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州府衙後宅,黃大黑正跪在一個衣着暴露神情妖媚的女子面前,抱着她的腿,在那裡痛罵流涕。“姐姐,我不管,這次你一定要救我!跟姐夫說說,就讓我留在府裡吧!要不他們會殺了我的!姐,求求你!我保證不給你惹麻煩!”黃大黑一邊哭一邊偷偷看着姐姐的反應。
“大黑啊,你姐姐只是人家的小妾,你要留在府裡這麼大的事,我那做得了主啊!你又惹了什麼人?你姐夫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安分些,你怎麼就不聽呢?”妖媚女子皺着眉說。
“姐姐,就算是弟弟千不好萬不好,你看在死了的爹孃的份上,救救我吧!咱黃家就我這一條根啊!”黃大黑抱緊姐姐的腿拼命的嚎着。
聽他提到爹孃,那女子也痛哭起來,姐弟兩哭了一會,那女子擦了擦淚說:“弟弟,要不是爲了你,我也不會嫁給人家做小妾!你今後可別再犯混了!現在老爺正寵着我,以後就難說了!姐姐救得了你一時救不了你一世啊!”
“姐,我知道你最疼我,我以後一定改!”黃大黑信誓旦旦地說:“我要是再胡作非爲,就叫我天打五雷轟,走路摔死,喝水嗆死,吃飯噎死……”
那女子忙掩上他的口,說道:“快別起這種誓,姐姐信你就是了!晚上我跟你姐夫說說,讓他給你個正經差使,你好好幹上幾年,娶上個媳婦,姐姐也好對爹孃有個交待!”說到後來,那女子聲音哽咽,已是泣不成聲了。
“姐姐你別哭了,晚上記得和姐夫說,我先走了啊!”黃大黑見姐姐答應了,便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可是他也不敢離開府衙,只能在府裡晃悠着。
卻說陸子捷他們一路急行,想到天黑之前趕到一個市鎮,可是行至一個小村子時天已完全黑了。
“天已晚了,夜路難行,看來我們只能在這裡借住一宿了。”陸子捷看看黑沉沉的天色,對大家說。
“只能這樣了,可這村子如此小,我們這麼多人能找到借宿的人家麼?”一路行來,看到這村子裡的人家都是房屋矮小,多的不過是一家三間房子,蘇野有些擔心的問。“總不好我們分開借宿幾家吧,那樣會不會不安全?”有了壽州的前車之踐,蘇野越發的小心起來。
“問問看吧!”陸子捷也沒有把握一定可以借到房子,猶疑的說。
入夜,小山村裡到處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村裡次第響起犬吠聲,陸子捷點起一盞燈,下來牽着馬慢慢走着。在一個小院門前停下來,陸子捷上前用燈籠照着,看見小院是由半人高的竹籬笆圍起,兩扇柴門緊閉,院子到還寬敞乾淨,有一眼井,種着棵樹,樹下趴着條狗,裡面還有三間草房。見有人近前,那狗忽地站起來狂吠不止。
“黃黃,叫什麼呢!三更半夜的!”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接着草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小姑娘一邊用手挽着頭髮一邊開門出來。
陸子捷見有人出來隔着籬笆大聲說:“姑娘,我們是過路的,想在你家借住一宿行麼?”
“寶兒,是誰啊!”門裡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隨着幾聲咳嗽,一個老人家彎着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
“爺爺,有過路的人要借宿哩!”那個小姑娘挽好頭髮跑過去攙住老人。
此時蘇野他們也都過來和這對祖孫搭話。“老人家,我們是進京趕考的士子,急着趕路錯過了宿頭,想在您家裡借住一宿,您看行麼?”蘇顏和氣地對這對祖孫說。
“趕考的士子啊!”老人藉着燈光仔細的打量着陸子捷一行人,見他們都長得眉清目秀,眉宇中有一股正氣,便說:“借宿行,只是寒舍沒有那麼多房子,住不下這麼人哪!”
“老人家,只要您借我們一間房就行了,我們車上也能住人!”蘇野忙解釋着。
“那好吧!寶兒,把門打開,請幾位公子進來!”老頭吩咐道。
“好咧,幾位公子等一下,馬上就來!”那個叫寶兒的小姑娘先安撫了自家的狗,才跑去開門。
陸子捷把馬車趕進院子,拴好馬,和蘇顏他們走進屋子。老人早已點上油燈在屋內等着。
“幾位公子可用了晚飯?”老人問。
“有勞老人家動問,小生幾人都已用過了!煩請老人家借我們一間屋子睡一夜便可。”陸子捷代表大家回答道。
“那好,咳……寶兒!你過來,咳……咳,帶公子們到西屋去,拿些乾淨的被褥帶過去。”老人家一邊咳嗽着一邊吩咐。
蘇顏聽老人咳得着實利害,便停下往外走的腳步,折反回來,問道:“老人家,您這樣咳了多久了?”
“爺爺都咳了半年多了,自去年入秋後,爺爺便不停的咳嗽!我們家裡窮,也請不起大夫,爺爺就這麼熬着!”寶兒聽到蘇顏問,忙替爺爺回答。
“老人家,在下略通些醫理,可否讓在下給您診脈?”蘇顏見老人家咳地厲害,心中十分不忍,便徵詢老人的意見。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老人一聽十分高興。寶兒忙放下手中的東西,端過油燈,放到蘇顏身邊,又扶爺爺坐下。蘇顏三指搭在老人的腕上,仔細聽脈。過了一會說道:“老人家,您可是去年夏天感染了風寒?”寶兒一聽,連連點頭道:“正是去年七月病了一場,也無錢請醫尋藥,只是討了個偏方,爺爺用了便也好了!”
蘇顏笑笑說:“是了,老人家七月得的病並沒痊癒,只是去了四五分而已,天氣一涼,這病自然也就犯了。好在老人家身體還結實,這病也不深,還算好治!”“唉!不瞞這位公子,老兒家貧如洗,那有吃藥的錢啊!”老人家喟然長嘆地說。
“不妨事!老人您放寬心,我這藥花不了幾文錢!老人家吃上些日子病就好了!”蘇顏趕緊安撫老人。
“寶兒姑娘,你明天去買半斤芝麻,生薑、冰糖、蜂蜜各一兩五錢,將冰糖放在涼開水中化開,芝麻洗淨控幹,生薑搗爛取汁,把芝麻與薑汁攪拌均勻後靜置兩刻鐘,然後將芝麻小火炒熟,放涼後加入冰糖水和蜂蜜,拌勻後裝入罈子收藏就行。每天早晚各一勺,用溫開水沖服,吃上七天就會見效。”蘇顏極詳細的告訴寶兒做法與服法。
寶兒感激地點點頭說:“我都記下了,謝謝公子!明天一早就去市上買來給爺爺做上!”蘇顏此時才仔細看了看寶兒。寶兒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生得極爲動人,雖然形容尚小,卻自有一番風流姿態。蘇顏心裡不禁暗道,好漂亮的小姑娘。寶兒見蘇顏打量自己,一張小臉羞得通紅,低着頭拿被褥跑了出去。
蘇顏才醒悟過來自己此時是男子身份,這樣盯着女孩看的確是失禮的很。
老人對自己孫女的相貌十分得意,見蘇顏盯着她看還以爲蘇顏看上她了。忙說:“小老兒這孫女沒見過世面,公子見笑了!我可憐的兒子媳婦走的早,也沒給她定下門親事!唉!我老了!這孩子以後可怎麼辦啊……”
蘇顏聽這話裡的意思不對,忙攔過話頭說:“寶兒這小姑娘聰明伶俐的,將來一定會聘個好人家!啊!老人家,不早了,您這病需好生將養,還是快些歇息吧!我等便不打擾了!”說完便急急帶頭走出門去。
陸子捷等人也都跟着出來。出來後柳落梅掩着嘴輕輕地笑,還小聲打趣道:“四弟,小姑娘挺美的,要不就娶了人家?”氣得蘇顏直瞪她。“說什麼呢,有這麼好笑麼?”蘇顏惱火的說。
“好了,好了!這不比家裡,不許鬧!東園你也是,取笑四弟做甚!”陸子捷忙勸開二人。
“幾位公子,牀鋪已經收拾好了,你們自己安排吧!”寶兒走來對幾人說,未了還瞟了蘇顏一眼,送了一個秋波。嚇得蘇顏渾身一驚。衆人看了也都暗覺好笑,只是不敢笑出來惹蘇顏不快罷了。
六人還到西屋,這房間也算乾淨整潔,一張不大的牀也還擠得下兩個人。陸子捷見了安排道:“二弟四弟睡牀上,小乙小青在屋裡打個地鋪,三弟和我睡車上。”衆人也都沒有異議,便這樣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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