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十分生硬。
飯畢，莫言清盯着她的臉看了片刻，終於沒再爲難她。而是讓人另收拾出一個乾淨的廂房。
慕容靜合衣躺在牀上，一夜無眠，腦子裡想着的都是容聿那張如詩如畫的臉。
再沒有比現在讓她更想念他了。
也不知道雙九現在怎麼樣了，他若是能從莫言清手裡逃出來，爲了容聿，她一點都不懷疑他肯定會不留餘力的將她搶回去。
可是現在她人已在京城，那麼雙九……慕容靜想起那個跳脫的少年，心裡又沉了下去。
輾轉反側，天很快就亮了。
莫言清起得很早，推她廂房的門，看到她坐在梳妝檯前愣愣地盯着鏡中的自己時，他的眼裡微微閃了閃。
“都進來吧。”他吩咐一聲。
跟在他身後的下人，捧着衣物魚貫而入。
慕容靜回頭看了一眼，又面無表情地把頭扭過去。
“伺候儲君殿下更衣，不可有誤！”莫言清目光定在她身後，又吩咐了一句。
慕容靜忍不住嗤笑一聲，“本宮這般衣服就挺好，不必換了。”
“殿下確定要穿男裝進宮嗎？”他問。
“穿什麼不都是本宮嗎？”慕容靜反問。
她自己的衣服，早點離開妙州城時，就讓雙九找人換了下來。爲了掩人耳目，給她換上的確是男裝。
她當然明白莫言清的意思。
他想理所當然的陪同在她身邊，在衆目睽睽之下與她並肩。好讓大家都看看陪她返京的人是誰。
她怎麼可能會如他的願？
如今的京城，恐怕擠滿了四方各國的使臣。他想用這種方式博人眼球，讓世人都知道他的存在，是不是太天真了一些。
莫言清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輕易就看到她雙眼下的那留下的青影，他寒着臉沒作聲。
慕容靜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本宮的駙馬只有容聿一人，誰也不可能取代他。本宮相信他，他一定能回到本宮身邊。”
莫言清的臉色又寒了幾分，他的眼微微一掃，冷冽道：“伺候儲君殿下更衣。”
說着，便往後退了一步，轉身走了出去。
留下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都撲通跪了下來，“請殿下更衣。”
婢女將衣物舉上頭頂。
托盤裡的雲錦，潔白無瑕，亮眼的一層金色滾邊，灼人眼球。慕容靜冷笑一聲，“滾出去！”
這些人都是莫言清的人，就算忌憚她，也不可能真的就聽她的話。她的怒氣雖然讓她們縮瑟，卻沒有一個人出去。
慕容靜看着她們，臉色十分難看，“既然願意跪，那就一直跪着吧。”
她丟下這句話，就要想繞開她們。誰知，這些人雙膝着地不起，也能圍上來，將她的路堵住。
“請殿下更衣。”
“滾！都給本宮滾！”慕容靜勃然大怒，擡手一揮，將桌上還未收拾的碗筷全部掃了下去。
“一羣沒用的東西，讓你們伺候殿下更衣，卻惹得殿下動怒，都下去領罰吧。”莫言清清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他退出門後，並沒有離開。
婢女們臉色大變。
“還不退下！”莫言清的聲音一沉。
跪在地下的下人們，齊齊將手中的東西擱置一邊，起身垂着頭就退了出去。
她們一走，慕容靜頓時鬆了口氣。
只是這鬆口還沒有完全鬆懈下來，就聽到院子裡接一連二傳來一道道悶哼聲。
她眉頭一皺，往外走了兩步。一名青衣婢女，正高高舉着手裡的劍，往脖子上一架，然後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長劍落地，發過一道清脆的響起，站在她身邊的婢女，哆哆嗦嗦地把長劍撿了起來，然後同出一轍地往脖子上一架。
慕容靜大駭，“住手！你們這是做什麼？”
可惜，她叫的遲了點，那婢女倒下之前，擡眼朝她看過來，那一些包含着濃濃的怨懟之氣，應該是死不冥目。
剛剛還是一羣活生生的人，眨眼之間，一個個都倒在血泊當中，毫無活口。
慕容靜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血色，她憤怒地瞪向莫言清，“本宮竟然不知道，你居然是這樣冷酷無情！”
莫言清面無表情地回望着她，他薄脣微啓，“我的感情如今都給了殿下，眼裡再也沒有第二個人。”
瘋子！他果然是瘋子！
“來人，伺候儲君殿下更衣。”他看也沒朝院中看一眼，又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不知打哪裡從冒出幾名婢女來，一路哆嗦地朝這邊走過來。
慕容靜氣得整個人都在哆嗦。
莫言清依面無表情，那些眨眼就倒下的婢女，在眼裡根本沒有存在感。
滿院子裡的血腥味，他竟眼都不眨一下。
她以爲，經過這麼多的事情，她對他已經很瞭解了，這才發現，她原來特錯大錯了。
這個人，一直都是霧一般的存在，她始終都沒有看清楚。
“請殿下更衣！”一羣人撲通撲通又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慕容靜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灰，她相信，只要她說個“不”字，這些人一定也會重蹈覆轍，走到滅亡之路。
她握了握拳，按着心裡異常沉得的怒火，感覺自己都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她何償被人這樣逼迫過，他對她的“情誼”還真是深切。
“請殿下更衣！”耳邊再次傳來一道整齊的聲音。
慕容靜一動未動。
莫言清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安靜的站立，事不關已。
“如果本宮說不呢？”她挑釁地問。
莫言清微微一笑，目光移到跪在地上的那羣人身上，“殿下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那些人明明面有懼色，卻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朝着院中走去，眼見那柄沾了血的長劍即將被撿起來。
慕容靜閉了閉眼，“伺候本宮更衣吧。”
此話一出，她明顯地聽到一陣陣長嘆之聲。
她擡起手，揉了揉眉心，明知道就這是莫言清逼迫她的手段，可面對這樣血腥的場面，她還是無法做到硬起心腸，看着這麼活脫生生的生命，在她面前倒地不起。
呵……她這個皇儲做的可真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