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之初拿到那封信時,上面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字跡了,‘吾妻親啓’。
她笑着流淚將薄薄的信封貼在胸前。
他是帝王,她雖貴爲皇后,但依然只是他後宮三千中的一瓢。黎之初指腹摩挲着信封上的那四個字,這樣蒼勁有力的字就是亦軒的。他說‘吾妻’,黎之初不由得跟着讀了起來,眼角的笑意讓小葵不敢再多看一分。
吾妻,吾妻,我的妻子,妻子只有一個,他的意思……黎之初呵呵笑出聲來。
小葵別過臉去,將眼角的淚水抹掉。爲何老天爺非要這樣對待皇上和娘娘,他們本應該多麼幸福的在一起,可是現在呢……小葵不敢再想下去,她更不敢想象一會兒娘娘知道一切事情後,會怎麼樣……
“娘娘,您的身子剛好一些,來,小葵扶您躺下休息一會吧。”
黎之初身子一側,越過小葵的手,淺笑着,“幹嘛呀,亦軒給我寫的信,我還沒看呢!再說了,我身子很好的,你看,現在不是什麼事也沒有麼?”一邊說着一邊拆信。
她纔不要睡覺呢,好不容易醒了過來,沒有見到亦軒也就算了,現在亦軒因爲有事不能陪在她身邊,幸虧亦軒給她寫了信。黎之初將信封放在一邊,開始展開信紙。
“娘娘!”
小葵一聲驚呼,嚇得黎之初手中的信紙也落在了地上。
“啊!小葵,你看你,突然一叫,嚇到我了!哎……把亦軒給我寫的信都嚇掉了,還不快給我撿過來。那可是皇上給本宮寫的!哈哈……相當於是聖旨,你這丫頭,一驚一乍的,要不是看在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我這一次非要治你的罪不可。”說了這麼多話,小葵依然站在牀邊,一動不動的,黎之初見她面露難色,以爲她是因爲自己說的那是聖旨,這才心中害怕起來,連忙寬慰道,“死丫頭,還不幫我把信撿過來,是不是不想在我身邊了啊?放心吧,這裡只有咱倆,我又不是真的會治罪與你,瞧把你給嚇得,臉色那麼難看。快,快,快,把信撿過來。”
小葵緊抿着嘴脣,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
黎之初有些微怒,最後化成了一聲嘆息,只得自己彎下身子,想要將信撿回來。
正當黎之初的手快要夠到信紙時,小葵一把將信紙撿起來,而後,別到身後。
黎之初顯然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動作,楞了楞,而後,佯裝怒道,“大膽!把信給本宮!”
聞言,小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娘娘,您今日就是殺了小葵,小葵也不會將信給您的!”
黎之初哪裡想到她突然這樣,心中更是摸不着她是唱的哪一齣,但急切的想要拿到信紙,一把將被子掀開,連鞋子也沒有穿,直接站起身子,快步走到小葵跟前,將小葵身後的信紙奪回來。
小葵一個沒反應過來,信紙在兩個人拉扯中撕掉了一角。
黎之初楞楞的看着手中的被缺失了一角的信紙,良久,最後竟大哭起來,手中捧着那信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葵嚇得爬到黎之初跟前,想要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葵該死!請娘娘責罰!”小葵跪在黎之初跟前,一個勁的磕着頭。
黎之初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依然不管小葵說什麼做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哭,最後小葵無奈的只是跪在那裡,良久,黎之初的聲音慢慢低了下來,一邊抹了把臉上的眼淚,一邊將信紙攤開,大致看了一下,缺失的那一角並不會影響信得內容,這纔出了聲,“我……我好不容易第一次拿到亦軒給我寫的信,好吧,你呢,你非要跟我搶,這下好了,掉了一角了
吧,哼!亦軒是本宮的人,亦軒的信也是本宮一人的!你不要想着跟本宮搶!幸虧啊,還可以看,哇!亦軒的字真的好好看!”
之後再也沒有聲音了,小葵無奈的緊鎖着眉,擡頭看了看黎之初,卻已經見她面露難色了……
等了很久,屋內很安靜,安靜的都能聽到外面風吹葉落的聲音。
黎之初楞楞的看着手中的那封信紙,不言不語,只是看着那上面的字。
小葵看着她,那麼難過,卻還在強撐着,反而是她自己先哭出來,“娘娘……您心裡難受,就哭出來吧……”
“小葵,你告訴我,亦軒在哪裡?”黎之初淺笑着看着面前的小葵。
“娘娘……我……”
“你還不說是嗎?好。你不說我能耐你何,我去找他,對,我去找他。”說完,黎之初站起身子,手中緊握着信紙,往門外走去。
他不來,我可以去找他。
這一次就讓她來主動牽起他的手吧。
小葵猛地抱着黎之初的雙腿,不讓她出門,哭喊着,“娘娘,您不要出去!您不能啊……”
黎之初失笑,想要擺脫小葵的束縛,但奈何小葵抱得太緊。
黎之初猛地一把將小葵推開,小葵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頭部撞在了門框上。
“不!是皇上他……”小葵的聲音再次想起,她顧不得頭上的疼痛,想要再次將黎之初拉回來。
聞言,黎之初的身子顫了顫,頓了頓,轉過頭去,一把將小葵拉起來,握着她的雙肩,“亦軒他怎麼了?你快說!你快說好不好?”
小葵別過臉去,臉上早已佈滿了淚水。
黎之初哭喊着,“你說好不好……好不好……”越來越小的聲音,最後只是看着小葵。
“好!你不說!我不再相信你們任何一個人了!我自己找!”
“不!娘娘!我……我說……”
黎之初身子頓了頓,並未轉過身子。
“皇上他……不在這裡。”
聞言,黎之初心中一震,猛地轉過身子,“他在哪?”
“娘娘,皇上不要任何人告訴您啊!”小葵再也忍不住哭喊起來。
黎之初忍住心中的痛,不,她不相信,她知道他一定好好地在某個地方等着她。對。他在等她,她不能在這裡,她要去找他,她還有很多話沒有跟他說,那些話她一定要親口跟他說,一字一句。
不!她不能走!他說了,要她在這裡乖乖的等着他。
“小葵,要我跪下來求你嗎?”黎之初無聲的流淚。
小葵拼命的搖頭,捂着嘴巴,最後緩緩說道,“我說,我都說,您還不知道吧,今日就是是八日之期了。”
黎之初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我記得我昏迷的昨日,是第二日。我……”
小葵搖着頭,“您已經在牀上昏迷了好幾日了,昨天您的身子突然變的涼了,連嘴脣都發紫了,皇上嚇得立刻召見了所有的太醫,可是他們都沒有辦法。最後是冠磊將軍回來了。他……”
黎之初記得在幻虛境中有看到冠磊,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發生了。
可是,爲何那時候那個老者還說,這些都是還沒有發生的事,不對,不對,他說過,幻虛境中的時間跟外面的不一樣,幻虛境一時,人間一日,莫非……
黎之初不敢相信的捂着嘴巴。
“冠磊將軍滿身的傷在昨晚回來的,幸好他帶回瞭解毒的惡婆草,只不過惡婆草在……瀟王爺手中,皇上爲了就您,就去找了瀟王爺,拿回了惡婆草,最後在太醫們的幫助下將您
身上的毒解了。”
黎之初高興的聽着,“既然我現在沒事了,那亦軒呢?他爲什麼不來找我,還要我在這裡等他?”
小葵走到院子中,看了看院子四周,“娘娘,您看,這裡已經不是皇宮了。”
聞言,黎之初這才發覺,這裡確實不是她所住的景仁宮,而這裡也不會是皇宮裡的任何一座宮殿。院子外面沒有任何房屋,外面的天空很寬。
“這裡是哪裡其實小葵也不知道。昨夜皇上暗中下旨將您帶到這裡。小葵一直陪着您身邊,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皇上吩咐小葵,待娘娘您醒來後,要跟着來的太醫給您看看,並且等他們都走了之後,將那封信交給您。”不等黎之初問,小葵就已經說了她心中的疑問。
見黎之初在看着那封信。小葵又繼續言道,“小葵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妄自猜想。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昨夜皇上從瀟王府回宮後,將惡婆草交給太醫們時,皇上一個人回到乾熙殿內,不讓任何人打擾他。那時候起,小葵就再也沒有見到皇上了。”
那時候他一個人去了乾熙殿做什麼,那時候不是應該陪在她身邊嗎?那時候她應該在解毒……
對!解毒!“一線牽,惡婆草,帝王血”,帝王血,帝王血……
“不!小葵,在我解毒時,你在哪裡?”黎之初猛地抓住小葵的胳膊。
小葵忍着胳膊上的痛,言道,“小葵一直在門外,因爲太醫不要奴婢進去。”
“那你有沒有看到什麼不對的地方?”
“不對的地方?沒有吧……等等!”小葵似乎想到了什麼,而後,腦子裡突然閃現一些畫面,“要是有不對的地方,應該是我在門外等着的時候,李公公提着一籃子東西敲了敲門,最後一個太醫看到是他,就要他進屋了,等了一會,李公公出來時,奴婢跑過去問您的情況,他什麼也不說,直接跑走了。娘娘,您說奇怪吧,哪裡太醫爲您解毒的時候,還可以吃夜宵的。”
小葵再嘟囔着什麼,黎之初再也聽不進去了。
一籃子?一籃子?亦軒,你若是真的那樣做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娘娘!娘娘!您不能走,皇上吩咐奴婢的,不能讓您離開這裡!”小葵沒想到黎之初直接跑了出去。
黎之初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越跑越快。
年亦軒,若你敢死,我一定要你白流那些血!
年亦軒,你若是有事,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更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耳邊時呼呼的風聲,還有身後小葵的呼喊聲,黎之初用盡了全力想要快一些跑到皇宮,她的臉上佈滿了淚水,她只覺得心中的痛,快要讓她不能呼吸。
手中的信,被緊緊的攥在掌心。
信的內容,彷彿是他的聲音,那麼好聽,他的臉帶着笑,他會站在那裡,等着她。
吾愛吾妻:
初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想你已經醒了。今生,能夠遇見你,是吾之幸。第一次相見,你的笑從此印記在我心。我從未曾想過,有一日我會這麼想着和一個女子一生青絲到白頭;也從未曾想過,有一個女子讓我想要守着一個家,願爲她深山老林負手天下。和她執一抹煙霞,踏一路紅花,一生天涯。提筆爲她描眉,爲她繪一副如畫江山。初兒,好想擁你入懷,輕吻你臉頰。初兒,你不要怕,不要急,在那裡乖乖等我。不要找我,等我處理好一些事後,我會去找你。有一個女子,她說過,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怎會不給她?定不負相思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