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到家後,前腳進臥室,後腳就被妙兒她們獻寶一樣地端上禮物,請他拆開。
聽聞是顧繪從茶會上帶回來的,顧昀也不明白會是誰送的,而且還是慰問品,這些日子以來他唯一值得慰問的就是會試落榜,但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根本不值得特意送禮慰問。
淨面更衣之後,顧昀抱着禮物在外間榻几上拆開,居然是一盒來自南方某地的上等墨錠,一共十二塊,代表一年十二個月,每一塊的正面都刻有當月的代表花卉,背面則刻着月份字樣,還隱隱地散發着一股藥味,是難得的一款藥墨,精美得可以當藝術品珍藏。
收到這麼一套貴重禮物,顧昀真捨不得拿來當作普通墨錠用掉,只是逐個地拿起來把玩,這纔看到被故意壓在墨錠下面的信封,抽紙一看,送禮的人當真是意想不到。
大公主與石駙馬的長子石天珉的禮物和信件。
信上一開始提到的是去年冬狩妹妹石天琦從顧昀手中得到的那隻鷹,那隻鷹在養鷹人的照顧下如今長得很好,他們兄妹都很喜歡,本來就一直想謝謝顧昀的割愛,加之最近聽說他會試落榜,又想慰問一番,又聽說今日妹妹出席的茶會中,有位受邀客人是顧繪,於是轉託她相送。
草草地看完信,顧昀嘆口氣,收人家這麼貴重的禮物,自然要予以還禮,這一來二去的可就跟趙賢妃的圈子搭上了。
“白管事現在在哪裡?”顧昀一邊問,一邊將信件和墨錠原樣收好。
“這時間她正在小廚房準備晚飯。”美奐應道。
“把這禮物放到我書房的書桌上,順便轉告白管事,晚飯後到書房等我。”
“是,少爺。”美奐接過東西,轉身出門。
晚飯後,白蔻先到書房等世子給長輩們請安回來,並且看到了書桌上那個精美的雕花盒子,因爲已經拆開了,她也就大方地打開來,拿出那封信讀了一遍,弄明白了這禮物的來歷。
這是開始接觸了啊。
白蔻抿嘴輕笑,今年有戲看了。
顧昀走進書房,就看到白蔻捏着信在手裡把玩,眼珠子溜溜地轉,一副肚子裡有壞水的奸詐笑。
書房裡頭侍候的晴蘭見少爺回來,安靜地行禮退下,少爺突然收到別人贈送的貴重禮物,這事的確要和白管事好好談談。
顧昀踮着腳尖上前,在白蔻轉過頭來之前,先從她身後攬上她的腰,先抓緊白蔻的胳臂肘,再低頭在她臉上親一口偷吃嫩豆腐。
“又在想什麼壞主意呢?”
“沒有啊,只是等着看您是不是能結交到可靠新朋友罷了。”白蔻翻個白眼,胳膊肘被制住,沒法給這色狼少爺一點顏色看看。
“既然你已經看了信了,那你說,我該回什麼禮纔好?”
“隨便,古董字畫都可以,要雅而不俗的,就好比您這盒藥墨,您真捨得用啊?”
“捨不得,我正考慮是不是供起來當擺設。”
“您還是去文玩街看看有什麼適合做禮物的吧,等作坊自己做,還不知道幾時纔有合格成品呢。”
“好啊,哪天你陪我一起上街。”
“不是及時回禮?還要再多過些日子?那不如您邀請他去打馬球,看看他的身手,不管對方這麼突然接觸您是何目的,起碼能玩到一塊的纔是好夥伴嘛。”
“有道理,請他去打馬球,暢快地出身汗,話匣子就能打開了。”
“我們現在沒有證據證明哪些皇子有奪嫡之心,只知道儲君是國之根本,輕易動搖不得,您要是有機會,就多向太子系的人手錶忠心,提醒太子謹慎做事,只要有民意和民心的支持,就算遭人陷害失了聖心,也不是那麼好廢的。聖人自己是嫡子,他肯定希望自己的嫡子嫡孫能繼承大統,這需要各方一同努力,順便提醒太子耐心些,他太年輕了,不到三十歲,現有的人生閱歷政治經驗不足以支撐他做個明君,他需要時間繼續成長。”
“你這就是妄議儲君了,好大膽子啊。”
“行,不說了。那個石天珉也在府學的麼?”
“在啊,他跟我同齡,他現在的夫子當年也是他父親的授業老師。”
“所以他的慰問禮不直接給你,而是通過姊妹轉交,真是好有趣咧。”
“我也是這麼覺得,弄不懂他什麼意思,顧繪第一次出門參加茶會,怎麼就讓他們知道了呢?”
“千金小姐的圈子裡自然也有消息靈通人士,再說了,繪小姐出門社交又不是秘密,這說明她的康復情況良好,可以外出了,高興還來不及呢。”
“不過這樣也好,多跟不同的人接觸,開闊開闊眼界,省得眼裡只有太子,眼界太狹隘了,容易落人陷阱。”
“您什麼都明白就最好了。”
“行,那就先這麼接觸着,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沒別的事了吧?”
“沒了,你有事麼?”
“一點私事。”
“還是跟你大姐有關?”
“婢子想以您的名義買處宅院讓大姐落戶。”
“哦,又要拿我名義做事?好像你上次替你姐還債也是打我的名義,你先前還怎麼說來着,不會管你姐的債務。”
“婢子心軟了,改主意了,不行?”
“行,行,她是你大姐嘛,快刀斬亂麻一口氣把該辦的事都麻利地辦了,也省得夜長夢多,不就是拿我名義買宅院麼,行行行,你去辦吧,該簽字的拿回來給我簽字就是了。”
“多謝世子。”
“但是,我名義上的宅院,你大姐要怎麼落戶?租我的房子?”
“莊宅牙行的人說了,長約的租客也是可以憑租房的地址落戶的,籤個十年長約就行,正好大姐也需要穩定的環境撫養孩子,十年後孩子也差不多及笄了。”
“你姐比你年長几歲?”
“十歲。”
“那她才二十出頭?你希望她改嫁麼?”
顧昀馬上想到自己,他和大姐顧嫺也是相差十歲,他從小還受過大姐的照顧,弟弟晨哥兒則跟二姐更親一些,因爲等他記事的時候大姐早就嫁人了。
像白蕊現在的年紀,正是官府鼓勵改嫁的人羣,鰥寡孤獨老有所養,男子有所娶,女子有所嫁,再說她已經爲亡夫守完了孝,就算是婆家人出來鬧騰,也不能再幹涉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