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名夥計

“顏兒,你去歇歇吧!這裡有爲孃的收拾就夠了,看你都累出汗了。”蘇夫人拿出手帕輕輕拭去女兒額頭的汗水。

“娘,女兒一點都不累,娘忙了一上午,才該回房歇息呢!”蘇顏笑着對母親說。對於這位溫柔和善的女人,非煙已經把她當作親生母親了。

母女兩正說着話,突然看見蘇掌櫃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兩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兩個孩子怯生生的站在蘇掌櫃身後,偷偷的打量着蘇顏母女。

“夫人,這兩個孩子在集市上自賣自身,說是登州遭了大水,父母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們兄弟兩個逃難至此,因衣食無着,情願賣身爲奴,只是一條,兄弟兩個要賣到一家,不願分開。我們店裡正缺兩名夥計,這兩個孩子看上去也機靈,就買回來了。”“哎!登州這場大水,又不知有多少人流離失所!”蘇掌櫃的嘆息道。

“孩子,來!過來讓大娘看看。”蘇夫人聽這了這兩個孩子的遭遇,心中充滿同情與憐惜,柔聲的說。

兩個孩子相視一眼,慢慢走到蘇夫人面前。只見兩個孩子身形瘦弱,衣衫破爛,兩張小臉上抹的灰一塊黑一塊的,眼神裡充滿了惶恐不安與期盼。

“娘,先讓這兩個孩子去洗洗吃點東西吧!他們一定餓壞了!”蘇顏在旁說道。“你們兩個跟我來,先把手臉洗洗乾淨!”

兩個孩子乖巧的跟在蘇顏後面走進後院去清洗自己。一會工夫,蘇顏端着好不容易在廚房找到的三隻胡餅,後面跟着兩個清秀乾淨的小廝,卻是剛剛纔進去的兩個抹得象花貓似的男孩。

“爹孃,快來看!這兄弟兩長得好俊俏啊!”只見兩個脣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小哥倆並排站着,雖然衣衫襤褸卻掩不住一股天然的俊秀。

蘇顏把胡餅放在桌上,轉身倒了兩碗水,說到“來吃吧!你們一定餓壞了!”兩個孩子看了看蘇掌櫃夫婦,見他們笑着點點頭。兩人撲到桌邊一人抓起一張胡餅大嚼起來,噎得差點喘不上氣,抓過碗咕嘟咕嘟的往肚裡倒。蘇夫人在旁邊忙說“慢點,慢點!可別嗆着!慢慢吃,哎,可憐的孩子!”

個子高一點的孩子幾口就吃完了自己手上的那塊胡餅,眼饞的看着盤子只的那一隻,吞嚥了幾下口水,什麼都沒有做。個子小一點的孩子隨後也吃完了自己手裡的餅,擡頭看到哥哥停下來不吃,就拿起盤中的餅送到哥哥面前說“哥,我吃飽了,你把這塊餅吃了吧!”邊說邊嚥了一口口水。“弟弟你吃吧,哥不餓了,你平常飯量就比哥大,快吃吧!”

兄弟二人,把第三塊胡餅推來推去。旁邊的三個人看了卻感動不已。蘇夫人把那塊餅接過去,一掰爲二,遞給一人一塊說“好孩子,你們一人一半,先墊着,”“大郎,你還不去買顏兒要的東西,順便再給這兩個孩子買幾張餅,看孩子們餓的!”蘇夫人看着丈夫空空的兩手對他說道。

“噯,我這就去!”蘇掌櫃轉身急走。

兩個孩子三口並作兩口吃完了半塊餅。起身齊聲道“謝謝主母,謝謝小姐!”舉止非常有禮。

“不用謝!你們還很餓麼?”蘇夫人慈祥的問。

“回主母,我不餓了!”兩個孩子回答着。

“你們兩個都叫什麼名字?”蘇顏在旁邊問。

“我叫小乙,弟弟叫小青。”個子高一點的男孩搶着說。

“哦,小乙,小青,你們姓什麼?今年多大了?”蘇顏問道。

“回小姐,我們姓周,小乙今年十三,小青今年十二”小乙很恭敬的回答。小青一直站在旁邊低着頭不說話。

“你們倆個很好象很懂規矩哦!”蘇顏笑着說。“娘,哥哥有沒有穿小了的衣裳,找兩件給他們換下來吧,他們衣服都破的不能穿了!”蘇顏對在旁邊一直打量兩個孩子的母親說。

“嗯,好。我這就去找!”說着,蘇夫人走了出去。

“小乙”,“是,小姐”,小乙的稱呼讓蘇顏眉頭一皺。

“小乙,小青,你們過來。”蘇顏在桌邊坐下,對兩個孩子說。“從今往後你不要叫我小姐小姐的,我不愛聽。你們就叫顏兒姐姐就好。聽到了沒有?”

“是,小姐,哦,不!是,顏兒姐姐!”小乙乖巧讓蘇顏很滿意。

“小青,你也叫一個”蘇顏看着小青說。

“顏兒姐姐!”在蘇顏的目光注視,小青漲紅着臉喊了一聲。

“對,這纔好嘛!”難得碰上兩個比自己小的,蘇顏可得過足了姐姐癮。

“小乙,小青,你們進來!”蘇夫人在內室喊着。

“走,我們去看看娘給你們找了什麼衣服!”蘇顏一手一個,拉着兩個漲紅臉的孩子走進內室。

兩個孩子很快換好了衣服,頓時精神了不少。看上去俊秀不輸蘇野。兩個孩子看着身上乾淨的衣衫,感激的說“多謝主母賜衣!”旁邊的蘇野在母親來找衣服時便知道了來龍去脈,對兩個孩子也是充滿了同情。又聽到兩個孩子有禮貌的道謝。不由心中暗想這兩個孩子怕不是一般的孩童,想來也是出身大戶人家,可憐一場大水就讓他們流離失所,真是命運多舛啊!

“你們兩個可會書寫?”蘇野試探的問着。

兩個孩子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蘇顏。蘇顏笑着說“這是我哥哥,你們就叫他蘇野哥哥吧!”

“回公子,小的兄弟二人也曾識書習字。”小乙仍是謹守規矩的回答道。

“哦,你們會寫字,來,寫幾個字我看看!”蘇野顯得非常高興。

“小青,你去寫幾個字給公子看看!”小乙對小青說。

小青走到桌旁,凝神,提筆,運筆如飛,在紙上揮毫寫就。蘇顏走上前,低頭一看,只見寫的是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哥,你來看,小青的字寫得真好!”蘇野過來一看,評道“這幅書法頗有王體之風,揮灑自如,難得你小小年紀就能寫出這一手好字,有如此筆力!你的書法是何人所授?”

“讀書習字俱是家父所授。”小青垂手回答道。“想必令尊亦是飽學之士。可惜啊可惜!”蘇野嘆道。“以後不必叫我公子,你們可以跟顏兒一樣喊我哥哥便可!”蘇野囑咐着。

蘇夫人顯然對這兩個孩子極爲滿意,笑着對他們說“小乙小青,你們倆不必叫我主母,就叫大娘即可。安心在這裡住下,平日幫店裡做些你們做得了的活就行,不用勉強,我們也不會把你們當下人看待。閒來無事時可跟着野兒一起讀書。就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千萬不必拘束!”

小乙小青感激的齊聲說“多謝大娘收留!”

“夫人,野兒,顏兒,快來幫幫我!”遠遠聽到蘇掌櫃的喊聲,一行人迅速來到院中。只見五穀雜糧雞鴨魚肉各色果蔬放了一地。蘇掌櫃氣喘吁吁的說“一會酒就送來,你們先把這些東西歸類放好。”

小乙小青搶上前來,拿起地上的東西問“大娘,要放那裡?”蘇掌櫃的這才注意到兩孩子。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遞了過去說“你們倆剛纔沒有吃飽吧,來,先把這個吃了再做事。”

兄弟倆人很規矩的說“多謝主人,我們先把東西收拾好再吃!”

蘇顏走過來用手指點着對父親說“爹,他叫小乙,他叫小青。他們都讀過書,小青還寫得一手好字呢!”

“不用叫我主人,平日喊我大爹就好。”蘇掌櫃很和善的說着。

“你們倆個快去吃吧,吃完過來幫着幹就行了。”蘇顏對兩人說道。兩人卻執意不肯,一點要收拾好才吃。

衆人一番忙亂,很快就收拾齊整。蘇顏又下廚燒了一碗湯,讓小乙和小青泡着吃了。一家四口看着兄弟兩人狼吞虎嚥,吃的香甜,也都覺得很高興。特別是蘇顏,對他們是又憐惜又疼愛,直把這兩人當作自己的親弟弟。

“爹,把小乙,小青的賣身契還給他們吧!”蘇顏把父親拉到門外小聲說着。“這兄弟倆看上去不象小戶人家的孩子,想來沒經過什麼三災六難。若真是讓他們爲奴,日後必遭人冷眼,長大後想成家立業都難了。爹,您還他們自由,每個月再給些工錢,他們長大後也能有安身立命的本錢。您看好麼?”蘇顏急急地解釋着。

“這……”蘇掌櫃沉吟着。

“爹!小乙小青都很聰明伶俐,人也厚道!娘,哥哥和我都很喜歡他們,就當他們是我弟弟吧!小小年紀便流離失所,怪可憐的。若不是洪水,他們怕還在父母膝下承歡呢!他們在我們店裡作夥計,也是用自己的勞動換些衣食。就不把他們當奴僕吧!若我們給他們自由人的身份,這兩人必定心懷感激,肯定會很用心的在店裡做工。好不好啊,爹!”身受現代教育多年的非煙的靈魂實在不願看到家中使用奴隸,便言辭肯切地哀求父親。

“嗯……好吧!就依顏兒,爲父也不忍見這麼好的孩子淪爲奴僕。況且我們向以寬厚仁善傳家,沒的背了祖訓。”蘇父略作思索便痛快的答應了。

“顏兒多謝爹爹!”高興地給父親行了個禮,蘇顏催促着“爹,您現在就去告訴小乙,小青吧!”

“唔!”“小乙,小青!你們倆人過來,”蘇掌櫃邊走入房內邊說。

“大爹,喚我兄弟有何吩咐?”小乙,小青快步走到蘇掌櫃的面前。

蘇掌櫃摸摸兩個孩子的頭,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從懷中掏出兩張紙,正是這兄弟二人的賣身契。遞給小乙說“這是你們兄弟的賣身契,小乙你自已收着,大爹不要你們做奴僕!”

“大爹!您不要我們了?”小乙惶恐的問。

“孩子,別擔心!不是這樣。大爹只是恢復你們自由人的身份。你們還是可以在我店裡做夥計,每月每人50文錢,管你們吃住。等你們年紀大了想自立門戶,大爹我還會幫襯於你二人。這樣可好?”蘇掌櫃和藹的對兩人說。

小乙小青兄弟被這天上突然掉下的陷餅砸懵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麼?”小青不敢相信的看着哥哥,小乙也正同樣的看着他。

“是真的,你們不用不信!你們現在是自由的!”蘇顏看出兄弟倆的困惑,過來對他們說。

撲通一聲,兄弟兩人雙膝跪倒在蘇家人面前,連連叩首不已道“小乙(小青)叩謝恩人!恩人但有吩咐,小乙(小青)莫敢不從,我兄弟二人定當結草銜環以報恩人大恩大德!”“我兄弟只求有口飯吃,不敢再領恩公所賜!”小乙誠懇的說。

蘇夫人忙過來拉起兩個孩子說着“好孩子,不必多禮,今後就當這裡是自己的家,把大爹和我當作自己爹孃,冷了餓了直管說!可別委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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