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秋意漸濃,幽靜的宮道上那幾樹楓葉已然紅透,宛如凝緋的輕綃。偶有一片紅葉飄至梅婠的腳邊,她卻只是垂眸去看,竟沒有勇氣將它拾起,很怕驚擾了誰的思愁。

梅婠輕嘆,低着頭一直往前走,陡然聽見一聲尖細的高唱,“迴避。”

引路的大宮女碧綾忙停下腳步,側身退避至高高的朱牆邊。梅婠見狀,亦隨她退避,直至那頂五彩絢麗的軟轎從她們的跟前擡過,才緩緩直起身子來,繼續往毓秀宮的方向走去。

碧綾見梅婠有些疑惑,便主動搭腔道,“方纔擡過去的便是清宴王的正妃季氏,也是來禧壽宮參加太后娘娘辦的賞菊宴的。”

梅婠輕輕嗯了一聲。

碧綾繼續說道,“如今還未娶妃的王爺,獨獨剩下清平王殿下一位了。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配得上清平王殿下呢?太后娘娘這般大費周章地辦這場賞菊宴,大抵也是在爲清平王殿下物色合適的人選呢。”

碧綾說者無意,梅婠聽者有心。

梅婠本就沒有資格參加太后舉辦的賞菊宴,她之所以這個時候入宮,完全是因爲和慧。

和慧遣了碧綾送信給梅婠的時候,梅婠纔剛用完早膳,甚至來不及淨手,便展開雪白的宣紙,上面的字跡略有些潦草,倒還是能看清寫的內容。

和慧的信上大抵說的是上官嵐又想在賞菊宴上作妖,不知哪裡尋來一條項鍊,竟與梅婠之前做給端懿長公主的那條項鍊,有九分相似。和慧要梅婠即刻入宮,給端懿長公主的那條項鍊略作修改,絕不能叫上官嵐得逞。

得了此等消息,梅婠是片刻都不敢怠慢,立時隨了碧綾入宮。

梅婠思緒漂浮間,已經隨着碧綾來到了毓秀宮。和慧等在毓秀宮門前,這一點梅婠並不意外,意外的是瀟琰竟然也等在這裡。

梅婠正要同和慧與瀟琰行禮,和慧搶先道,“別整那些虛禮了,賞菊宴就要開始了,姑姑就在裡面等着你呢。”

和慧言罷,拉着梅婠往內殿走去,瀟琰則默默地跟在後面。

待入了內殿,梅婠擡眸望去,那個坐在輝煌燈火下的女子,如珠似玉般璀璨的女子,便是端懿。

端懿今日穿着那套嶄新的金羅蹙鸞衣裙,顯得格外的優雅華麗。她長長的脖頸上還戴着梅婠爲她設計的赤金燒藍飛鸞珍珠寶石項鍊,烘托出她身爲長公主的尊貴威儀。

梅婠俯身拜倒,道,“梅婠見過長公主殿下,殿下萬福。”

端懿擡手,道,“免禮吧,快過來。”

梅婠便從地上起身,緩緩靠近端懿,端懿側目,對着身旁的大宮女點了點頭,大宮女會意,將手中的圖稿遞給梅婠,道,“這便是上官嵐小姐今日要戴的項鍊圖稿,乍一看去,與我們長公主殿下所戴的項鍊,實在是太過相似了。”

梅婠垂眸,仔細看了看大宮女遞過來的圖稿,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梅婠從隨身攜帶的檀木工盒裡取出那枚桃紅碧璽雞心形佩時,端懿的眼眸亮了起來。其實,那次在梅氏工坊時,端懿早就看上了這枚碧璽雞心形佩了,遂問道,“你這是要……”

梅婠點了點頭,道,“民女想將這枚桃紅碧璽雞心形佩嵌在兩枚赤金燒藍飛鸞之間,做成‘雙鸞銜心’的姿態,那麼,這串項鍊所體現的主旨也有所改變,寓意‘赤誠之心’難能可貴。”

端懿聞言,微微頷首,連連稱好。

大宮女替端懿取下脖頸上的項鍊,託在掌中,遞給梅婠。梅婠接過項鍊,退到偏廳去,爲項鍊嵌上桃紅碧璽雞心形佩。

未幾,梅婠將項鍊嵌好了,交給方纔那位大宮女,大宮女自是將項鍊帶去內殿給端懿試戴。端懿試戴過後,十分滿意地去了禧壽宮赴宴,而梅婠則被留在偏廳,靜靜等待。

不多時,偏廳的雕花窗外竟響起一陣悠揚的琴音,淙淙淌過,宛如山澗清流。

梅婠仔細聽了好一會兒,終是忍不住打開窗,擡眸望去……

瀟琰就坐在一樹紅楓之下,那張‘綠綺’擺在他的膝前,修長的手指拂過銀絲般的琴絃,奏出靈動清越的音色。

一曲奏罷,瀟琰亦擡眸,望着梅婠。

“殿下怎麼在這兒?不去禧壽宮赴宴麼?”梅婠倚着窗問道。

瀟琰揚了揚脣角,道,“陪你。”

就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原也不是什麼特別煽情的話,不知怎地從瀟琰嘴裡說出來,尤爲癡纏,叫梅婠的臉頓時燒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