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清早,天都沒亮,坊門開門後不久,曄國公府馬廄的小門悄然打開,旭大奶奶派了她的丫頭去二哥家裡通風報信,向親人訴說自己的委屈。
甘氏的下人趕到甘二爺家時,一家人正準備吃早飯,甘夫人聽聞她們昨天走後府裡又有了新的謠言,一時間怒不可遏,甘二哥甘宇文氣得早飯都沒吃,換了衣裳就趕去翰林院給他自己和顧旭告了假,然後在翰林院門外等到了顧旭,當着其他同僚的面,以不容分說的強硬姿態帶着顧旭上了自己的馬車。
在甘宇文家裡,顧旭先是被岳母審問了一番,瞭解了昨天家裡發生了的大事,心急如焚地要回家去,於是甘家的男男女女陪他一塊回去。
偏偏他們到達顧府的時候,正好主要男丁們都出了門,上衙的上衙,上學的上學,甘宇文怒氣衝衝地上門給妹妹撐腰,顧大夫人趕緊叫來白蔻陪着往二房去勸解。
雖然男人們都出門了,好在白蔻的戰鬥力還能一用,萬一他們動起手來,在家丁衝上來之前,白蔻應該能先摁住他們。
顧二夫人的正房裡,甘家人的對質已經開始了,甘宇文嚴厲質問二夫人身爲五品知州的正室夫人,猜疑他妹妹偷人到底有何根據,並且還宣揚得全府下人皆知,身爲主子和長輩的臉面全都丟盡了。
面對親家的指控,二夫人一個字都答不上來,畢竟這些事都不是她做的,她承認關心小女兒的婚事,但並沒有不喜歡孫女,更沒想過兒媳婦偷人這種荒謬的事。
顧大夫人就在這時進了屋子,站在雙方中間勸解,白蔻安靜地站在大夫人對面的位置,確保在場所有人都看到她,右手輕輕地搭在腰帶上,腰帶上掛着一把樸素的匕首。
這是比什麼言語都有效的威脅,而且人人都知道白蔻是真的不在乎傷人,屋裡情緒激動的衆人頓時都閉緊了嘴巴,只有顧大夫人趁機叫自己的丫頭把他們雙方拉開,有話坐下來好好談。
顧二夫人都快氣吐血了,她覺得自己的冤屈可致六月飛雪,可就是沒人信她,她只能一遍遍地重申一定是有陷害她,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真的是連五品官員夫人的顏面都舍了,頭髮凌亂,痛哭失聲。
甘夫人不耐煩看這親家母作戲,帶着兒媳婦們去看望自己女兒,顧旭也擔心妻女這一天一夜過得怎樣,可妻兄還在這裡與自己母親說話,他這做兒子的心裡再焦急也走不開。
這場鬧劇折騰了一個時辰才終於偃旗息鼓,每個人都累了,顧旭再三向妻兄表示他絕沒有因爲妻子生了女兒而嫌棄厭惡的心情,這段時間忽視家裡也完全是因爲妹妹還待字閨中家人着急,是出於對妹妹的關愛。
甘宇文狠狠地發了一通火之後,也總算是平靜了下來,顧旭見大家氣氛有所緩和,馬上帶妻兄回自己屋看望妹妹和外甥女,留下大伯孃與自己母親說話。
白蔻一直摸着腰間匕首的手總算放了下來。
顧二夫人形象全失,哪還願意大妯娌留在身邊說話,假裝瘋癲地將大夫人趕了出去,顧大夫人出了門,叮囑二房的下人好好服侍她們的主母,嘆口氣,帶着自己人走了。
白蔻將大夫人送回己誠堂交給龐媽媽服侍,自己再回到鐘鳴院,跟手下丫頭們講起二房這一個來時辰的熱鬧。
謠言是她散佈的,二夫人付的代價,看今天這情形應該是能消停一些日子了,精力會重新回到整頓內務上面,要找麻煩拿人出氣也肯定是折騰她自己的手下人,正好她與二房下人素有恩怨,如此借刀殺人,心情也是蠻愉快的。
旭大奶奶那邊的情況白蔻沒有再去刻意打聽,她自己每天的事都做不完,哪有那麼多閒功夫關心別人屋裡的八卦,所以跟丫頭們分享完了故事後她就忙她的去了,等回過神來要歇息一下的時候就已經是午飯時間,短暫的午休起來世子也從府學早早到家了。
顧昀一進自己小院,看守院門的素嬸就簡短地告訴了少爺上午二房的事,聽聞甘家二哥來給妹妹出氣,他那位向來驕傲的二嬸的顏面被踩入塵土,顧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希望經這事後二房的下人能管住自己嘴巴,不要什麼事都跟外人講,若不是她們多嘴,公中的下人又怎麼會知道二房主子們屋裡的私事。
白蔻等着丫頭會服侍了世子更衣,再與他在耳房詳說經過,那些吵鬧不休的爭論和蒼白的辯解,顧昀沒聽完就感到了無趣,擡手打斷了白蔻。
“不聽了,沒意思,二夫人房裡的事只有她自己清楚,反正這事大嫂和孩子是受了委屈,孃家人出氣也是理所應當。讓他們鬧去吧,反正我能肯定我們長房不會發生這種事,就算我們晨六爺將來也找不到合適的未婚妻,大夫人也肯定不會逼着我扔下妻兒一心給弟弟找媳婦兒。”
“大夫人寬厚大方是一家人的福氣。”白蔻溫順淺笑。
顧昀挑起單邊眉毛瞅了白蔻一眼,站起身伸手拉白蔻起來,順便當然要吃一點小豆腐。
“換衣服跟我出門,我們找宮長繼喝茶去。”
“是。”
兩人迅速換好出門的衣裳,到對門王府找宮長繼,寧佩蘭去廚房預備點心,白蔻服侍他們兩位爺在客院正房用茶。
家醜不可外揚,顧昀當然不會跟宮長繼說自己家裡的醜事,就是來找人一塊喝茶吃點心的,話題也只圍繞着時政八卦侃侃而談,白蔻安靜地站在邊上,誰跟誰一邊的,誰跟誰又不對付,她聽得津津有味,儘可能地把這些人名和八卦一股腦地裝進腦袋裡。
寧佩蘭端來了新鮮出爐的點心,留下丫頭服侍,拉走了白蔻,她倆去討論家務和生意的話題,上次仲秋節的三天促銷做得很成功,現在她手下的掌櫃們都在問幾時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