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三月廿三, 清晨,風和日麗。

梅婠昨兒就沒怎麼睡,但精神還是不錯的, 她早早地坐在銅鏡前, 聽見薄水菱輕輕敲了敲門, 道, “小姐醒了麼?”

梅婠便道, “我起了,薄娘快進來吧。”

薄水菱卻不是獨自一人前來,而是領了幾個小婢子, 以及一個有些年紀的媽媽進來,道, “今兒是清平王殿下與王妃成婚的日子, 殿下怕咱們這兒人手不足, 特地安排了她們過來,一起服侍王妃。”

薄水菱說着, 那位有年紀的媽媽先向前一步,道,“老身常氏,有幸伺候王妃出閣。”

“常媽媽安好,有勞您了。”梅婠輕聲道, 打量着這位常媽媽約莫是個有些地位之人, 便客客氣氣地問了好。

常氏自己不說, 薄水菱忙介紹道, “常媽媽可是賦都裡出了名的有福之人, 常媽媽與夫君恩愛有加,且兒孫滿堂, 有她親自送王妃出閣,王妃將來必是福德綿延,長安順遂。”

聞言,梅婠淡淡一笑,常氏只覺得這位清平王妃模樣生得好,性情也是溫恭有禮,不卑不亢,頗有幾分氣度。

常氏這邊介紹完,後頭三個小婢子也緩緩上前一步,爲首的婢子先福身,道,“奴婢浣紗,奴婢身邊的兩位是浣溪,以及浣花,不知王妃可還記得奴婢們?”

方纔便一直覺得這三個婢子的身影十分眼熟,聽她們自報家門,梅婠恍然憶起,遂驚喜地笑道,“竟真是你們,你們不是該在芬蕊殿當差麼?”

浣紗便道,“奴婢們原也不是芬蕊殿的,那日是得了清平王殿下的令,怕王妃孤身在芬蕊殿中等得發悶,殿下才特地派奴婢幾個去芬蕊殿伺候王妃的。不過,那日殿下因有些旁的緣故,並不讓奴婢等與王妃明言,眼下倒是沒什麼可藏着的了。”

梅婠倒不知瀟琰待自己竟如此心細,心尖泛起一絲絲甜意。

浣溪也笑道,“今兒是清平王殿下與王妃大婚之日,奴婢們有幸過來伺候王妃梳妝,心中喜不自勝。若是王妃也覺得奴婢幾個用着還順心,往後就讓奴婢幾個一直伺候王妃吧。”

梅婠欣然道,“你們個個都心靈手巧,有你們陪着,我也不那麼緊張。”

裡屋熱熱鬧鬧地說着話,浣紗和浣溪,以及浣花都已經着手爲梅婠梳妝打扮,只聽外頭一陣鑼鼓鞭炮喧鬧聲,接着又是喜娘高聲唱起一段迎親的吉利祝詞。

不多時,梅婠便已經打扮妥帖。

常氏則過來扶起梅婠,她身着的八幅喜裙尤爲繁複雍容,金縷繡成的錦鯉穿蓮,鴛鴦戲水栩栩如生,行止間,更是熠熠生姿。她頭上戴着的點翠金鳳禮冠,亦是珠光寶氣,耀目輝煌。她手中那柄紅玉如意,也尤爲晶亮惹眼,到底是明皇后所賜,自是貴重且華麗。

只是因着這一身繁麗的打扮,梅婠行路間有些緩慢,常氏倒也不着急,只扶着她的手腕,穩穩妥妥地走着,又在她耳畔囑咐道,“王妃當心足下,不疾不徐,方顯端莊持重。”

梅婠輕輕嗯了聲。

待出了閨閣,常媽媽便扶着梅婠往前廳去拜別高堂。肅寧伯與薛氏坐在前廳的主位之上,受了梅婠三拜,到底是心中激動,薛氏不禁熱淚盈眶。梅婠也覺得眼角發酸,終究還是想起了在另一個時空的父母,溼潤了眼角。

常媽媽扶起梅婠,又在耳畔提醒道,“王妃,吉時差不多了。“

梅婠斂了淚意,一轉身,見裴韞早就等候多時了,待常媽媽將她扶至裴韞身前,裴韞便轉過身去,蹲下來,道,“梅婠,我送你出閣。”

原也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又勾出梅婠心底的酸意。她今日是真的要嫁給瀟琰了,此後餘生,她都希望自己能與他長長久久地相依相伴,不離不棄。只是不知,遠在另一個時空的父母,若是知道她終於尋得一心人,會不會也爲她欣慰呢?

裴韞將梅婠背起,穩穩當當地出了前廳,背入花轎。

一串鞭炮噼啪作響,喜娘高唱,‘起轎’,清平王府的迎親隊伍便吹打着啓程了。

剛剛入轎的梅婠,才坐穩了些,又因蓋着大紅喜帕,她其實並未瞧清是誰來迎親。直至轎子經過百德街時,偶然聽見看熱鬧的人羣中飄來幾句議論,“看吶,是清平王殿下親自去迎的親呢,這可是頭一遭呢,咱們大靖皇子娶親,就沒哪一位爺是親自去府上迎的呢。”

“可不是麼,就連清宴王殿下當年娶季王妃時也沒有這樣的架勢呢,季王妃與清宴王殿下還是青梅竹馬呢。”

“就說那位墨嗣國的完顏公主與清勉王吧,雖是清勉王入宮接的她,可也不過就是走個過場啊。不似這位清平王妃,八擡大轎,十里紅妝啊!這排場,嘖嘖嘖……”

“不過,也虧得這位清平王妃了,才讓我們能一睹清平王殿下的卓絕風姿啊……“

“這麼俊的郎君,真真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呢!“

天上人間,絕無僅有?

今日的瀟琰,到底俊到什麼程度了呢?梅婠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好奇,然,她纔剛剛掀起喜帕,想探出頭去,悄悄看一眼,哪知轎子陡然一歪,便又穩穩當當地停下了。

梅婠嚇得忙將喜帕掩好,只聽外頭又是一陣鞭炮鑼鼓喧嚷,喜娘高唱,“踢轎門!”

這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