鼓勵了弟弟縱慾,弟弟的死是姐姐一手造成的。先別管這中間的關係是否合理,反正能引起百姓們的議論,讓大衆來替我們表小姐打抱不平,畢竟有個時間優勢,滿打滿算,這對夫妻結婚都不到兩個月,牀上辦事全靠藥物助興,而且過年期間就已分居,樑仲山的身體垮掉與妻子毫無關係,全系他自己墮落所致。”
“這個好辦,我們正好有很多人手可以幫忙散佈流言蜚語。”
顧昀嘻嘻一笑,真的有很多張嘴巴,光是區家大車行那些天天滿城京城走動的車伕們,就能在二三天內把這新鮮事傳到京郊甚至更遠的地方去,若是再借用寧佩蘭的寧家商隊,樑家的醜事能傳遍全國,這還沒算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生意夥伴們,他們也有他們散佈消息的路子,真的鬧開來的話,那可是非常的熱鬧。
“但這兩條都是文鬥,還有一條兇險的武鬥,希望不要出現這最糟糕的局面,我只要想到那個豫王妃我就心裡不安,其實我都沒見過她,可就是覺得她既然能夠因爲不喜歡弟媳婦而給弟弟八個美人的話,那她可不是什麼善類,樑大學士的家教實在不怎麼樣。”
“這個豫王妃我對她也不熟,只知道她向來賢惠,生了兩女一子,又善待膝下的庶子庶女,是豫王極好的賢內助。”
“能給弟弟八個美人造成弟弟縱慾過度的姐姐賢惠在哪裡?”白蔻忍不住地翻個大白眼。
“這都是我聽來的,真實情況我可不知道。”
顧昀兩手一攤,看似是表示自己的無辜,張開的雙臂順勢就抱住了白蔻,帶着她靠在憑几上,以自己的身體做她的靠墊,用毯子將兩人裹好。
“說說你的武鬥吧?白半仙?到了考驗你是不是真的靈驗的時候了。”
“武鬥就是,密切注意那些做陰陽生意的鋪子,包括陰陽生在內,只要沾邊的都要留心。”
“京城百萬人口,做這行當的人太多了,還是要劃個範圍出來纔好。”
“賣上等棺材的鋪子,以及有門路可以私下裡弄到上等棺材的人。”
“你的重點其實是在私下裡?”
“嗯,最兇險的武鬥,我擔心現在死的是樑仲山一個人,到時候出殯卻是兩具棺材。”
白蔻偏過頭與世子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