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她纔算是明白了。
那所謂的反賊攻打京城,完全就是虛張聲勢做給皇帝乃至天下的王侯看的!他們就是要讓這些人迅速帶着兵馬趕往京城,然後他們纔好趁着所有人沒有防備的時候,將長江這邊的地段全都劃歸自己所有。
他們的野心根本沒有那麼大,他們沒指望一口氣把全天下的國土都吞下去,他們只是想先圈下一片國土,把南朝復興了再說!
而爲了假戲真做,他們就扔出去了十多萬人馬。
他們真夠狠!
既然都已經擺出了這樣的架勢,那麼劉七巧他們自然也不再避諱這個決定被旁人知曉。
就在蘇染被押送往兩江省去的路上,這個消息就已經被人送回到了京城。
“放肆,放肆!”皇帝正在回京的路上,沒想到就聽到了南朝在長江以南復辟的消息,他又氣得臉紅脖子粗,“淮南王呢?他還死賴在京城幹什麼?沒看到外頭又出事了嗎?他爲什麼還不趕緊帶兵前去討伐前朝餘孽?難道他還真打算眼睜睜看着前朝餘孽佔據我朝的疆土爲所欲爲,而我們卻只能守着他們留給我們的這半壁江山苟延殘喘嗎?”
“皇上,淮南王、祁王等人一路從南邊率軍奔向京城,京外幾路人馬要麼是和敵軍爭鬥了半個月的,要麼是被遣往全國各地剿滅叛軍、得知京城被圍後又匆忙往回趕,到了地方連氣都喘不上一口就和敵軍作戰。好容易剿滅了敵軍,咱們的兵馬就已經人困馬乏,急需要休整了。而且前朝餘孽現在佔據的又是兩江省以南的地方,他們要是又有繼續往南趕,那一路奔波勞苦自不必說,只怕將士們的身體都已經承受不住了啊!”登寧老太監小聲解釋。
皇帝眼睛一瞪。“就因爲來回奔波了幾日,他們就受不住了?那到底是他們的身子重要,還是我朝的國土重要?身爲我朝的血性男兒,他們被前朝餘孽騙得團團轉,現在發現了真相,他們難道不該羞愧難當,主動請纓前去剿滅這等餘孽,以期將功折罪嗎?”
登寧老太監聽到這話都震驚了。
照皇帝的意思,淮南王他們好容易才平定了京城的危機,現在卻不但沒功,反而有過?
他這兩張嘴皮子一張一合,也太會往人頭上扣大帽子了。
下頭的皇子也聽不下去了。“父皇,前朝餘孽狡詐,淮南王他們又怎會想到他們竟然是抱着這樣的想法?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方人馬也的確是睏乏不堪。孩兒覺得,現在不是斥責他們的時候,不然軍心浮動,就更難管理了。與其如此,父皇您不如厚賞他們,以此激勵軍心,也好叫他們繼續振奮精神,再趕往南邊去作戰。”
“那也太便宜他們了!”皇帝冷哼,“不過罷了,現在危急關頭,朕也就不和他們多計較了。來人,傳朕口諭,厚賞一干守城將士,再命淮南王、祁王、南昌王等人速速率兵南下,剿滅前朝餘孽,不得有誤!”
“是!”登寧老太監趕緊下去準備。
然而,皇帝的口諭還沒有送過去,淮南王那邊卻已經率先送了消息過來。
皇帝看後,他暴跳如雷。“放肆!放肆!好你個朱篔,不就是帶人守住了京城嗎,你就抖起尾巴來了,都敢指使起朕做事了?來呀,擬旨,朕要削了他的王爵,貶他爲庶民!”
“皇上請息怒!”一衆人一聽這話,趕緊跪地大叫。
“皇爺爺,淮南王他說了什麼?”小皇孫壯着膽子小聲問。
“他?呵呵,他竟然說什麼,他們已經竭盡全力了,現在需要修整。所以,他要朕御駕親征,親自率兵往兩江省平叛去!”皇帝咬牙切齒的說。
小皇孫一怔。“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啊!”
“不算過分?”皇帝扭頭冷冷瞪着他,“他們要朕前去送死,這還不算過分?”
小皇孫愣住了。他張張嘴還打算說什麼,卻終究還是閉嘴了。
皇帝氣得直襬手:“滾滾滾,都給朕滾!朕倒要看看,到底他朱篔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現在朕再給他一次機會。朕的口諭立馬送達,他要敢不聽,朕斬了他!”
這一次他沒有再留壯哥兒。壯哥兒自然就跟着小皇孫出去了。
外頭衛王還在,他見到皇子皇孫們出來,趕緊上前來行禮。皇子們立即圍攏上去找他套話。
小皇孫則是對壯哥兒招手。“你跟我來。”
壯哥兒跟上去,兩個人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小皇孫才小聲問他:“你剛纔爲何要掐我?”
“我的意思殿下應該明白。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您卻偏偏還撿他不愛聽的話說,皇上肯定會更氣了。到時候,只怕殿下您都要被皇上教訓了,這又是何苦?”壯哥兒沉聲說。
小皇孫一臉無奈。“我又何嘗不知道皇爺爺怕死,又想趁着這個機會滅了淮南王他們?可是,淮南王他們人困馬乏也是事實,現在京城裡還是一團亂,前朝餘孽突然又冒了出來,還迅速佔據了長江以南許多地方,現在可謂是內憂外患。這個時候,我們本來就該團結一致,先將那些前朝欲孽給滅了再說。皇爺爺也不是蠢人,他怎麼會不懂這裡頭的道理?”
他當然不是不懂。恰恰相反,他是懂太多了!
兩江省那邊的前朝餘孽纔是他們最精銳的力量。可是淮南王父子在這次保衛京城的戰役中已經打響了名號,而皇帝卻早在聽說敵軍來襲的時候就跑了!現在,他的名聲已經遠不及淮南王父子倆了。說不定,百姓們現在都盼着淮南王頂替他登上王位呢!
所以,他必須要趁着內憂外患的時候把這對父子給滅了!現在,淮南王不是就已經有膽子主動對他發號施令了?那再等下去,他們羽翼漸豐,現在又把控着京城,天知道自己回去了這皇位又還坐不坐得穩?
因此,他纔想到必須儘快把那羣人趕出京城去。這樣,他們就算不死在路上,等到了南邊和前朝餘孽再打上一場,也肯定傷亡慘重。而自己則趁機又在京城立穩腳跟,那淮南王的名聲再響亮又如何?自己是皇室正統,他既然是王爺,那就只能一輩子做王爺!
壯哥兒板着小臉。“我們還小,這事還是不管爲妙。”
“哎,即便再小,我也是皇子皇孫。眼下自己的家國被撕裂成這樣,我又怎麼能不管?”小皇孫搖頭。他握緊拳頭,“不行,我一會還是要去勸勸皇祖父。這次他如果選擇御駕親征,其實也是挽回名聲的一大時機。他不能再走錯路了!”
然而可想而知,小皇孫的勸告換來的卻是皇帝的一通痛罵。最後,小皇孫只落得一個閉門禁足的懲罰。
而很快,淮南王那邊的消息也過來了——他拒絕了皇帝的旨意,甚至再度苦勸皇帝御駕親征。那言辭十分懇切,時時處處看起來都是在爲皇帝着想,卻看得皇帝更氣得不行。
“他還真是翅膀硬了!現在他就是要霸着京城不放手了是不是?那好,朕現在就回京城去,把他給趕出去!朕纔是皇帝!”他憤怒的低吼,立即喚來人馬收拾東西。
奈何,他的一連串叫喚沒有喚來此後在身旁的宮女太監,卻是喚來了衛王,以及登寧老太監兩人。
“皇上,臣來輔佐您率軍御駕親征!”衛王跪地,雙手將一封聖旨高高舉起。
登寧老太監也顫顫巍巍的跪下:“皇上,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啓程吧!鎮西王已經率領人馬往這邊趕來了,他們就要到了!”
“你們……”看着衛王手中那蓋着鮮紅玉璽印記的聖旨,皇帝擡手指向登寧老太監,他再指向衛王,身體開始劇烈的晃動,“你們和淮南王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