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長風將下人雙手遞上來的木炭再雙手捧給蕭玉卿:“千萬記得給我畫帥一點兒!”
蕭玉卿拿過木炭伸手掰了掰,最後剩下自己滿意的粗度之後,才落筆:“擺個好看點兒的姿勢,說不定我畫出來的就會很帥了!”
端木瑾放下手裡的筆,雙手一背,站到了蕭玉卿的背後。
蕭玉卿的手很快,拿着黑炭不過是來來回回幾筆,一個大概的輪廓已經栩栩如生,躍然於紙上更添了幾分生動。
端木瑾皺了眉,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
蕭玉卿擡頭認真的端詳百尺長風,然後低頭專心的落筆。
坐在對面的百尺長風,眼神閃閃,十分期待蕭玉卿的大作,可是當看到蕭玉卿背後的端木瑾,有些不太確定了,端木瑾從剛開始的皺眉眉頭,到認真細看,再到最後一臉的驚異,直到蕭玉卿收筆,端木瑾臉上已經多了幾許隱不住的笑意,百尺長風忽然覺得背後竄起了涼風。
蕭玉卿將手裡的木炭拋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收工!”說完看向百尺長風:“畫好了,要不要看看?”
百尺長風正在整理衣袖的手一頓,臉色僵硬:“我還沒有擺好姿勢,你就畫完了?”
蕭玉卿搖頭嘆息:“長得抱歉,擺再好看的姿勢都是枉然!”
端木瑾微微俯身,從蕭玉卿手中抽走了那幅畫:“這是什麼畫法?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孤陋寡聞,你沒見過的事兒多了,你不知道難道還不允許別人知道?”蕭玉卿略帶得意,兩千年的文化終於體現出了優勢。
百尺長風被他們兩人說的好奇死了,也不再糾結到底是姿勢好看還是人好看,兩步邁過去,一把從端木瑾手裡扯過那副畫,然後……石化了。
好半天,百尺長風鼓足了勇氣看向蕭玉卿:“這……是我?”
蕭玉卿認真的點點頭,眉梢一揚:“你覺得不是……你?”
百尺長風猶豫半天也說不出這不是自己的話,可是說是他,又覺得怪異。
蕭玉卿滿足的哈哈大笑:“我這是抓住了你的神髓,這畫畫啊,低手畫形,中手畫意,高手畫神!”
端木瑾點點頭,這句話說的很到位,可是看看蕭玉卿那翹着腳渾身顫抖的樣子,這樣一個紈絝二世祖能說出這樣的話?
百尺長風和端木瑾自然不認識這是什麼樣的畫風,若是有人也來自二十一世紀,就會看出來,蕭玉卿隨筆塗鴉的是漫畫,神韻中一看就是本人,可是卻在特點突出的地方就會誇大幾分。
百尺長風又將畫拿起來看,端木瑾無意中的一掃,便看到了那張紙背面的那幅畫,那是他畫的翠柳依依,湖水粼粼,八角亭立在水邊,靜默無聲,八角亭外青草翠翠,鮮花怒放,蝴蝶亂舞,本來他覺得太過死板的畫,現在那上面被蕭玉卿用花瓣和綠葉絞出來的汁液塗上了顏色,立刻便活色生香起來。
綠柳青草上明明晃晃的綠色,怒放的花朵有着鮮紅的花瓣和嫩滑的花蕊,因爲顏色塗的不夠均勻,看着似乎斑駁,可是端木瑾看着卻多了幾分自然和隨意,更加真實。
端木瑾伸手將百尺長風手中的畫抽出來。
“喂喂喂,這是畫的我,你怎麼搶去了?”百尺長風反應過來的時候,畫已經到了端木瑾的手中。
端木瑾將畫翻了個面,看着那副自己的畫作,滿意的點頭:“塗上顏色果然就生動了不少,”剛纔遠看,還只是覺得尚可,拿到眼前近瞧,更添了生動和趣味:“不錯,有幾分才情!”
蕭玉卿聽着端木瑾那一副施捨般的口吻讚美她,就覺得自己是不是該五體投地膜拜一下?
百尺長風瞪大了眼睛,從他認識端木瑾,什麼時候見端木瑾誇獎過別人啊?現在這位大爺竟然面目可憎的讚美蕭玉卿那個掛不住自己褲襠的紈絝,這簡直太驚悚了!
蕭玉卿好像也被誇得有些暈暈乎乎的,這可不是什麼說她聰明或者可愛什麼的,還是第一次有人讚美她有才情啊,那可是隻對美女和才女纔有的名詞兒!
“文左,去將書房桌上的那張畫拿過來!”端木瑾轉頭對文左吩咐了一聲,在蕭玉卿驚訝的眼神中又加了一句:“順便把圍棋拿來!”
蕭玉卿想到百尺長風說的那個被端木瑾折磨的老頭兒,不由得心裡一顫,驚悚的看向百尺長風。
百尺長風似乎能看懂蕭玉卿眼中的意思,攤了攤雙手,表示愛莫能助,順手從端木瑾的手裡抽走了畫,坐到一邊兒摸着下巴細細的研究。
蕭玉卿撇撇嘴,這個不講義氣的白癡!
文左的腿腳很快,蕭玉卿還沒有想出落跑的藉口,他就已經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兩個青衣小廝,一人托盤裡端着兩盒圍棋和一車盤,一人托盤裡端着一個畫軸。
端木瑾對蕭玉卿招招手:“過來,看看這個怎麼塗色!”
蕭玉卿對繪畫藝術只有興趣沒有天分,第一次有人在這方面諮詢她的意見,讓她還挺有成就感的,看到端木瑾招手,連計較他招寵物般的動作的心思都沒有,直接屁顛屁顛就跑了過去。
畫卷滿滿展開,羣山蒼茫,空中有雄鷹展翅,白色的畫卷上雖然只有墨筆揮毫,可是巍峨羣山撲面而來,那種氣勢凜然讓人不自覺就被感染。
“這畫畫的真好!”
蕭玉卿被這畫的氣勢薰染的整個人都有些情緒激動,奈何詞彙貧乏,還真想不出什麼華美的辭藻來形容。
端木瑾點點頭,當然好:“你覺得怎麼塗色更好?”
蕭玉卿認真的看了又看,妝模作樣的摸了摸下巴,思慮半天,才撓了撓頭說:“你不覺得這幅畫的意境不塗色會更好嗎?”
“哦?”端木瑾眼睛一眯看向蕭玉卿。
蕭玉卿對上端木瑾的探究的目光,心中一顫,她可不能關鍵時刻掉鏈子,不能露怯,給自己打了打氣,目光真誠,十分認真的說道:“這畫……應該是在北方,厚雪覆蓋在黑山之上,一黑一白,一剛一柔,有的時候簡單的色調更能凸顯蒼茫,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這樣的場景顏色越單調越好!”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端木瑾低低的重複了一遍,十分貼切的描述,形象而生動:“欲與天公試比高?”最後還能表達一下自己的情懷,這樣豪邁的情懷,只有上位者纔有,一個紈絝只憑看了一幅畫就激發出來了?
百尺長風挑了挑眉,他也聽到了蕭玉卿的話,心中忍不住顫動,這樣的豪情,他當初在幼年在山裡看醫術採藥材的時候,揹着竹簍站在山頂,深夜的時候,擡手似乎就能摸到垂在天空的星星,那時他都能感覺到涌動在身體裡的躁動,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出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情,現在,蕭玉卿不着痕跡的兩句話,竟然讓他有種心有靈犀的感覺,可是,和一個男人心有靈犀?
百尺長風臉色難看下來。
蕭玉卿見那兩人被震的說不出來,心頭得意,指了指畫,問道:“怎麼樣?覺得如何?”
端木瑾點點頭:“說的不錯!”
蕭玉卿看向百尺長風,“我給你畫的肖像不錯吧?怎麼感謝我?”
“你想要什麼?”百尺長風拿着那副自己的肖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可是這幅畫……你要不再重新給我畫一幅,最起碼能掛出來的,這幅……”
“怎麼?覺得拿不出手?”蕭玉卿對於百尺長風的嫌棄十分的不滿,“我告訴你,這可是我生平給別人畫的第一張送出去的肖像,知足吧!”
端木瑾聽了翹了翹嘴角,“是不是以前畫的送給人家,人家都不要?”
端木瑾真相了!
蕭玉卿氣惱地白了一眼端木瑾,看向百尺長風,“咱們出去逛逛,就當你感謝我吧!”
她實在是看到那黑白石子,再想到端木瑾追着一老頭兒熬着不讓人家睡覺的戰況,她就心顫,“端木瑾,我出去逛完了就直接回家了啊!”
端木瑾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我允許你回家了嗎?”
“我現在是沒有人身自由了嗎?”蕭玉卿皺眉,她不就是跟着端木瑾學習嘛,怎麼好像被他禁錮了一般?
蕭玉卿就想着將百尺長風給拐出去套套話,怎麼就這麼難?
百尺長風聳聳肩,眼神示意蕭玉卿看端木瑾,意思是說那就是個霸王,得順着他!
蕭玉卿十分無語的瞪了一眼百尺長風,沒用的男人!
“你回家有事?”端木瑾很難得的問,“如果不是大事,就在質子府裡住着吧,本世子已經和你父親打過招呼了,你父親的意思是巴不得你不回家,家裡還比較安生!”
蕭玉卿氣得撇撇嘴,她爹可真是她親爹,“那我的日常用品呢?”
羨美閣裡大小事都是安嬤嬤管着,私底下她要用的東西也自有安嬤嬤安排,現在換了地方,能不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