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中午大家都吃的不多,菜似乎不太合你胃口:)這是我的失禮。能冒昧請問,你有什麼喜好的口味嗎?——學淵。】
多麼一語雙關的問話啊,其中的挑逗意味不言而喻。
也難怪,容嫵長這副相貌,偶爾也會遇到調戲。但是,當挑逗的一方是閨蜜的男友,這感覺別提有多草泥馬了。
當日,大家一起吃飯時,靳學淵借找不到電話爲由,套出妹子們的手機號,卻沒有被閨蜜團們買帳,並且被許盈沫輕飄飄一句話擋回去了。但他有的是其他辦法,最終還是搞到了許盈沫、何潤萱、容嫵、水兵的手機號。
——許盈沫,這妹子和他以前交的女朋友相比,姿色不相上下,能試試就試試吧,搭不上也無所謂。
——何潤萱,好歹也是“攀女郎”,事業起步期,正是需要後臺力捧的時候,這樣的小明星玩起來最帶勁兒了。
——容嫵,那姿色就不必說了,這種人就是志不在娛樂圈而已,要是扔進娛樂圈裡,紅是分分鐘的事兒,那些女明星跟她一比,統統都是老黃瓜刷綠漆。
——水兵,這女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但勝在有魅力,有神韻,精緻小點吃膩了,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所以,當天下午,容嫵在練功房裡做熱身運動,忽然手機叮咚響起。她起身去鏡牆下拿起包,看清楚手機上發來的短信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身經百戰的她,當即心中暗叫糟糕。
——這短信,要是換了隨便一個人,她用腳後跟都能應付得了。
但這貨不是隨便什麼狂蜂浪蝶,他是趙婷的“準男朋友”!
那麼問題來了,這件事,到底是告訴趙婷呢,還是不告訴趙婷呢?
趙婷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條件尚可的,自己就把這種事告訴了對方,去打破趙婷的未來規劃嗎?
但要是不告訴趙婷,她又不能眼睜睜看着這個男人揹着好友,做出什麼劈腿兒勾當。
但是說出口,就更面臨着一個嚴峻的現實——她和趙婷的感情,會不會因此而淡開?
她上中學時候,閨蜜防她如防賊,即便如此,那些“男友”還是會因爲她漂亮而起心思。以後,趙婷會不會也是這樣,防着她?
此刻她真是恨死了這個靳學淵,要是從此她和趙婷姐妹離心,她絕對要穿20公分的細高跟,碾得這個渣男八輩子硬不起來!
容嫵二十年的人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一時間,她連排練法曲舞蹈的心情都沒有了。思來想去,拿不定主意,她只能帶着這條短信,無助地去找了許盈沫。
不過,當推開許盈沫的宿舍門,看到寢室裡坐着的水兵、何潤萱,容嫵一瞬間靈竅頓開,彷彿明白了什麼……
她抽搐着嘴角,拿過水兵的手機,瞄了一眼短信:
——【今日招待不週,實在抱歉。可否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這條短信乍一看,就是真誠又風度翩翩的致歉,但是發短信和收短信的對象不同,就可以有各種不同的解讀。
假如水兵是個“那樣”的女孩子,喜歡搶閨蜜男友的,她完全可以回答,看在你誠心的份上,給你一次機會吧╭(╯^╰)╮之類的。然後兩邊順水推舟,最後約定了一起去空中旋轉餐廳,吃燭光晚餐,眉來眼去,玩玩曖昧,打一炮。
然而水兵,她不是凡人。面對着靳學淵發來的短信,她只有一個字:【滾。】
滾完了以後,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簡單粗暴,萬一對方只是道歉,她未免太不給面子。於是左思右想,便來找許盈沫商量。
容嫵又拿過了何潤萱的手機,靳學淵對不同的人,發短信的方式自然都不一樣。
面對何潤萱,他就更爲含蓄一點:
——【你的影視作品我都有看過哦,說實話,你是我認爲很有潛力的演員。如果有好的時機,你就是未來的superstar。】
看到這條短信,何潤萱理都沒理,好的時機,你以爲你有錢就能辦到?騙騙新人小妹妹罷了。她沒有回覆,心裡卻直接把靳學淵拉黑。想到趙婷還在水深火熱中,於是來找了許盈沫商量。
此刻,許盈沫坐在宿舍裡,看着閨蜜們四面八方的短信,簡直歎爲觀止——哦呀,這個人,竟然把閨蜜團都勾搭了一遍?
喲,少年,你對你很有信心嘛,摸下巴。
“所以啊,我覺得這個人,真是不靠譜。”何潤萱託着臉,把手機一面一面地翻來覆去地把玩:“就算他是羅斯切爾德家族的,那也是個火坑。”
容嫵抱着胳膊,倚着牆:“那該怎麼跟趙婷說?”high朋友,你未來老公來搭訕我們了,你豪門夢碎了,快撤吧?
幾個人不約而同噤了聲,事關朋友的終生幸福,她們才二十歲,人生觀念有限,也不知道做出的判斷究竟對否。但此刻,作爲朋友,她們必須把問題利害,對趙婷講清楚。
但關心的同時,度也是要把握的,這樣敏感的事,不能影響了彼此的感情。
“算了,還是我去和她單獨說吧。”最後,許盈沫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小手一揮:“你們把短信截個圖給我,然後就別提了。畢竟要給她面子。”
*****
第二天,天朗氣清。
趙婷的心情,卻既不開朗,也不清平。
她坐在花園餐廳的遮陽傘下,面前擺着一杯檸檬茶,陷入了深思。這段時日不長的接觸,她對靳學淵,從一開始的驚喜,到後來的審慎觀察,到越來越不滿意,直到今天,徹底失望。
昨天,許盈沫約她一起出門買零食,路上談及了靳學淵。本來,趙婷這段時間,對此人也頗有疑慮,很多話迫不及待傾訴給對方。
聽完後,許盈沫直接勸分,緊接着,把幾個手機截圖放到了她的面前。
趙婷看着那不同的短信背景截圖,分別來自她的朋友們。而那個沒有被存起來的手機號,也是眼熟的,那是靳學淵的號碼。
她愣住了。
再看內容,雖然沒有明確地提出邀約,但他主動發了短信,這就是一個信號。
那之後,趙婷心裡便十分煩亂。雖然有許盈沫的安慰,但她還是有種屎裡有毒的感覺。知道這種事情不少見,但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無法忍受。
夜裡輾轉反側,又忍不住權衡——她憑什麼把自己的青春,浪費在這樣一個男人身上呢?
對方還不尊重她的理想,不支持她的事業。
要是那個人,和她志趣相投,和她的閨蜜們相處甚合,能有共同的追求,該多好。
精神世界的投契,能讓生活中的點滴都充滿了愉快,不是嗎?
隨即她輕嘆,道是自己貪心。魚和熊掌,哪有兼得啊。
她將手攤開,舉到眼前,隔着指縫間望出去,是帝都難得的白雲藍天,一望無垠。
靳學淵整理了一下胸前釦子,走了過來,遠遠看見趙婷坐在陽光下出神,白皙的皮膚彷彿泛着光澤一樣,整個人如清水出芙蓉,不說話而微微憂鬱的模樣,讓他聯想到維納斯,他心頭一動,趕緊走過去。
這個女友,除了總是愛做一些無聊的“文化事業”外,他給打一百分。他是真喜歡她的。
“抱歉,路上有點堵車。有什麼事,電話裡不肯說,一定要見面談?”服務生上來遞飲品單,他想也不想,隨手點了,目光溫柔似水地看向趙婷。
後者過了一會兒,才收回思緒,直直對進了他的目光,開口卻是:“靳學淵,你給我朋友發短信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沒有迂迴,沒有婉轉,趙婷不想在沒必要的人身上花費心思。
靳學淵怔住了,這真tm是個晴天霹靂。
他啞口無言。
隨即心裡暗罵臥槽,但又明白,趙婷這話,故意沒有透露出其它信息。她究竟知道多少?他給四個女孩兒都發了短信,她知道的是哪幾個?四個人都出賣了他嗎?
他心裡暗暗想,這羣閨蜜,白長一副好樣貌,腦子有毛病啊,竟然看不上他,看不上就罷了吧,還來這一手告狀?
還好,他向來是不留把柄的,那些話真要追究起來,也都有另外的一套解讀。是以他笑了,坦坦蕩蕩:“是這樣的,那天中午吃飯時,我看氣氛不太好,大家吃的都不多,心裡一直覺得很抱歉,這樣太虧待你的朋友,也等於是虧待了你。畢竟我這麼在意你,也不想怠慢你最好的朋友,讓你不開心呀。所以後來,我挨個給她們發短信道歉,問她們喜歡什麼,我下次補上。”
這話說的真是完美到位,忽悠精絕。
然而趙婷沒被忽悠暈,聽完了,喝了一口檸檬茶,仍然直奔重點:“那你是怎麼知道她們的號碼的?”
靳學淵一臉坦然:“她們告訴我的呀。記得我們吃飯中途,你去洗手間嗎?她們趁機把電話號碼留給了我,讓我存起來常聯繫。”實際上,他是悄悄翻了趙婷的手機通訊錄,不過這一點,他是不會承認的。
聽到這裡,趙婷微微冷笑:“那是我的朋友,我再瞭解不過。我的朋友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嗎?”
靳學淵心中一緊,看向趙婷。她的手肘支在桌子上,春風吹得她頭髮微微拂動,她皮膚白皙剔透,眼睛明亮慧澈,就像一曲清新mv裡的戀歌,能讓人放下一天的疲勞、壓力,在這樣甜美清純的氣息中酣然沉睡,多好的女孩兒呀。
然而她的神情,她的口氣,卻令人不得不提起全副心神,謹慎以待。
靳學淵自然是不敢隨意敷衍她的。他放輕放緩聲音,溫聲哄道:“你信她們嗎?婷婷,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午後的風很安靜,他的聲音不大,卻講了一個足夠令人心冷的故事。
那是發生在他留學朋友身邊的,一位家裡開商場的富二代,談了一個女朋友。女朋友帶他去見自己的閨蜜時,閨蜜非常嫉妒,過了幾天,她私下和朋友說,這位男友一直在對自己動手動腳。朋友信以爲真,和男友大吵一架,分手了。
“所以婷婷,你太單純了,不懂人心的險惡,那些複雜的勾心鬥角。女人最愛嫉妒,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你的朋友都沒有男友,你又和我交往,她們能不嫉妒嗎?她們是故意的,拿着這種短信借題發揮!”靳學淵的手放在桌子上,面色漲紅,彷彿是真的爲了這件事,氣憤不已。
趙婷:“哦。”
靳學淵:“……”
他感覺趙婷怎麼這麼刀槍不入……只有艱難地辯解道:“可是,她們不能用這樣的方式,來離間我們的感情。畢竟,我和你,纔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啊。看來,我要和她們好好談一下才行了。”
趙婷:“呵呵。”
她起了身,從包裡抽出幾張錢,放在桌子上,淡聲道:“她們是我的朋友,你不要去打攪。先這樣吧,最近我們不要聯繫了。”
她轉身快步離開。
靳學淵徹底怔住了,第一次,有女人這樣聲色淡漠地,跟他劃清界限?
然而他也是有尊嚴的,他怎麼可能起身去追。唯有坐在椅子上,怔然看着趙婷遠去的身影。
以前他的那些女朋友,都不會管這些啊,頂多鬧鬧小脾氣,他用私人飛機送她們去米蘭看時裝週,給她們無上限的卡去消費,下一刻她們就會放下不滿,嬌笑着撲過來,在他的臉上親一口,他依然可以優哉遊哉去玩。
如今他真正發現,趙婷,確實和她們不一樣。這個女孩兒的眼界心氣,都是極高的,母親果然沒看錯。
想到母親,他又頭疼了。趙婷千好萬好,這是父母挑好的結婚對象,是省商會主席親自做了見證人的。這算是準媳婦兒了,要是飛了,他爸媽肯定要嘮叨死他,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想到這裡,他頓時糾結了,只好一面發短信給趙婷,使勁渾身解數地解釋;一面又給遠在饅頭省的父母打了電話,報告了這個不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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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另一頭,靳夫人一聽,哎呀,給兒子相了個好媳婦兒,結果他們倆才相處了沒一個月,女方這就要掰了?
她不由有點着急,打麻將的興致都淡了。在噼裡啪啦的牌聲中,她耐心聽兒子在電話那頭講了前因後果,抱怨趙婷小心眼善妒,不好哄。末了,靳夫人嘆了口氣:“你呀,這才幾天,你那些德行就不知道收一收?現在能怎樣,還不是把人家哄着。這些矛盾,你要自己學會解決,學會讓她聽你的話,不要什麼小事情都來找我。”
話雖是如此,但掛了電話後,靳夫人思來想去,這畢竟是雙方達成的聯姻意向,哪兒能是趙婷說算就算的。於是她又撥通了“親家”的電話,請“親家”出面協調,勸一勸趙婷。
於是,趙父趙母很快也得知了此事,驚悉女兒竟然翻了臉,趕緊一個電話追去帝都詢問。聽了趙婷講了原因始末後,趙母緘默不語,趙父嘆氣道:“那些短信,也沒有什麼很出格的。你這樣鬧分手,只會讓人家覺得你小心眼。學淵那孩子也不解釋了嗎,他是怕給你朋友們留下不好的印象。這事畢竟是你和他之間的,不要只信你的朋友啊。”
“我自己會考慮。”趙婷掛了電話。
本以爲自己從謝斯哲的失落中走了出來,誰知卻又遇見一個更大的坑。趙婷的失望,不僅是對靳學淵這個人,而是對自己的感情經歷而失望。
現在,父母又站在“中立”的立場,勸他們多做溝通交流,不要輕易分開……掛了電話,趙婷把頭埋進枕頭裡,只覺得喘不過氣。
整個世界都在向她坍縮,黑雲沉沉,壓迫她,壓迫她……
然而,這才只是開始。父母待她偏寵,沒有施壓;親戚們卻按捺不住了,輪番上陣,孜孜不倦的勸說,怕她一時衝動,做錯了選擇。
而靳學淵奉了母命,也覺得趙婷這樣資質的女孩兒,錯過實在可惜,於是展開了猛烈攻勢,反正他有錢,拿着玫瑰從校門口一路鋪到宿舍樓底,步步緊逼。
*****
c市,此時正午。
折射着陽光的海景公寓裡,在寬大的露臺上,柯荇坐在畫板前,陽光爲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金色的柔暉,乾淨而又溫暖。
睫羽微垂,他緩緩收筆,給畫中的人,點綴了最後一抹亮色。
爾後,他端詳着畫中人,久久,微微一笑。
這是迄今爲止,他最滿意的畫作了。下筆一氣呵成,每一抹色彩,都彷彿音符快樂地流淌,人物的神韻彷彿帶着跨越時空的靈動,穿過紙面,撲面而來。
上個月,他在機場點開視頻,無意間驚鴻一瞥。回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網上,找到了趙婷的資料。
作爲一個學霸校花,她的渣度指數有十幾萬,各種照片、新聞比比皆是,個人履歷很好了解。
柯荇並不關心網絡話題,他很少上網,有限的時間,都是用來奉獻給了創作,以及參加藝術交流,或者遠遊寫生。因此,趙婷此人,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聽說她從小就是w市電視臺的明星主持人,高中時做了化學課代表,因爲從辦公室抱着卷子出門,被恰好經過的調研團隊拍下了照片,發到新聞網上時,頓時搶走了領導的風頭,成爲了萬千網民關注膜拜的學霸女神。
然而,他看了那張令趙婷成名的照片,雖然依舊清純甜美,卻並沒有勾動起他心中太多共鳴。反而是《香神領域》中的趙婷,整個人生彷彿發生了蛻變,那是一種神采——一個微笑,一個轉眸,就是光影翩躚。
她不漂亮,在《香神領域》裡,那麼多美人,她是那樣的平淡。
可是,她眼中有着蓬勃朝氣,她的笑容透着生機自信,那是柯荇極力從寫生中去感受的“生命力”,如嫩草衝破堅冰萌發。他走過肯尼亞的草原和撒哈拉的沙漠,穿行過尼汝亞丁的高山湖泊草甸冰川,然而,這些他竭力遍尋世界,纔看到的生機美,此刻,卻能從她的靈魂中感受到。
多麼的驚喜。
如果說維納斯是古希臘人用生命對於美的詮釋,那麼趙婷,就是他心中的維納斯。
陽臺上,畫中的人,被籠罩在一片陽光下,向着畫外回首微笑。窗外,遠處是碧海藍天,波光粼粼,時光美到了靜止。
電話忽然響起,柯荇接了起來,聽那邊恭敬的邀請後,他笑了,口氣輕鬆,用流利的英文回覆道:“自然,我是要來參加這次畫展的。”
困擾他許久的創作瓶頸,在看到趙婷的那一刻,終於得到了突破。
他的視線又瞄向了露臺上的畫板,他已經有了很滿意的作品,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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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華大學。
和靳學淵劃清界限的這幾天,趙婷的日子並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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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堂姐苦口婆心:“家裡花了這麼多錢捧你,爲的是什麼?還不是給你創造資本,嫁入更好的人家?你知道你這一鬧脾氣,放棄的是什麼嗎?婷婷你要慎重,這是你的一輩子!”
今天又變成了姑姑的千叮萬囑:“婷婷啊,這個事情,我覺得是你的閨蜜們小題大做了。再說了,平時你們一起逛逛街吃吃飯也就罷了,人生大事,你敢讓她們給你做決定?防人之心不可無!”
意志再堅定的人,當面對周圍的輿論環境不斷勸說,也難免會心生動搖。她心裡實則亂到了極致。
許盈沫給她打電話時,那頭的聲音無精打采。又不能眼睜睜看着趙婷有心結,溫聲道:“我來找你,順便你有什麼想吃的?慕斯蛋糕可以嗎?”
“隨便吧。”
算是明白了抑鬱症的人爲什麼不想吃東西。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許盈沫推開趙婷的宿舍門時,趙婷剛剛掛斷了家裡親戚的一個電話。
很快,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短信又滴滴的響起來,趙婷沒有動。見她心煩,許盈沫幫她拿起來,劃開短信。
:靳學淵
【婷婷,你就是太相信她們了。你怎麼知道,她們嘴上說的,和真正做的,是不是一樣?好,那我就告訴你,你這些朋友們——】
【我爲什麼發短信,是容嫵先來勾引我的!】
【何潤萱,她現在算是小明星了,□□無情戲子無義,你以爲她看得起你們?她不過是在利用團隊當踏腳石罷了,你們拍片子,能幫她成名!】
【至於許盈沫——她嘴上說着,對你好,要付出,其實沒有算計過你嗎?你們一起拍攝網絡劇,你投入付出了多少?可那是許盈沫提議的策劃。那不是你的策劃。她不過是利用你,給她自己的想法做事罷了。】
【許盈沫她就是個魔教教主,她就是個李-洪-志,會說些好聽的話,給你們洗腦,其實你們都不過在被她利用。你真正應該防着的,是她們啊!】
看完這些倒打一耙挑撥離間的短信,許盈沫心裡頭一萬頭蘇錦詞指着酒窩呼嘯而過。她頭都炸了,坐到趙婷的牀邊:“你和那個姓靳的,怎麼樣了?他怎麼還在聯繫你?”
“兩邊家裡都讓再接觸一下。”趙婷打開慕斯蛋糕的蓋子,看了一眼,又覺得沒了胃口,叉子戳着上面的水果,就好像是叉着靳學淵這個死人。
許盈沫:“……”
系統吐槽道:【靳學淵那種人,習性是很難改的,和你們第一次見面就搞出這些事,以後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平息了一下心中的鬱氣和看到短信的火氣,許盈沫放緩了口吻:“婷婷,你在我心裡,一直是個很聰明、很明白的人,我不知道你在猶豫些什麼。”
趙婷頓時啞口無言。是啊,她在猶豫什麼呢?她平時看事情那麼透徹一個人,怎麼輪到了自己身上,就被四面夾擊了呢?
可是她的決定,家人卻總要唱反調,她唯一得到的精神支持,不是來自家庭,卻是來自於朋友的。
那些親戚們卻又說,朋友是靠不住的,又不是一起過一輩子的人,你還是要相信靳學淵,做生意都有很多朋友反目的先例呢,你人生閱歷太淺,看不明白人心balabala……
一個個都覺得,她是被魔教教主洗了腦。
天都這麼晚了,許盈沫也不打算回自己宿舍,她熟門熟路去倒了杯水,繼續勸說:“其實,沒什麼可急的,既然那個姓靳的他媽主動找過來,說明你足夠優秀,以後還會有其他人,沒必要爲個渣男糾結。”
趙婷把蛋糕推到一邊,說出了這幾天的心事:“長輩都在勸,說婚姻是磨合的,男人都是調-教出來的,既然他和他父母都挺喜歡我,我可以試着去改變……”她想聽聽許盈沫的意見。
她的話未說完,許盈沫已經忍無可忍打斷了她:“你還想改變?你又不是沒得選了,在他身上花心思,那是浪費時間好麼!”
震驚的口氣,趙婷卻聽得出,其中的不贊同。
都在否定。
全世界都在否定她。
靳學淵否定她,家裡否定她,親戚否定她,現在,連唯一能依靠的好朋友,都在否定她。
一時間,趙婷心中壓抑了多日的心情,忽然就如大壩潰堤,洶涌而出。她看向許盈沫,口氣是前所未有的委屈:“浪費時間,對啊,浪費時間!反正不管遇到誰,和誰在一起,都要接受他、認可他,然後互相磨合不是嗎?……斯哲不用調-教啊,可是他不喜歡我啊,他喜歡你所以你永遠不用煩心這種事情,你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好不好?”
這麼久以來,一直被友情壓抑着的酸澀和痛楚,終於在此刻,瞬間爆發。那是無以名狀的委屈。
“我喜歡的人,他又不喜歡我。以爲遇到了合適的人,到頭來都是失望。現在,家裡逼我,親戚逼我,姓靳的逼我……連你也來逼我嗎?”
許盈沫怔了一下,想到謝斯哲曾經對她的表白,心情忽然就複雜了起來。她放軟了口氣,果然是剛纔太焦急了,一想到趙婷會靠近那個火坑,她就失了態。
“我只是關心你,想知道你的想法後幫你。”
又來了。趙婷一手扶着額頭,支在桌子上,煩躁心情涌上,壓也壓不住,理智也近乎全無,開始口不擇言:“關心我,就不要着急跟我要答案,你們說着是擔心我,實際上卻是希望我按照你們的方式,你們所期望的那樣,很快做出選擇!這是關心我嗎?這是另外一種逼迫!”
許盈沫聽得有點氣悶:“你怎麼會這麼想?”
“堂姐她們分析的。”趙婷沒好氣說。
許盈沫心頭猛地竄起一把火,火氣直衝南天門。
“然後,你順着你堂姐的分析,是不是在想,她們說的,有幾分是對?再想想靳學淵說的,有幾分可信?”
趙婷確實權衡了,雖然考量過後,她沒有信這雙方的說辭。但是此刻話趕話,她也不想解釋。
見她不作聲,許盈沫拍案而起,如同一頭咆哮的雄獅:“於是你還真的分析了這些,覺得我們逼迫你?如果不是好朋友,誰會鹹吃蘿蔔淡操心啊?誰會收到渣男的短信,冒着風險告訴你啊?你過得好不好,只有真心愛你的人才會擔心;你老公是不是劈-腿,也只有愛你的人才會焦急。我不關心你將來有沒有錢,我只關心你過得好不好、幸福不幸福,現在你說我的關心,給你造成了壓力?”
越想越覺得我tmd才委屈呢,許盈沫也顧不得一身睡前打扮,轉頭就走,門在身後重重地甩上,發出“砰”的響聲。
宿舍裡又安靜了。
滴滴答答的,這是容嫵送給趙婷的桌面擺件。
趙婷盯着上面的小動物,看了一會兒,眼前忽然模糊了。
她想,就算放棄了謝斯哲,她也不想找離謝斯哲差太遠的,那個人是白月光,她就不能去摘一顆月亮旁邊的星星嗎?
可是,沒有星星,都是假的。
忽然特別想把靳學淵逮出來,扇個幾巴掌。都怪他,害她和最好的朋友吵架。
隨即,又氣這樣的自己。
許盈沫氣走了,明明她是來關心自己的。
明明寒假時,告訴了朋友們,她有可能會帶一個“準男友”和她們見面,大家又高興又吃醋。
她們這羣朋友,她是每個人的寶貝,每個人也是她的寶貝。
時間已經不早了,她們這番爭吵,時針指向了十二點半。這種時候,外面肯定又冷,又不安全。每個學校都有保研路,趙婷一想想,就不寒而慄。
她起身,眼淚“吧唧”掉了下來,想着一會兒不管怎樣,先把許盈沫叫回來再說,安全是最重要的。
打開門,夜風撲面而來,吵架過後踊躍的思緒還在紛紛擾擾,此刻也冷靜了幾分。
一直以來,她受着家庭價值觀的影響,直到認識了許盈沫,又交了其她朋友後,她才發現,其實人生,還可以有很多其它的追求。
既然是追求,就應該堅定下去。搖擺不定,只能失去更多。
她可以失去靳學淵嗎?可以。
她可以失去朋友們嗎?
——連想都不敢想。
那樣的人生,太孤單,太恐怖了,當你無論喜怒哀樂,都沒有了人可以分享,那樣的惶恐,可以逼得人尖叫。
趙婷快步跑下樓,宿舍底樓一片漆黑,大門已經上了鎖,剛纔許盈沫大概叫過宿管,她是外院生,可以離開宿舍樓。趙婷晃了晃把手,門發出了沉重的轟鳴聲。
這個時間點,宿管肯定不會再放人出去了。她又跑回樓上,來到一樓和二樓的樓梯之間,那裡有一扇窗戶。
“……”乖乖女糾結着,把半個身子探出來。
樓底下是草地,有緩衝,她目測了一下,距離有兩米,嗯……沒辦法了,跳吧。
從今以後,她也可以說自己是跳過樓的另類少女了。
“撲通”一聲悶響,趙婷從樓隙間的窗戶裡跳了下來。落地後,左腳傳來了一陣鑽心的刺痛,她蹲在了地上,按住腳踝。
從來沒跳過樓的孩子,沒有經驗,這一跳,腿瘸了。
然而想到許盈沫還在外面,保研路神馬的……她也只好顧不得疼痛,咬着牙單腳往外蹦着,去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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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盈沫走在路燈下,夜已深,風吹得她頭髮繚亂,卻遲遲沒有回寢室的心情。漫無邊際地走了幾步,她坐在小花園的長木椅上,點開系統面板,對着上面的一行字發愣。
【3號情敵好感度:591。當前好感度等級:5、莫逆之交】
莫逆之交。
她們都快要生死不離了,卻忽然遭遇了這樣的事情,這樣的質疑。
一個男人而已,到底觸發了什麼?來自四面八方的力量裹挾着,壓迫着她們的感情?
【宿主,是在生氣趙婷理智的分析嗎?】
許盈沫“哼”了一下:“要是換成容嫵,這個男的和周圍親戚說這種話,她早就一巴掌扇過去,或者噴回去了。”
然而趙婷是個冷靜的人,她思慮縝密,她會權衡,會考量,這些人話裡的真假,是非,對錯。
這一點本身就很傷人。
【可是宿主,趙婷就是這樣性情的,思慮越周全的人,想的就越多。這是她的優點。】
“現在是缺點了。我理智上能理解她,但感情上不接受。”
許盈沫心裡委屈着,但這件事,她不能告訴何潤萱她們,以免影響了大家的感情。如今是半夜近一點鐘,她也不想因爲自己發脾氣,就一個電話把睡夢中的謝斯哲叫起來陪聊。
【所以看吧,還是本系統一顆丹心向宿主,不管遇到怎樣的驚濤駭浪,舉目茫茫無所依,都有本系統陪在你身邊啊。】
看出了宿主心情不好,系統拼命地賣萌耍寶,卻並沒有讓許盈沫笑出來。
她靠在長椅上,思緒放空。
這樣的一幕莫名的熟悉,是了……那是很多年前,自己還是初中生,離家出走,躲在公園長椅上。那時候,謝斯哲來找到了她,瑟瑟冬夜裡,他把外套借給她,帶她回來。
多少年過去了,依然是這樣的深夜,三月的春天,帝都還是很冷的,這樣的子夜時分,寂靜更是增加了幾分冷意,從心底蔓延,攀爬過每一根神經。
衣服都好像成了薄布片,遮得了手,遮不了腿。她左右看看,卻找不到一處避風的地方。
就這樣一個人晃着。
有誰會來找她呢?寂靜夜裡,獨坐到天明。
“沫沫!”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太突然了,以至於許盈沫身形一僵,要站不站的,循聲轉過頭。
是熟悉的身影,一跳一跳地走過來。
——夜裡的路燈,好像忽然就明亮了,不然爲什麼隔了這麼遠,還能隱約可見對方的身形?
“我在這裡。”
許盈沫站了起來,讓對方看到自己。這路燈亮了,地面明瞭,好像也沒有那麼冷,黃色的暖光落下,也沒有那麼蕭瑟寂靜。
趙婷循着聲,一瘸一拐找過來,看到許盈沫站在長椅前,才鬆了一口氣。她一邊發着抖,一邊用濃重的鼻音說道:“下次吵了架,能不要半夜衝出去嗎?”
許盈沫犯着彆扭,沒說話。
“就算我再錯了,你可以摔東西,可以大喊大叫,但不要半夜跑出去,剛剛我實在很擔心你!不管鬧出什麼矛盾來,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出事。”
這話說的,許盈沫不認都不行。她咬着脣,嘀咕道:“還不是生氣。以後不會了。”
“你關心我,那你也應該能明白,你徹夜不歸我會擔心,你發生危險我會心疼,你過的不好我會焦急,你不高興了,我就算是坐在金山銀山上嫁給歐洲王室,我也幸福不起來!”
趙婷一股腦說到後面,連斷句都顧不得,這一刻,她斷掉的思緒,紛亂的心事,忽然都如撥雲見月般,驀然明晰。
“所以,我不管靳學淵那個sb說的對還是錯,我那些親戚怎麼想,我更在乎的是你,你對我的好,我又不是瞎的!我們兩年多的朋友了,我會信一個認識不到1個月的自大二百五嗎?”
“那些親戚說再多也沒用,日子是我過的,朋友是我交的,他們沒有資格對你們評頭論足,沒資格對我的感情干涉插手。”
見她終於想開了這一切,許盈沫長鬆了一口氣。她其實很好哄,趙婷主動找出來,她就沒那麼氣了,聽趙婷說完這一切,她上前一步抱住對方,拍了拍她的後背:“你知道就好了,想通了就好了。”
許盈沫繼續說道:“你不是需要靠婚姻來謀生存的女人。我希望你獲得精神上的幸福——當然,也不是讓你嫁給鳳凰男,反正只要是有進火坑的危險,我們都會想方設法攔住你,就算你把我們氣得頭疼也好。但你要明白,我們是出於什麼心情,爲你做這一切。”
聽到這段話,趙婷眼淚都掉下來了。
好在許盈沫看不到,她擡起手悄悄抹去。
趙婷開口,還帶着濃濃的鼻音:“我明白,都明白。在盜獵山區那會兒,遇到了危險,你讓我們先走,我就知道的。”
想到這裡,她忽然很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很任性,但那時候我也忍不住在想,到底我和容嫵和寧真,我們三個人,如果當時只能走掉一個,你會選擇救誰?”夜幕高曠,只有她們兩人,似乎可以無所顧忌地敞開心扉,那些小心眼的話,說出口也彷彿可以隱匿於黑暗中不見。
……哎呀,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啊= ̄w ̄=
(劃掉)陛下,臣妾和容妃、寧嬪,您更寵幸誰?(劃掉)
趙婷:“我跟何潤萱……”
糟糕!
許盈沫趕緊打斷她:“你們每個人,對我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 ̄w ̄=”
她一氣呵成,語速如機關槍,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
趙婷笑了起來:“我知道,我可以全心全意地相信你。”
“廢話。”
“你也不要懷疑我。”
許盈沫頓了一下,兩人分開,她紅着眼笑道:“下次你再敢分析那些七七八八的,我就真的揍你了!我剛纔在宿舍裡,差點就想打你。”
“嗯。”
趙婷輕輕應了一聲。
【3號情敵好感度:612……637……649。當前好感度等級:5、莫逆之交】
趙婷揉着哭腫的眼睛:“先回去吧,去我那裡睡,商量一下那個人渣的事情。”她已經直接用人渣來稱呼姓靳的了。
兩個人用現實演繹了一場“牀頭吵架牀尾和”,哭完了,又手拉着手抽着鼻子往回走。
想起剛纔短信裡看到的那些誹謗,許盈沫還是又解釋了一下:“我從來沒覺得自己完全正確。我覺得大家在一起的時候,纔是最正確的。我們在一起,才能是完整的。”
“嗯。”
“這個世界上,除了你爹媽以外,我們就是你最親近的人了。”
“嗯,我也是。”
兩個人相視一笑,目光望向前方,心中在這一刻,忽的輕鬆,無比開闊。
真開闊。
忽然,趙婷腳下一空。
……
許盈沫正笑着,一轉頭,卻發現趙婷不見了。她嚇了一跳,脊背上生起一層毛毛汗:“婷婷?你在哪裡?去哪兒了?”
“我在這裡……”趙婷鬱悶地趴在下水道的古力井蓋子上,半個身子卡在井口。
剛纔,她正和許盈沫溫馨地笑着,可惜天公不作美,忽然“撲通”一聲,兩腳踏空,紅塵路斷……啊呸,掉進了下水道里,一條腿還卡在外面。幸好這是乾枯的廢井,不然她真的要紅塵路斷了。
許盈沫回頭,循聲看了一眼,看到她掉進了下水道,登時急了,跑過來拉她:“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井下面是枯的,都是落葉。這也太倒黴了。”
“……”許盈沫想了想,怎麼趙婷認識了她以後,就各種倒黴呢,又是破洞腿襪,又是被狗追,又是掉糞坑(霧很大),又是坐民工摩托,現在還掉進了下水道里……
她“撲哧”就笑了出來,嘴裡說道:“幸好,這要是那種活的下水道,你掉下去了,我就要哭死了。”
明明是這麼不吉利的話,明明這麼可怖,趙婷聽完了,心裡卻覺得挺暖,她默默地想,自己也是夠奇葩的。
幸好這是半夜,不然……學校來來往往的同學,每個都是業餘星探,到時候一張照片傳上網,“國民校花掉進下水道”,變身國民諧星,也夠她受的。
趙婷從下水道里爬出來,路燈下,許盈沫臉上帶淚,還在笑,看趙婷被笑得惱羞成怒,趕緊解釋:“我剛剛是真的被嚇着了,你要真出了事……”
她想了想:“我會像對萱萱那樣對你的,比如這種掉下水道遇難神馬的,以後我一定把你爸媽,當自己的爸媽一樣照顧。哈哈哈哈哈哈……”
“你還笑我!→_→”趙婷自己也笑了。但許盈沫說的話,卻留在她心間裡。不想說謝謝,卻又想說點別的。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腳……真的好疼!
之前她跳樓,崴傷了左腳;現在掉下水道,崴傷了右腳……國民校花的人生,真是一曲大寫的哀樂。
可是她明天還要找靳學淵談分手,她得挺住/(tot)/~~。
許盈沫扶着她走了幾步,發現趙婷怎麼身子一晃一晃的呢?她轉頭,發現趙婷正呲牙咧嘴地邁着外八字,繃直雙腿,走起了左右搖擺的企鵝步。
許盈沫:“……”她第一次發現趙婷真的很背。
安靜地走了一會兒,趙婷忽然開口說道:“沫沫。”
“嗯?”
“你剛纔說的,其實我也是一樣的。以後,你要是那啥,那啥啥了,反正你可以安心,還有我呢。”
許盈沫半天才解讀出她話裡的意思,應該也是爲了那句“如果你出了事,我一定把你爸媽當自己的爸媽照顧”。
“應該不會啦,我剛剛開玩笑的,哪有那麼容易。”她笑了笑,雖然不吉利,但聽到朋友這樣委婉的表示,心裡還是會甜滋滋的。
不過說到生死,許盈沫便有點唏噓。她想起自己的前世夢境,在那個地中海城市闔然長眠的自己,魂葬異國他鄉。她便忽然有些惆悵:“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將來老了,你說我骨灰是埋在哪兒呢?是回q市,還是跟着我媽去a市,還是跟着丈夫兒子埋在一起呢?或者撒進海里、埋在月球?下輩子投胎,會變成海洋生物嗎?”
“你想的也太遠了吧,不想跟你聊這種無聊的話題==#”
“不!我就要說!我一定要說!”
趙婷囧囧有神:“……你想真多。放心吧,到時候我就算老得走不動了,也會讓孫子扶着,把你骨灰好好料理了。”
兩個人笑着走在夜裡的路上,互相扶着,漫無天際地聊天。
【3號情敵好感度:653……662當前好感度等級:5、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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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趙婷是拄着兩根柺杖,去和靳學淵談分手的。
倚在車門前,靳學淵正鬱悶不已,等看到遠處一瘸一拐走近的人,他嘴角都抽搐了。
上一次見面,女朋友還在樹下,眼眸清澈,長風迎風飄揚。
這一次見面,女朋友就腫着雙眼,拄着柺杖,談起了分手。
“……”靳學淵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