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梅婠原是不信繽兒的, 但繽兒拿出了瀟琰的令牌,還說瀟琰也在宮中,梅婠便只得隨她走一趟了。

然, 待梅婠入了宮, 繽兒卻只把梅婠帶到芬蕊殿的東側閣坐着, 又遣了三個伶俐的小婢子好生伺候着, 繽兒自己卻退了出去。

梅婠坐了許久, 綺貴人遲遲不召見,案上的茶都已經換了四盅了,實在無趣。

許是瞧出了梅婠的無聊,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小婢子便捧了些彩色的絹紗來,對着梅婠福了福身, 道, “奴婢浣紗, 見過梅婠小姐。只因奴婢做絹花的手藝還不錯,便被綺貴人留在殿中伺候了小半個月。綺貴人眼下有客, 一時半會大約還不能見小姐,不若讓奴婢做幾朵絹花,給小姐解悶如何?”

絹花與絨花此類,梅婠都是十分喜歡的,遂道, “也好, 那就勞煩你了。”

浣紗笑了笑, 便又道, “眼下正是梨花盛開的時節了, 不如,奴婢先給小姐做幾朵梨花, 如何?”

梅婠點了點頭。

浣紗便挑了輕軟細白的與淡黃的柔紗來,靈巧的手指又是掐又是繞的,不消片刻,三朵雅緻的梨花便初具形態。潔白的花瓣,淡黃的花蕊,格外鮮嫩巧致。

她又取了些綠紗,用剪子裁成葉片,仔仔細細地襯在淡雅的花朵周圍,再以墨綢將花葉纏繞在細細的竹籤上,便做成了一支漂亮的絹紗梨花簪子。

浣紗將絹紗梨花簪子遞給梅婠,梅婠接過,很是欣賞,遂讚道,“你的手可真巧,我若是將這梨花插在樹上,可以以假亂真呢。”

“小姐謬讚了,奴婢的雕蟲小技,能博得小姐一笑,也值當了。”浣紗柔緩地說道。

浣紗的話音落下,另一名喚作浣溪的小婢子又道,“梅婠小姐,這絹紗梨花簪自然是好看,奴婢瞧着您誇浣紗姐姐手巧,奴婢的手也癢了。旁的不會,奴婢倒是會剪花鈿,恰恰帶了幾張金箔來,不若給小姐剪朵扇形的?”

梅婠含笑應了。

浣溪遂取了剪子,金箔,剪了起來。那剪子握在浣溪白皙的手中,倒像起舞似地翩然靈動,不過須臾,一朵扇形的金花鈿便成形了。她又用抹了些呵膠在花鈿上,遂問梅婠道,“梅小姐,可還喜歡這扇形花鈿?”

梅婠點了點頭,道,“十分別致,一打眼看的確像是一把舞扇,第二眼再看着倒有些像合歡花呢。”

浣溪輕笑,浣紗便道,“這便是浣溪妹妹的花鈿最討巧的地方了,旁人做的花鈿哪有她做的這般別出心裁呢!”

浣溪又道,“這花鈿既是做好了,不若奴婢替梅婠小姐貼上吧。”

聞言,梅婠略怔了怔,細思之後,道,“這花鈿素來是有身份之人貼的,我不過是一介貧女,貼之不妥。”

浣溪聰敏,自然能體察到梅婠顧忌之處,便道,“宮中的娘娘們都喜歡把花鈿貼在額前,眼角,或者是面頰之上。其實,梅小姐不貼在這些顯眼之處,也不算逾越。奴婢瞧着梅小姐的手腕纖細勻稱,不若就貼在手腕上,袖子一遮也瞧不見。只是,若舉起手來,這花鈿便隱隱浮現了,別有風姿呢。”

梅婠纔要說不妥,喚作浣花的婢子便道,“是啊,浣溪說得對,這就伺候小姐貼上吧。待梅小姐貼好了這花鈿,奴婢給梅小姐染甲。奴婢染甲的手藝也是不錯的,就給小姐染個淺金色的,與這花鈿相配。”

梅婠倒是推拒了幾回,可這三個婢子盛情,左一句,右一句地硬是把梅婠給勸妥了。

待她三人將梅婠收拾妥當了,梅婠便在東側閣的那方銅鏡前照了照,只覺得自己的裝扮與來時相比無甚太大變化,卻又隱隱透出了些別樣的生趣來。大抵是因着鬢邊的絹紗梨花簪,大抵是因着手背上那朵若隱若現的花鈿,大抵是因着指尖泛着淡金的微光。

與此同時,出去多時的繽兒卻忽然又回來了,恭恭敬敬地說道,“梅婠小姐,綺貴人此刻得空了,想請您去思泠閣一敘。”

梅婠聞言,忙應聲道,“是,有勞你引我過去了。”

繽兒點了點頭,引着梅婠出了東側閣,便往思泠閣去。走過長廊時,卻聽見在牆後有人在竊竊私語。

其中一個壓低了聲音,道,“聽說了,就是方纔,洪家的小姐在西側閣等咱們綺貴人時,被那個老太監徐杵合給侮辱了呢!”

另一個便附和道,“是啊,徐杵合那老東西壞的很呢。不過,洪家小姐真真是可憐,就這麼沒了清白不說。她原是要配給裕安伯爲妻的,眼下,這門婚事怕是要告吹了吧。”

“別說與裕安伯的婚事了,這誰家還能要她啊,畢竟是被個老太監……”

聽到此處,繽兒高聲訓斥道,“是誰在後頭嚼舌根,一個一個的,都不要命了麼!”

牆後立時沒了動靜,梅婠卻聽得心驚肉跳的,面色愈發沉鬱。

繽兒覺察到梅婠的色變,忙道,“小姐不必聽那些個骯髒事,思泠閣那邊乾淨,只有女婢伺候,綺貴人也早就等在那兒了,不敢叫小姐久候。”

梅婠蹙眉,問道,“你告訴我,她們方纔說的,是洪臻,是麼?”

繽兒有些爲難,道,“這……”

“洪臻怎麼也在這裡?你們貴人究竟打的什麼主意?”梅婠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然,聲音卻還是難以自已地顫抖着。

繽兒還想說什麼,卻陡然傳來一道熟悉清沉的男聲,道,“婠婠不必怕,本王在這裡。”

是瀟琰。

梅婠轉身,再看見瀟琰的一剎那,飛奔入他的懷中……

瀟琰摟着她纖細發軟的身姿,握着她冰涼的手,溫聲道,“別怕。”隨後,吩咐繽兒道,“本王說過,這些骯髒事不許在梅婠面前提起,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繽兒嚇得立時跪下,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殿下恕罪。”

瀟琰垂眸,將發軟的小人兒,打橫着抱起,又對繽兒冷聲道,“去告訴綺貴人,本王帶她先走了。至於綺貴人所想之事,改日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