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一路上都軟軟塌塌的,連青城想着自己是不是下藥下太重了。
連青城剛將她放下,就聽到隔壁花廳傳來叫他的聲音,便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躺在牀上的蕭玉卿閉着眼睛,感受不到房間裡有人的時候才微微睜開了一條縫,入眼便是白中帶黃的帷帳,一看就是用了有些年頭,已經洗不出來了。
想到剛剛在客棧的時候,她眯着眼睛看到連青城手中拿着的玉璧,不由得蹙了蹙眉頭,若說之前連青城說的話她還不明白,現在看到連青城擺弄那塊鎮魂玉,還有什麼不明白?
她只認識他,不認識其他人?這分明就是想要她失憶!
蕭玉卿想在紅樓的那天晚上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怪事而連青城沒有告訴她,不然他怎麼會認爲這塊鎮魂玉會讓她失憶?
蕭玉卿皺了眉頭仔細聽花廳傳來的聲音,可惜聲音太低,聽不清。
蕭玉卿暗恨連青城這個混蛋,龍明秀這個時候趕上來,而且還說得手了,那就是說連青城早就將計劃告訴了龍明秀,所以龍明秀將計就計,在她放鬆了警惕的時候,陪着她演戲,就連端木槿都沒有料到。
蕭玉卿現在不得不正視龍明秀的才智真的和端木槿不相上下,若是他是個平常的公子哥兒,她樂得看蕭文卿被他纏,可是龍明秀不是普通人,他不僅是皇子,還是個有野心的皇子,成功,不僅有江山萬里還會有三宮六院,失敗,將會有殺身之禍甚至株連全家,不管是何種情況,對於他身邊的女人來說,都不是好事,而這個人也不會是良配。
尤其是蕭文卿雖然讀了女訓女戒,可是性格絕對說不上溫順,甚至於遺傳了段清秋的清高孤傲,這樣的蕭文卿不適合嫁入皇家,尤其是蕭家已經倒了,這個時代沒有了孃家的支撐,一個孤女能得夫家多少的重視?
蕭玉卿心思電轉,聽到腳步聲便閉上了眼睛,她可以輕鬆離開,可是卻要帶着蕭文卿。
她曾經看過地圖,從戴國去東昭國從南到北有三個港口,從現在看,他們應該是去最南面的柳州,她不知道從這處莊子到柳州有多遠,也不知道這一路上是否還有機會逃走,不過,若是不能救出蕭文卿,她不介意去東昭走一圈。
連青城推了推蕭玉卿,發現她還沒有醒,皺了皺,暗自嘀咕:“難道真的是下藥重了?怎麼這個時辰還不醒?”
連青城又推了推蕭玉卿,依然沒有反應,試了試她的鼻息,才嘆了口氣,又出門離開了。
蕭玉卿睜開眼睛,慢慢坐起來,龍明秀身邊的人一定不少,她要從這些人眼皮子底下帶走蕭文卿,不會簡單。
很快連青城就回來了,看到坐在牀上發呆的蕭玉卿,臉上閃過驚喜:“你醒了?來,吃飯吧!”
蕭玉卿看他端着的飯菜,微微皺眉:“我記得你一路上都在抱怨吃食,怎麼?現在竟然習慣了?”
一碟鹹菜,兩碗粥,四個饅頭,可是連青城端着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卻十分的明媚。
連青城將飯菜放到桌子上:“習慣了就好,再說了,我發現吃什麼不是重點,重點是和誰一起吃。”
蕭玉卿歪頭打量連青城:“一會兒不見,你成酸唧唧的才子了?”
連青城笑,走過來伸手扶蕭玉卿,蕭玉卿毫不客氣的一巴掌將他的手拍開,‘啪’一聲,清脆果斷。
連青城一愣,訕訕道:“我是怕你藥勁兒沒過走路不穩!”
蕭玉卿嗤笑:“那是誰不講道義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蕭玉卿自己起身走到桌前,不客氣的拿起筷子吃飯,不吃飽又怎麼有力氣逃跑?“這次下了什麼藥?”
“沒!”連青城走過去,先吃了一口饅頭,然後喝了粥,又夾了鹹菜放進嘴裡:“放心了嗎?”
蕭玉卿嗤笑:“龍明秀到了,他身邊有不少高手,你當然不用再下藥了,我只是不知道你竟然這麼慫,你是不是將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孤注一擲壓在了龍明秀身上?”
連青城下意識的看了看門,然後道:“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離開戴國的方法!”
“那你又怎麼知道東昭比戴國安生?”蕭玉卿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粥,眼帶輕視的看了一眼連青城:“我以前只覺得你是不學無術,現在看來,你不是不學無術,是你學不會,太蠢!”
一句話,說的連青城差點兒跳起來:“蕭玉卿,你說誰蠢?”
“說你啊,沒聽出來?那我認真的告訴你,你很蠢很天真。”
“你……”連青城握着拳頭差點兒就揮到蕭玉卿的臉上。
蕭玉卿卻連躲都沒躲,只是不屑的道:“你不會不知道東昭比戴國還亂吧?現在東昭的七公主和九皇子正帶着大軍逼宮,太子龍明珠剛剛趕回去,而現在你交付了全部身家性命的龍明秀,正打算來個螳螂捕蟬,你說他一定會贏嗎?”
連青城一怔,這個……他還真的不知道。
“聽說龍明秀很不得女王喜歡,十年前帶着他來戴國就是打算將他放在戴國和親或者做人質的,卻沒有想到龍明秀和太子交好,這纔沒有被留在戴國,你說,一個不得寵的皇子,跟隨他的人會多嗎?”蕭玉卿吃完一個饅頭,又拿了一個起來,這饅頭不大,而且放了點兒粗糧,雖然吃着口感不好,但是卻讓人感到十分的新鮮。
“你怎麼知道的?”連青城有些懷疑的問道。
蕭玉卿輕輕一笑:“龍明珠喜歡端木槿,臨走的時候親口說她要回去救駕,而且還說若是她不成功,到時候五皇子還會趕回去,如果你是五皇子會救了龍明珠然後扶她登位,還是直接讓他們互相殘殺,等到兩敗俱傷,纔給他們致命一擊,將所有人都收拾了,然後自己獨攬江山?”
連青城覺得這不是一個選擇題,因爲根本沒有可選擇性,有誰會放着主子不當,去當奴才?
“連青城,你爲了躲開戴國的政變,卻闖進東昭,參加東昭的逼宮,你沒有想過你的身份吧?不管你是連尤正的嫡子還是庶子,在外人眼中你就是連尤正最疼的兒子,是皇后皇上最疼愛的弟弟,你出現在龍明秀身邊,代表着什麼?”蕭玉卿微微一頓,見連青城臉色蒼白,繼續道:“代表着戴國連相爺一派是支持龍明秀的,你這是要幫着他架秧子?”
連青城面白如紙,他天天只會吃喝玩樂,哪想過這麼多?“那現在怎麼辦?”
蕭玉卿聳聳肩,繼續向第三個饅頭進攻,那碟用油炒過的鹹菜也少了一半:“我怎麼知道?我只是提醒你,再說了,誰知道你給我吃了什麼,我現在還渾身沒勁兒呢!”
連青城撓撓頭,臉色依然難看,走到門邊,從門縫望出去,就看到中央廳裡站着四個高高壯壯的漢子,雖然沒有佩刀,可是卻也讓人不能小覷,那四個人站的位置離他的房間只有三步遠,不像是站崗護衛,更像是監視,於是轉頭走回桌子的時候臉色更加蒼白:“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蕭玉卿嗤笑:“怎麼?你不想跟着他走了還不行?難不成他還有搶人的癖好?搶完了女人還搶男人?”說完笑了笑:“這點兒倒是和你挺像的,見什麼都想搶。”
連青城被她說的臉上一陣白一陣青,最後也只是狠狠瞪她一眼,連聲音都不敢大:“你說他會輸嗎?”
蕭玉卿搖頭,她怎麼知道?
連青城卻似乎亂了,坐下起來,走幾圈,再坐下,整個人焦躁不看,蕭玉卿心底暗笑,也不說話,一個人樂得將饅頭吃光。
好半天,連青城才坐下,一臉的堅定:“那我去找他辭行,就說不跟他去東昭了,我們去大理!”
說完,連青城就起身走出了門。
蕭玉卿透過半開着的門看到站在堂屋的幾個漢子,皺了皺眉,龍明秀身邊的人果然都是高手。
不過想到連青城急匆匆的去辭行,又忍不住一笑,還以爲自己是盤菜呢,兩句就被忽悠住了,她竟然上了這樣一個慫蛋的當?
不過,以有心算無心,不吃虧纔怪,她就是沒有想到連青城這個草包竟然還有幾分心思。
蕭玉卿吃了飯,便站起來活動手腳,其實她身體沒有什麼人影,下午也沒有真的睡覺,這一路被連青城帶着直線往南,有兩次因爲和龍明秀離得太近,他們曾經爲了迷惑對方往回走了一次,蕭玉卿發現她留下的記號沒有了,於是心中生了疑惑。
後來林傾城多點的那盆湯,她雖然喝了一碗,可是擦嘴的時候就藉機吐出來一半,等到藉口去方便的時候又吐出來一部分,雖然確實有點兒影響,可是憑着意志力還是可以忍受。
她之所以一直裝睡,就是想看看連青城的真正意圖。
如果真的跟着龍明秀走,她一定沒有逃脫的機會,只能先躥拖着連青城離開,然後再伺機營救蕭文卿。