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夜半時,外頭又落了大雪,愈發天寒地凍。

梅婠冷得直往錦被裡縮,卻還是覺得不夠暖,遂乾脆起身,將搭在衣架上的那件銀輝狐裘取來,裹在身上,再蓋上錦被,這才覺得暖和了幾分。

但,如此起來折騰了一番,到底是將昏沉的睡意都驅散了。

梅婠睜着眼,在牀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又驀地想起那把紫玉臘梅珍珠蕊插梳尚未着手製作,便又起身,掌了燈,取來畫稿,備好工具,熬着夜,仔仔細細地製作起來。

夜雪停歇之時,梅婠掌中的插梳已然製作完成,紫玉攢成的臘梅瑩透秀雅,粉珍珠簇就的花蕊瑩潤貞靜,在搖曳的燈火之下,泛着高雅矜貴的光澤。

對於這把新做好的插梳,梅婠是滿意極了。她想着待天一亮,就把這紫玉臘梅珍珠蕊插梳擺到前廳的櫥櫃裡,也盼着它早日遇上配得起它,又懂得珍視它的有緣人。

如此想着,梅婠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那是黎明破曉前,似濃墨般的黑暗。

梅婠的手因爲一直露在外頭,此刻已經冷如寒冰。她忙往牀榻上撲,急急抓來錦被,再度將裹着銀輝狐裘的嬌軀縮入被中,緊緊地捂着,也不知如此捂了多久,便沉沉入眠。

待梅婠再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梅婠忙從牀上起身,草草梳洗了一番,便抓起案上那把紫玉臘梅珍珠蕊插梳下了閣樓,徑直往前廳奔去。

彼時,前廳裡的客人已是不少,梅遠恆正忙忙碌碌地周旋其中。

梅婠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將手中的紫玉臘梅珍珠蕊插梳擺至嵌在東牆上的玻璃櫥櫃裡,這纔回過身來,湊到梅遠恆身邊,道,“哥哥,今早怎地不來喊我起身呢?”

梅遠恆這才發現梅婠來了,便撇了客人,對她溫聲道,“天冷,你多睡會兒也無妨。”

梅婠嘻嘻笑着,梅遠恆又道,“今兒一早,薄娘熬了些蟹柳豆腐粥,你先去後頭用些,再過來吧。”

梅婠應了聲是,便轉身往後堂去了。

待梅婠到了後堂,薄水菱便立時舀了一碗熱騰騰的蟹柳豆腐粥,又夾了兩塊荷葉夾盛在盤中,一併擺至梅婠眼前的桌上。

梅婠取了小勺,舀着熱粥喝了兩口,胃裡一下子就暖融起來,整個人便愈發精神了。

薄水菱望着梅婠白裡透紅的容顏,心道,這樣的美人,難怪清平王那般上心。夜半還不忘飛鴿傳信,要自己好生照料着她,言辭間都是心疼她胃口不好,嬌弱太瘦的意思。又惦念着她怕冷,囑咐一定要用熱食給她暖身。

梅婠吃着粥,擡眸正巧撞上薄水菱柔和的目光,遂道,“薄娘熬的粥這般綿軟,真是可口。薄娘也吃一些吧?”

薄水菱搖頭,和氣地笑道,“這粥原就是特地給小姐備下的,且奴已然用過早膳了,這會子也吃不下了,多謝小姐好意了。”

梅婠點點頭,伸手去取盤中的荷葉夾,才咬了一小塊,脣齒間便盈滿了酥香。

梅婠正吃得十分享受時,梅遠恆卻急急地跑了來,衝着梅婠道,“婠婠,你吃好了麼,若是吃好了,便去前廳招呼個客人。那客人想買你擱在東牆玻璃櫥子裡的那把紫玉臘梅珍珠蕊插梳,我也不知開個什麼價合適,不若你自己去與她商量着?”

梅婠手裡還剩半個荷葉夾,遂放下,道,“好。”

梅婠洗漱了一番,便往前廳去了。待她行至東牆玻璃櫥前,便見那女子轉過身來,那張絕豔的容顏,宛若一朵盛開的紫玫瑰,妖嬌嫵媚,顛倒衆生。

“梅小姐,可還記得我?”那女子率先開了口。

梅婠蹙了蹙眉,仔細回想了一番,卻到底沒想起她的身份來。

那女子卻不以爲意地一笑,自報家門,道,“我是完顏檀麗。”

梅婠一驚,怎麼是她?昨日,她頭上蓋着喜帕,梅婠不曾看到她的容顏,且今日她又換了大靖婦人的裝束,梅婠認不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梅婠纔要屈膝行禮,完顏檀麗卻及時伸手扶住了她,又道,“我如今是清勉王王妃了,我想不用多少時日,你就會是清平王王妃,這樣算起來,我該喚你三嫂,該行禮的也是我。”

被完顏檀麗如此一說,梅婠又紅了臉。

完顏檀麗見她羞澀,便轉了個話鋒,道,“過幾日便是我母后的生辰了,我雖已遠嫁來大靖,不能陪在她身側爲她慶生,卻很想能送她些什麼,宛若我還陪在她身旁。我瞧着,你放在玻璃櫥裡的這把插梳很是精巧別緻,且我母后從前便很喜歡紫芯臘梅,我想買下來,送給我母后,不知價值幾何呢?“

話題一轉至插梳之上,梅婠便全然忘卻羞澀,在腦海裡飛快地算了算成本,又因着對方是完顏檀麗,便不肯開高價了,遂報了個還算實誠的價格。

完顏檀麗也是爽快人,聽了價格,立時就付了銀子。

梅婠正尋思着用哪一種錦盒將插梳包起來,門前又來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