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噩夢

方佳佳又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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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 她拿着一條繩子緊緊拴在木樁上,陽光明媚灑落下來,方佳佳全身沐浴在陽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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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小侄子可能會爲新做的鞦韆歡呼雀躍, 方佳佳就忍不住笑了出來。爲了牢固, 她狠狠用繩子勒緊木樁, 一用力, “哐當”一聲, 一個瞪大雙眼的圓腦袋骨碌碌滾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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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嚇傻了,腦袋滾啊滾,轉了幾個圈後, 滾到方佳佳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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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尖叫一聲,便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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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目四望, 四周還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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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抹了抹額上的汗, 卻驚異發現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套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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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到夢裡的腦袋, 方佳佳嚇得馬上扔掉繩子。她跳下牀,端起一杯水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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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她翻開筆記本,記錄下了那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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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第三天了,每晚都會做可怕的噩夢,然而最可怕的,並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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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報道, 凌晨一點, 新紀公司董事長身亡, 警方確認該案爲一起謀殺案。死者被活活勒死, 兇器是繩子, 兇手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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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的心一下子跌落到底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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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掉電視,方佳佳抱着腦袋蜷縮在角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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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手中是刀,死者是圖書館陳經理;第二天,手中是木棒,死者是學校林主任;第三天,手中是繩子,死者是公司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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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夠了,方佳佳忍受夠了,每晚不經意的噩夢都演變成第二天的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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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但也不敢自首。誰都知道,就她目前的情況,如果是去自首,警方會把她當做精神病患者關進S醫院裡,這是方佳佳最不情願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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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再這樣下去,她殺的人會越來越多,揹負的孽債也會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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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陷入無休止的恐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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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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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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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把自己綁在沙發上,又吞下幾片安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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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眠藥可以讓人不做夢,方佳佳認爲也許是做噩夢的原因才讓自己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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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方佳佳還是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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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一次不是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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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方佳佳在蔚藍大海里衝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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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濤又一濤的浪花拍打在方佳佳身、心上。然後,方佳佳腳一滑,跌倒在草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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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浩翰的大海,轉眼間變成綠茵茵的草地。方佳佳赤着腳丫在草地上奔跑,小石頭咯着她的腳踝。方佳佳笑了,她蹲下身刨土,居然刨出了一個古色古箱的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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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去盒子上面佈滿的灰塵,方佳佳猛的咳嗽了起來,灰塵嗆得她眼淚直流,然後方佳佳一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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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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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條件性的從牀上坐起來,搜索身邊有沒有多餘的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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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她一伸出手,就狠狠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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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上全是褐色泥土,指甲縫裡塞滿泥渣,仔細一聞,還散發着些許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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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立刻忙不跌地的跳下牀,打開電視,新聞時間早已過了,此時的屏幕裡只有廣告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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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跑到洗手間洗去手中的泥土,她扭開水龍頭,彎下腰,將清涼的水拍打在臉上,洗去一宿罪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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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間好像纏繞了一根頭髮,方佳佳眯着眼把用食指頭髮捏住,任水龍頭裡的水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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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間又纏繞了幾根頭髮,方佳佳順勢把手掌攤開,全放在水下衝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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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頭髮纏繞在了指間上,方佳佳惱怒的睜開眼,卻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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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頭髮是黑色的,而纏繞在指間的頭髮卻是用離子燙過的褐色捲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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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驚恐的扯去手指間纏繞的密密麻麻頭髮,卻越扯越多,那些頭髮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認定了方佳佳的手指順着指縫向上攀爬,就像一條條惱人的樹藤,緊緊繞住粗壯的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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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怕極了,踉蹌着推開洗手間的門,衝到臥室,髮絲順着她的動作也飛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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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拿起一把剪刀,狠狠剪去手指間繞緊的頭髮,那些褐色捲髮卻好像有生命似的,一斷開,紛紛從斷痕中汩汩流出血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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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發了瘋似的剪,血水就越流越多,剪刀擦破了皮膚,和頭髮斷開的血水融合在一起,方佳佳分不出哪裡是自己的血,哪裡是頭髮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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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剪斷的頭髮又躥進方佳佳的傷口裡,像蛇一樣肆無忌彈的在血管裡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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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甩掉手中的剪刀,尖叫一聲,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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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她舒了口氣,還好只是噩夢。但瞬間,她又怔住了,渾身像被定了死穴般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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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自己手中抓着一大把波浪般的褐色捲髮,發上竟還有着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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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猛的撩開被子,除了幾根褐色髮絲以外,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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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嚇過度的她這纔想起昨晚那場噩夢,她不禁打了一個激靈,衝到洗手間,扭開水龍頭,沖洗手中纏繞的捲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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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手掌心已經被搓洗得泛白,她才失魂落魄的關掉水龍頭,一步一拐走出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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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確定她又殺人了,她又驚又怕,卻也無能爲力。但就在她擡頭時,猛然看到牆壁上有很清晰的未乾白色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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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的,方佳佳竟然掄起地上的板凳,向牆壁狠狠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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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電視劇裡的俗套情節,一些犯罪團伙爲了逃避罪證,將死者埋在牆壁裡,並用油漆刷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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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方佳佳挖出了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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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不平的土牆中間鑲嵌着一具年輕屍體,有着一頭褐色如波浪般的捲髮,一身時尚前衛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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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睜的大大的,臉上塗滿厚重的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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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尖叫一聲,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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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眼波流轉,竟然動了,她從牆上跳了下來,清涼的笑着:“現在,該我來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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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具屍體,和方佳佳長着一模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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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打了一個冷顫,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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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淨的屋子,潔白的牆壁,一切讓她分不清到底哪裡是現實,哪裡是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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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她感到一種致命的恐懼,她害怕突然間做噩夢,又突然間醒來,再突然間做噩夢,再突然間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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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崩潰了,因爲她感覺自己時時刻刻都生活在噩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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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紅酒綠的城市中,巨大的壓力下,你有沒有想過,其實自己的人生本就是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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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一覺醒來,就已身處噩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